第二百一十一章 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聚

十一月初,朱秀一行在虓虎營的保護下返回涇州。

李光睿和李光儼關押在兩輛囚車里,先是在平高縣游街示眾,接受當地百姓憤怒地批判。

那日,這處窮困殘破的小縣城,從四面八方涌來數千百姓,把狹窄的街道擁擠得水泄不通。

李光睿和李光儼披頭散發,身穿囚衣,關押在囚車里,從街道緩緩駛過時,惹得群情洶洶,嘈雜聲沸反盈天。

許多無辜遇害的牧民親屬,紅著眼楮流著淚,憤怒地要沖上前爬上囚車毆打害死親人的凶手,被縣府差役和軍士拼盡力氣攔住。

雨點般的碎石頭、泥塊朝兩人砸去,悲憤的咒罵聲潮水般把兩人吞沒。

之前張貼了安民告示,陳述黨項人南下進犯原州的事實,和彰義軍出兵北上抗擊來犯之敵的經過,還粗略介紹了兩場大戰的內幕,著重描述彰義軍如何英勇戰斗,黨項人如何丟盔棄甲,儲帥朱秀如何坐鎮指揮,殲滅可惡的黨項胡蠻。

那份朱秀親筆撰寫,印有李光睿血手印的供狀也被張貼出來,將來還要在彰義軍轄地內廣泛通報。

要讓彰義軍兩州軍民和西北邊地的百姓,甚至整個關中都知道,彰義軍和定難軍在原州平高縣外狠狠打了一仗。

不可一世的黨項人慘敗,連定難軍少帥李光睿也成了俘虜。

黨項人雄踞河套五州之地,如同壓在關中、西北地域頭上的一座大山。

有道是流水的中原皇帝,鐵打的黨項李氏。

黨項人作威作福,西北地域的軍民苦之久矣。

一直以地狹民貧,軍力薄弱示人的彰義軍,竟然打敗了縱橫西北的定難軍,相信消息傳揚開後,一定會引來極大轟動。

沒有人知道,彰義軍在原州戰勝的所謂「定難軍」,只不過是一群來自五原的雜牌鎮兵,在整個定難軍的勢力範圍里,只屬于邊角料、炮灰,彈壓地方可以,攻城拔寨、野外作戰根本指望不上。

既然是宣傳攻勢,自然要突出敵人的邪惡、丑陋、失敗,強調我方的偉光正。

朱秀三言兩語的點撥,嚴平茅塞頓開,興沖沖地準備召集藏鋒營和州縣府衙負責宣傳口的官吏,研究部署如何用原州戰事大做文章。

經過廣泛宣傳,平高縣百姓都知道那個身材高大、一頭骯髒凌亂的棕色卷發的黨項年輕人叫做李光睿,他是黨項貴族首領的親兒子,也是這次入侵原州,殺我百姓、奪我牛羊的罪魁禍首

李光睿差點被憤怒的百姓用唾沫淹沒,更有人挑著兩擔子糞水,要幫兩個該死的黨項人洗個屎尿浴

在朱秀暗戳戳的操作下,最終押送李光儼的囚車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街道拐角,憤怒的人群涌向關押李光睿的囚車,縣府衙役和軍士第一時間躲遠,然後李光睿就慘叫著,被漫天潑灑下的糞水反復沖洗了無數遍

扔石頭、吐口水、潑屎尿都可以,但不能抄家伙動刀子要人命,等到百姓們的氣出的差不多了,衙役和軍士才趕來驅散人群。

李光睿癱倒在囚車里,渾身泡滿屎尿,不知道吃了多少百家香,神情變得呆滯麻木,軍士們不願接近,只能由縣衙差役罵罵咧咧地牽走囚車。

據說那日過後,平高縣城里的穢臭氣三日不絕。

彰義軍大旗出城那日,百姓夾道歡送,許多白發蒼蒼的老嫗、佝僂駝背的老漢跪倒路旁,抹著淚送別軍旗。

平高縣的貧苦不會持續太久,朱秀率軍南返的同時,鶉觚縣令沈學敏已經啟程北上,他將擔任權知原州事,兼任平高縣令。

沈學敏是朱秀一手提拔的少壯派、改革派官員,基本能把朱秀對于地方民政的改革思路融會貫通。

沈學敏上任後,原州和平高縣的民生一定能有極大改善。

彰義軍的下一步發展重點,也將轉到原州,繼續暗中實施移民實邊的基本政策,改善通商環境,大力發展平涼牧場、冶煉作坊、軍械作坊。

涇州和原州作為彰義軍勢力範圍的基本盤,將來的格局便是,涇州以農業生產、商貿往來為主,原州以畜牧手工業生產為主。

回到安定縣的第二日,柴榮、趙匡胤和張永德便告辭而去,他們要趕回長安,而後準備返回開封。

順便還強行帶走了李重進。

李重進哪里舍得走,可惜柴榮搬出郭威的命令,讓這黑廝不敢不听話。

朱秀連哄帶趕,終于讓他依依不舍的走了。

出城送別時,李重進抱著朱秀直抹淚,搞得好像生死離別,惡狠狠地威逼說,一定要盡快來開封團聚,弟兄們還要湊一塊喝酒吃肉打麻將。

雖說李重進走了,彰義軍的冬訓缺少了幾分樂子,但考慮到過了年末,就要迎來歷史上充滿大變數的乾祐三年,朱秀還是狠狠心趕走他,免得節外生枝,被這家伙壞了布置。

柴榮一行走後第二日,符金盞和符金環也要啟程前往岐州,與符昭信匯合,然後一起回開封。

朱秀派潘美沿途護送,直到把姐妹倆送到岐州。

縣城東門外,符金盞拉著史靈雁,跟史家父女告別。

符金環跳下馬車,把朱秀拽到一旁。

「拉拉扯扯的想干甚?」朱秀一身簇新的淺青色圓領袍被扯得皺皺巴巴,不滿地甩開她的手,整理衣袍。

符金環撲閃大眼楮,猶豫了會小聲道︰「近來,你有沒有發現,大姐和柴大哥好像好像關系格外親密?他們他們」

推薦下,追書真的好用,這里下載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符二娘子好像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咬牙跺腳嬌嗔道︰「就是那個」

朱秀訝異地看著她︰「哪個?你說他們倆相互勾搭的事?」

符金環震驚地睜大明眸,似乎沒有想到,朱秀竟然用這種直白、粗俗卻準確的詞語,形容符金盞和柴榮的關系進展。

「哎呀!討厭!什麼勾搭?難听死了!」符金環臉蛋赧紅,伸手去掐朱秀胳膊上的軟肉。

朱秀躲閃著,嘲笑道︰「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出近段時間以來,大娘子和柴帥越走越近,不是勾搭又是什麼?」

「可惡!不許你說我姐姐壞話!」符金環叉著腰憤怒抗議。

朱秀攤攤手︰「倆人之間互訴衷腸,互相表示傾慕之意,這樣可以了吧?」

符金環眨眨眼,小聲道︰「你也瞧出來了?」

「我又不瞎!」朱秀心里翻白眼,這一趟原州之行,柴榮和符金盞的關系突飛猛進,他這個老媒人在中間可沒少做工作,只是不足為外人所道而已。

符金環似乎樂見其成,掩嘴咯咯偷笑︰「柴大哥一表人才,又與我家交好,跟姐姐相識也有許多年了,如果他們能在一起最好不過」

「可是柴大哥已經娶妻,唉~可惜了!終究是姐姐福薄要是當年姐姐遇上的是柴大哥就好了」

符金環細細的眉頭蹙起,憂愁地嘆息一聲。

朱秀淡笑道︰「所謂時也命也,早些相遇未必是好事,誰知道當年的他們是如何看待彼此的?緣分這種東西,需要一定的火候來凸顯,經歷過人世的摔打,嘗過酸甜苦辣,再次相遇時,或許才能發現彼此才是對的人」

符金環听呆了,腦袋不由自主地跟著點了點,喃喃道︰「有道理」

符二娘子睜大一雙水潤明眸,以重新審視的目光打量他︰「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對姻緣之事就能有這般深刻的領悟。」

朱秀揚眉一臉得意,旋即又唏噓道︰「沒辦法,經歷得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符金環一怔,鄙夷地斜瞟他一眼,如瀑的長發一甩,嬌哼一聲扭頭就走。

沒走出兩步,符金環停下,回頭認真地道︰「雁娘子對你情深義重,你可不能辜負人家!往後雁娘子也是我的好姐妹,要是你敢欺負她,哼哼~」

符金環皺皺瓊鼻,凶巴巴地揮揮小拳頭,提著裙擺朝馬車跑去。

朱秀訝然失笑,這小娘皮還挺仗義

馬車 轆轉動轔轔而去,符金盞和符金環從車窗探出頭,向送別的眾人揮手告別。

潘美率領百余騎軍沿途護送,到了岐州雍縣,把姐妹倆平安交到符昭信手中再回來。

幾滴濕噠噠的雨珠落在朱秀的腦門上,抬手一抹,雨珠里還夾雜些許霜碴子,瞧這多變的天氣,只怕即將迎來新一輪降雪。

朋友們都走了,下次相見,還不知道是什麼情形。

那時,想必又是一個改天換地的新局面吧

史匡威穿著厚厚的皮襖,花白的寸頭戴著大耳帽,頜下一圈雜白的絡腮胡,兩手攏袖蹲在一旁的石墩子上,像個守在村口調戲過往村婦的猥瑣閑漢。

「符金環那妮子跟你嘀咕什麼?」史匡威警惕地問道。

「符大娘子又跟你叨叨些什麼?」朱秀反問。

史匡威瞥了眼不遠處的史靈雁,哼唧道︰「符大娘子說,郭樞密撮合你和符金環成婚這事兒,用意是好的,也沒有挖我史家和彰義軍牆角的意思,讓我不要誤會。如果有什麼得罪之處,她代表符氏向我賠罪」

朱秀道︰「你咋說的?」

史匡威撇嘴道︰「符大娘子善解人意,我老史也不是胡攪蠻纏之徒,此事符氏事先並不知情,怎麼也怪不到符氏頭上。」

朱秀笑道︰「你的意思,還是責怪郭樞密沒有提前打招呼?」

史匡威酸溜溜地道︰「郭樞密位高權重,聲威著于四海,我老史算哪根蔥,怎麼敢埋怨人家?

郭樞密瞧得起你,也是你小子的造化

反正帶你來彰義軍之前,我就料到了,彰義軍廟小,涇州也小,容不下你小子這尊真神。總有一日,你會走的。」

朱秀拍拍他的肩膀︰「要走也是咱們一起走。開封很大,這天下也很大,足夠咱們去闖一闖。」

史匡威推開他的手,沒好氣道︰「我老了,只想享清福,不像你們年輕人,盡喜歡瞎折騰不管你去哪,記得把雁兒帶上,照顧好她就行」

史匡威跳下石墩子,拍拍,擤了把鼻涕,隨手糊在石墩子上,攏攏袖子慢吞吞地往城門走去。

「喂,將來跟我一起去開封!」朱秀在他背後喊了聲。

史匡威頭也不回,漫不經心地嚷嚷一聲︰「再說吧」

縣城東門車馬穿流而過,史匡威擠進人堆里,像個老實巴交的鄉農,絲毫不起眼,很快消失在人頭涌動的門洞內。

朱秀笑著搖搖頭,這家伙還真是矯情。

史靈雁蹦蹦跳跳地跑來,抓住朱秀的胳膊一陣抱怨︰「符姐姐和環兒妹妹走了,都沒人陪我玩!你們去原州那麼長時間,我都快無聊死了,往後你要好好陪我玩玩!」

朱秀掐掐她的臉蛋,惹來一陣嬌嗔。

史靈雁小麥色的肌膚雖不如符金環光滑細女敕,卻也是緊致有彈性,十分健康。

腦後黑棕色的馬尾辮說話時左右甩動,手腕上的銀鈴叮叮輕響,給人活力十足的青春感。

「往後十日,小生一切听從雁娘子安排!」朱秀耍著花腔笑道。

「當真?」史靈雁欣喜不已,黑眼珠閃爍光亮。

「雁娘子叫我追狗,小生絕不攆雞!」朱秀信誓旦旦。

史靈雁雀躍地蹦跳著,很自然地挎上他的胳膊︰「嗯先給我講講原州打黨項人的經過,然後然後再陪我跳皮筋,上次你教我的那種跳法我又忘了然後然後我要吃火鍋涮羊肉!」

傍晚時,朱秀出現在白鹽大道一側,一輛囚車關押著李光儼,準備送往改造場。

「做戲做全套,你也不想被李彝殷懷疑,所以只能委屈一段時間了。」

朱秀支走押送的兵士,鄭重其事地說道。

李光儼的腦袋被鎖在囚車枷鎖里,雙手綁縛鐵鏈動彈不得。

他的額頭有一片淤青,是在平高縣游街時被石頭砸的。

李光儼沒有說話,目光冷沉地看著他。

「比起李光睿,你的待遇可是好太多。被石頭砸幾下,總好過被淋一身屎尿強。

我專門從兩千俘虜里,挑選了一批精壯之人,大概有一千三百多,全部押往改造場挖石頭,你也去,和他們一起干活。

我已經派人去夏州報信,等李彝殷的使者到來,我再聯系你,這期間,你只管埋頭干活,等時機成熟,我會通知你下一步計劃。

那一千三百多俘虜,經過我的運作,以後就是你的鐵桿追隨者,也是你起家成事的根基」

朱秀嘀嘀咕咕說了一通,李光儼一聲不吭。

「喂,好歹咱倆現在是合作關系,有意見你倒是吭聲啊?」朱秀很不滿。

李光儼神情復雜,低沉道︰「叔父當真會舍棄我?」

朱秀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把自己的前程寄托在李彝殷父子的施舍上?別急,等夏州派人來,你會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選!」

朱秀深深地看他一眼,朝押送的兵士揮揮手,囚車嘎吱嘎吱地走遠,在積雪道路上碾出兩道轍痕。

「就算李彝殷良心發現,想救回你這個好佷子,我也不會讓他得逞李光儼啊李光儼,進了我的碗里,你就乖乖留下吧」

望著囚車遠去,消失在霧蒙蒙的大道前方,朱秀喃喃自語。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
本站推薦︰ 夜的命名術 武神主宰 末日我有超級求生系統 怪獵聊天群 我的人生可以無限模擬 網游︰我騎士號血超厚 我有一身被動技 這個外掛過于中二 妙醫聖手 萬相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