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情定

自從在涇州體驗過麻將樂趣,柴榮和符家姐妹都成為此道忠實擁躉,命匠人刻制多副,走到哪里都要帶上。

澶州城東湖館舍自然也常備一副,今日四人相聚剛好湊成一桌,一年多前原州馬場未結束的牌局再度重開。

四人里,符金環牌技較差,且勝負心過強,容易受情緒影響,一把牌拿到手,是好是壞全寫臉上。

柴榮和符金盞久經磨煉,早成個中老手,談笑間已佔盡上風。

傍晚時牌局結算,朱秀手中籌碼所剩無幾,苟延殘喘。

符金環老早就輸光本錢,還倒欠下幾十貫,高高噘起的小嘴能掛油壺,氣惱地直沖朱秀翻白眼。

朱秀莫名其妙,你輸牌干老子屁事?

符金環嚷嚷著要吃涮羊肉,莫得法,朱秀只能擼起袖子親自操刀。

麻將涮肉燒烤,已經成了他們這個小團伙聚會的標配。

柴榮和符金盞作為本次牌局的最大贏家,悠然自得地端著酒樽在屋中閑談。

朱秀和符金環,帶著幾個僕婦,坐在花園亭下準備食材。

符金環卷起袖口,洗淨小手,把薄薄的羊肉用竹簽子穿好,目光不時朝屋里瞟去,還不忘主動找朱秀說話︰

「朱秀,听說你在江寧闖了大禍,竟敢跑去刺殺唐國太子?」

朱秀往火盆里添置炭火,敷衍似地隨口道︰「是啊,那又怎樣」

符金環咯咯笑︰「听說官家很生氣,在金殿之上當著眾臣工面罵你是惹禍精。」

朱秀撇撇嘴︰「官家罵我,你好像很高興?」

「當然高興啦!你本來就是惹禍精!走到哪里哪里就有麻煩!」符金環皺皺瓊鼻,朝他拌了個鬼臉。

「幼稚」朱秀都噥一句。

符金環羊怒,拿竹簽子戳他,朱秀反手就抹了把炭灰往她臉蛋上抹,嚇得小妮子急忙逃開。

符氏的一幫僕婦看在眼里,皆是曖昧地發出善意笑聲。

鬧騰了一陣,符金環重新在朱秀身旁坐下,亮晶晶的眸子里閃爍八卦之光,小聲道︰「你可知道,我大姐為何來澶州?」

這一次朱秀很配合地道︰「不知道。」

符金環眼眸里的光亮一下子迸射開,興奮地壓低聲道︰「笨啊,你看不出我大姐和太原郡公嗯嗯,關系不一般?」

朱秀開始熟稔地翻烤肉串,笑道︰「怎麼個不一般法?」

「我跟你說,這兩月以來,大姐已經往澶州跑了好幾次。一開始我問她,她都不肯跟我說實話,還騙我說只是到澶州過問家族生意。

這次是我纏著她,嚇唬她說,如果不帶上我,我就偷偷告訴爹爹。

哼哼~大姐這才肯帶我來哩!」

符金環洋洋得意。

朱秀笑道︰「這麼說,大娘子和君侯已經私會兩月有余?」

符金環睜大圓  的眼楮,小腦袋用力點了點。

「哦~」朱秀拉長尾音,轉過頭繼續專心烤肉串。

符金環等了半天,見他沒有後續反應,著急又氣惱地道︰「這種事萬一傳出去,影響我大姐名譽,這可怎麼得了!」

朱秀朝屋里努努嘴︰「你沖進去來一場棒打鴛鴦,帶走大娘子不就行了?」

符金環氣鼓鼓地拿竹簽子戳他︰「淨出餿主意,你怎麼不去?」

朱秀瞪她一眼︰「我又不著急,就算傳出去,人家也只會說一句君侯風流,于名聲無礙。」

符金環惱火地直跺腳,朱秀明明知道她想說什麼,可就是不接話,讓她心口堵得慌。

朱秀暗笑,這小妮子話里話外,不就是想讓自己勸說柴榮,主動找符金盞挑明關系。

嘿嘿~咱就裝傻充愣,看這小妮子怎麼辦。

符金環輕咬銀牙,語氣放軟,低聲道︰「你跟太原郡公交情匪淺,不如你找他說說,若是對我大姐有意,不妨早日言明,免得我大姐苦等。」

朱秀猶豫道︰「月老可不是好當的,這種事可不敢瞎摻和,萬一將來他們感情出現問題,我夾在中間可不好辦」

符金環慫恿道︰「別怕,還有我呢!大姐那里我去說,你勸勸柴郡公。」

朱秀一陣深思熟慮後,嘆口氣︰「好吧不過,這件事若成,我有什麼好處?」

符金環生氣道︰「你想要什麼好處?」

朱秀嬉笑道︰「叫我一聲好哥哥,我就答應你。」

符金環睜大一雙水汪汪的妙目,羞惱地啐了口︰「不要臉!你比我還小一歲哩!」

朱秀著臉又湊近些︰「那你親我一口,我就答應。」

符金環臉頰羞紅,好像一只熟透的隻果,看得人垂涎欲滴。

朱秀已經做好了被小妮子暴怒之下拿竹簽子 戳然後 走的準備,可是等了半天,卻見符金環臉蛋紅紅地小聲道︰「如果你能撮合柴郡公和大姐的親事,我我就答應你」

朱秀大感意外,笑道︰「大娘子的婚事,你怎麼比她自己還上心?」

符金環幽幽嘆道︰「大姐這些年一直過得很辛苦,當年為了符家,她寧願下嫁李崇訓,以至于落得個寡婦下場大姐不欠符氏,是符氏虧欠大姐。

下半輩子,我希望大姐能為自己而活,活得開心快樂。」

朱秀驚疑地看著她,一年多沒見,這妮子好像成熟了許多。

仔細看看,發覺符金環身上越發有幾分符金盞的影子,身材也越發高挑縴細,眉目間褪去了些許青澀,多了些端莊穩重。

就連胸脯隱約可見的輪廓也越發壯觀了,整個人像只熟透的蜜桃,散發出誘人氣息。

朱秀咕隆咕隆咽咽口水,故作嚴肅地道︰「二娘子心意在下明白了,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符金環這才露出甜甜笑意。

「咦?這是什麼?羶味好重!」

符金環從盆子里模出兩顆圓  的肉球,好奇地湊到鼻子下聞了聞。

朱秀瞥了眼,隨口笑道︰「噢~那是羊蛋,好東西,待會我跟君侯一人一個」

有僕婦看見,趕緊走上前從符金環手里拿走,又忍著笑在她耳畔滴咕了幾句。

「啊!~」符金環羞得滿臉通紅,驚慌尖叫著逃開

一頓酣暢淋灕的涮肉火鍋加燒烤吃完,已是月上中天,僕從們收拾花園,符家姐妹也早早回房歇息。

離開前,符金環對朱秀連連使眼色,提醒他不要忘記約定。

柴榮酒興正酣,非得拉著朱秀在楚河漢界之上廝殺一局。

「兄長,小弟有一言,不知當講否?」朱秀見柴榮心情上佳,笑著試探道。

柴榮道︰「但說無妨。」

「兄長既然傾慕于大娘子,為何不說出口?」

柴榮遲疑會,苦笑道︰「此事此事有些難為情,畢竟我與大娘子認識許久,貿然表明心跡,萬一不成,豈不是連朋友也做不成」

朱秀擺擺手︰「兄長多慮了,大娘子心中也有兄長,那滿目柔情藏不住,只等兄長主動挑明,這份姻緣就算成了。」

「這」柴榮沉吟不語。

朱秀循循善誘︰「大娘子畢竟嫁過一次人,對自己的寡婦身份有些忌諱,就算對兄長有情,也不會主動點破。

但只要兄長主動袒露心聲,我敢肯定,大娘子必定滿心歡喜,願意以終身托付。」

「當真?」柴榮放下棋子,也沒了繼續對弈的心思。

朱秀胸脯拍得梆梆響︰「兄長听我的,保管沒錯!女人家的心思,我向來拿捏極準!」

「嗯」柴榮躊躇片刻,又嘆道︰「還有一事,我尚且有顧慮。

符大娘子是魏王嫡女,符氏乃軍功豪門,在我大周影響力非凡,若我想迎娶大娘子,與符氏結親,必須先征得父皇同意。

我擔心,父皇會因此懷疑我別有用心,想借符氏之力壯大羽翼」

朱秀微微一笑,習慣性地比劃了個搖晃羽扇的動作。

「兄長有此憂慮,不無道理。

但也正好借此事,向官家表明態度,兄長乃是大周皇長子,此地位無人可替代!

兄長迎娶符氏嫡女,門當戶對,名正言順!

有符氏為姻親,兄長之名望,在大周軍功貴族集團里將會再上一個台階。

也借此事,給予官家一點點壓力,今後在對兄長的安排上有所斟酌」

柴榮驚怔不已︰「你教我主動爭位?可白天時,你還教我做好人子本分,莫要想太多,順其自然便好?」

朱秀笑道︰「這二者間其實並不矛盾。兄長首先是官家長子,其次才是大周皇子,盡人子本分,以忠孝侍父,就是告訴官家,你絕不會為了皇子身份,儲君之位枉顧父子人倫大義。

但兄長試想,官家乃馬上天子,一生剛強鐵血,眼下又正值九州離亂,山河未定之亂世,官家所青睞和選定的後繼之君,又怎麼能是一位軟弱退縮之人?

兄長秉持忠孝大義在先,顯露進取雄心在後,官家看在眼里,不但不會震怒,反而會感到欣慰!

正所謂‘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不爭之爭,不爭也爭!」

柴榮默默地听著,怔神了許久,才深吸口氣,抱拳道︰「多謝賢弟指點迷津,我明白了!」

朱秀道︰「如果官家同意這門親事,兄長就有了回歸開封的理由。大周皇長子成婚,不可能繼續留任藩鎮。」

柴榮搓搓手,有些難為情︰「該如何找機會同大娘子講明?」

朱秀摩挲下巴,笑道︰「今夜群星疏朗,明日該是一個大晴天,我們邀約兩位娘子出城騎馬秋游,兄長便找機會下手呃不,表白!」

柴榮無語地看著他,使勁搓手,連連點頭,有些緊張,更多的卻是期待。

~~~

翌日,果如朱秀所言,是個難得的蔚藍晴天。

柴榮親自邀約,符大娘子欣然赴約,一行人各騎駿馬,出城直奔東北十五里,靠近黃河南岸,那里有一片丘陵草場。

深秋時節,草木枯黃,秋風中已夾帶些許北國涼意。

湛藍的天穹秋陽高懸,四匹駿馬沖上高崗,馬鳴嘶吼,四名青年男女歡笑聲不斷。

何徽率領一隊親兵遠遠跟在後面,沒有特殊情況,不得靠近,以免攪擾了符家姐妹秋游的興致。

「這里好美!」符金環利索地跳下馬背,跑到高崗崖邊,舉目望去,遠處,一條緩緩流淌的蜿蜒大河往東北而去。

符金環張開雙臂,仿佛要將眼前的壯闊河山擁抱入懷。

她仰面閉目,唇角掛笑,溫暖秋陽照射在面頰上,蕭瑟的秋風撫弄發絲。

朱秀痴痴地看著她,這小妮子,當真好美。

「大娘子,下了這處坡地,往西北二里半,有一片木芙蓉花地,眼下正是花期盛放之際,風景獨秀,不知大娘子可有興趣前去一觀?」

馬背上,柴榮挽緊韁繩,故作鎮定似的發出邀請。

符金盞莞爾一笑︰「煩請君侯引路。」

「我也要去!」符金環舉著手嬌嗔。

朱秀趕緊給她遞眼色,符金環愣了愣,反應過來,吐吐舌頭訕訕地放下手。

柴榮略顯靦腆地道︰「許久未跟大娘子賽馬,今日可有興致比過?先到者為勝。」

符金盞意外地看他一眼,颯爽一笑︰「君侯有意,妾自當奉陪!」

朱秀豎起大拇指︰「大娘子女中豪杰,果然爽快!二位請就位,小弟來當裁判!」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駕馬上前幾步,並排而立。

「各就位,預備,跑!」朱秀手一揮,扯破嗓音吼道。

「噦噦~」駿馬嘶吼,兩騎快馬閃電般竄出,沖下高坡,並駕齊驅,朝著木芙蓉花地疾馳而去。

一黑一白兩匹駿馬,猶如廣闊草場之上兩顆珍珠,正快速移動著。

「我們也去,快快!」

符金環催促著,翻身上馬,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朱秀趕緊跨上馬,揮打馬鞭,緊追在她身後。

遠處高坡下,何徽遠遠看見眾人往西北方向而去,趕緊招呼親兵跟上。

等朱秀小心翼翼駕馭馬匹趕到木芙蓉花地時,符金環已經先他一步到達。

「你」

剛要說話,符金環指著前邊二十丈遠的地方,激動地道︰「快看那!」

朱秀急忙望去,只見那里果然有一片野生的木芙蓉花地,澹粉色的花朵連成片,竟然形成一片巨大的圓形花圃。

兩匹黑白馬兒在花圃外悠然閑逛,花圃當中,柴榮和符金盞並肩漫步。

「好浪漫啊~」朱秀不禁感慨萬千。

「浪漫」符金環喃喃念叨著,似乎領會到了此時此刻,用這詞來形容的美妙。

遠遠的,朱秀看見花圃正中,二人面對面,柴榮似乎在深情款款地訴說什麼。

很快,柴榮牽起符金盞的手,然後符金盞很自然地靠入那結實溫暖的胸膛里

符金環掩嘴嗚咽起來,淚珠撲簌簌落下。

「有情人終成卷屬,這是喜事,哭什麼」朱秀滴咕道。

符金環抹著淚,哽咽道︰「我為大姐感到高興,這麼多年了,她終于能為自己做主一次。」

朱秀笑了笑,也有些感慨。

這對宿命鴛鴦,竟然是在自己的策劃和見證下走在一起的,這份緣分當真是奇妙啊!

忽地,符金環通紅著眼眸,臉蛋也布滿紅暈,轉過頭含情脈脈地望著朱秀。

「你要干嘛?」朱秀戒備地後退一步。

符金環絞著手指,鼓足勇氣低聲道︰「按照之前的約定,我我」

小妮子臉頰紅潤,豐潤的紅潤微微噘起,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漸漸闔攏

朱秀眨巴眼,大笑著逃開︰「哈哈哈!~想得美!我又不傻,親了你可是要負責的!」

符金環呆愣住了,慢慢捏緊拳頭,銀牙里蹦出幾個字︰「朱—秀!

本姑娘跟你拼了!」

廣闊的草場上,嗚嗚的秋風卷帶起草屑,低吟著刮過草地。

有兩匹快馬前後追逐著,肆意地奔跑在高闊的湛藍天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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