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兵入長江,耀武揚威,風動金陵(下)

作者︰我的長槍依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金陵臨江,屋檐瓦舍鱗次櫛比,樓閣亭台目不暇接,比起周都大梁更多三分別致,比起西蜀成都又勝一籌雄渾。

金陵的繁華不像大梁那樣粗獷,磚石草木更整齊,雕樓畫船多精致,也不像蜀中那樣內秀,閣樓亭台高聳,十萬人家煙火明。這樣的地方真是龍盤虎踞之地,風水俊秀一方。

周憲向來喜歡金陵這樣外的地方,與她的秉性很合得來,美而不艷,令人心安。

她比鄭王大一歲,嫁給鄭王李從嘉之前她只是見過一兩面,因為父親和陛下是好友,卻從未了解過其人的秉性。

即便見了兩面印象也不好,鄭王重瞳,駢齒(整齊一些的齙牙),大家都說是貴人異相,可她總覺得有些害怕,不過他身份尊貴,金陵少女誰不想嫁入帝王家。

到後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之後覺得鄭王比她想的還好,兩人興趣相投,都愛琴棋書畫,音律詞賦,游山玩水,縱情享樂。

而且對她百依百順,專愛獨寵,身為鄭王,只有她一個王妃,身邊連其他侍妾也沒有。

對于女人家而言,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呢。

雖然朝中大臣都對他的丈夫頗有微詞,說他輕浮,不務正業,可身為妻子,她覺得有這樣的丈夫是她的服氣。

就像那最近讓整個國家人心惶惶的史從雲,他確實有本事,可听說他是個之徒,據說前年西蜀國用美人計就退了他數萬大軍,這樣的男人對于女人來說可不是福氣,誰說得清他家中有多少女人,加上她的能力就是強取豪奪也能輕而易舉得不少,哪會重視一個小女子。

她放倒覺得幸福,夫君沒多大志向,朝臣說他輕浮,可他們兩人志趣相投,對她獨寵專愛,有什麼不好呢。

只是心里也十分懼怕,只盼周軍早日收兵,那史從雲能帶大軍回去,江南又能回到往日的寧靜日子。

過了一會兒,她正打扮自己的妝容,外面的侍女來說,王爺回來了。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她也喜歡打扮自己,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讓夫君開心。

她穿了一身漂亮的粉色綾羅裙,肩飾翠羽,手上是一串南漢國的乳白珠玉手環,看起來華貴中又帶一絲俏皮。

高興迎出去之後,夫君原本神色不好,見她來也露出笑容。

「郎君有什麼煩心事麼。」周娥皇拉著他的手問。

李從嘉一面走一面道︰「還能有什麼煩心的事,是北朝兵事。」

兩人到院中小亭坐下,周憲為丈夫月兌去外袍子,隨後讓下人上了一些清淡的東西,他們夫妻兩都是富貴人家出身,從小什麼榮華富貴都享過,不像普通人家沒吃過缺油少鹽,喜歡重油鹽味。

兩人連口味也一樣,所以周憲越發覺得自己和夫君是天作之合。

「有個好消息。」桌上,夫君李從嘉隨意吃了幾口,放下手中象牙的筷子,神色高興的對她道︰「兵事應該要結束了,父皇已經派陳覺渡江去找北朝淮南招討使史從雲,也派出使者去大梁,表示願意以江北十四州換取兩國罷兵。

北朝起初出兵就是為此,如今父皇答應割讓十四州,那周朝皇帝應該會答應,很快淮南戰事將要停歇了。」

周憲心里隱約覺得這樣做有些太軟弱,不過她沒說,這些大事她一個女人家能想什麼,而且當下國中還有什麼辦法麼,那魔頭史從雲實在太厲害,四個月就把十萬大軍消滅了,國中還有什麼能依仗的。

「那北朝會答應麼?」她有些擔憂的問。

丈夫搖搖頭,「不知道,岳父大人說應該會答應,樞密相公也說北朝覬覦淮南之地,卻沒有渡江的實力,他們的船到不了大江,如果滿足他們的,說不定就會撤兵。

另外听說北朝淮南招討使史從雲年紀輕輕,輕浮,當初西蜀國就是知樞密院事王昭遠以美人計退兵,所以朝中大臣們想以金銀和美女賄賂那史從雲。

北朝皇帝對他那麼信任,把整個淮南戰事都交給他,淮南諸將都讓他統帥,他確實也戰功赫赫,能力非凡,如果他收了咱們的金銀,向北朝皇帝提議退兵,肯定會有大作用」

說到這,他有些得意的道︰「而且若他忍不住誘惑接受賄賂,從此咱們有了他的把柄,往後要是他再領兵南顧,說不定還能以此要挾,這是我向父皇提出的意見。

父皇和幾個大臣都覺得有見地。」

「郎君真聰明。」周憲恭維道,「這麼說來,周軍過不了大江,戰事也快結束了。」

「之前是父皇原本就準備給地求和的,只是舍不得江北十四州,只準備讓出六州之地,北朝皇帝貪得無厭不肯讓步才有此戰。

樞密相公和父皇、皇兄他們議事,原本是想只要往後拖下去,即便不能取勝,時日一長,靡耗巨大,北朝北有北漢契丹,他們支撐不住就會退兵,沒想到突然殺出一個史從雲,四個月殺得淮南血流成河」

說到這,李從嘉連連搖頭,嘆氣不已。

周憲連安慰夫君,「如今事快了了,後悔也沒用,郎君有什麼辦法,朝中都是太子把持,皇叔主政,夫君為自保向來只顧游山玩水,哪敢去參與那些事。

世上的事不做過怎麼知道成不成,若不是條件不允許,說不定郎君試了發現自己也是個天才呢。」

見夫君笑起來,周憲也跟著笑,她心里知道自己的丈夫大體上是沒那樣的才能的,運籌帷幄,文韜武略用在他身上並不搭,他的天賦不在那方面。

不過這麼說能讓丈夫高興些,她知道丈夫並不是真想去做那些事,只是男人都要自尊的,據說淮北的史從雲比丈夫還要小上一兩歲,朝中有些倚老賣老的老臣確實也說過類似比較的話,難免會有些在意。

不過在她看來,夫君其實完全不用在意,他自有自己的才華,去和別人比什麼,再說那史從雲只會戰場廝殺的本事,肯定是一個粗野的武夫,她就及其不喜。

「待會咱們去江邊散散心,好久沒去江邊了,近來重重煩心事,如今也能去大半了。」丈夫對她道。

周憲點頭︰「夫君想去,我就陪你去,不知道陳覺什麼時候出發去找周軍招討使?」

「明日一早。」

周憲點點頭,身為小女子她其實有些怕的,江北的地方已經全被周軍佔了,江邊說不定也會不太平,和北朝談和的事還沒說成呢。

不過既然夫君說了,她便當頭答應

下午,兩人乘轎出金陵北門,她小心從轎簾往外看,街上的人們行色匆匆,幾乎人人都面帶憂色,街頭巷尾,勾欄酒肆之間,不少人在三五成群談論事情,多數搖頭嘆氣,神色凝重。

周憲心里知道他們在談論什麼,原本安定下來,沒那麼慌亂的心,見他們談論頓時心也煩躁起來。

出了金陵城北,繼續沿著大道往北走,還帶了二十幾個護衛。

世道並不太平,不只是北面的周軍,她夫君的皇兄也對其虎視眈眈,而且那叔叔是個十分好殺弒殺之人,夫君品日不帶護衛都不敢隨意出門。

還沒到江邊,遠遠的就看到不少路口關口都被身著甲冑的軍漢封鎖,設置了拒馬和柵欄,路兩邊還有哨塔,路過的人都要一一盤查,怕有北面周軍的探子。

不過士兵也借機向百姓官員索賄。

她連放下轎簾,不讓外面的軍漢見到她傾國傾城的面貌,對方得知他們的身份,很快就會讓開路。

他們去的地方是鐘山北面的另一座山,就在長江邊上,山上有座佛靈寺,寺中高僧和他夫君的關系很好,經常會到那地方遠眺長江,與高僧坐而論道。

正午之後,他們沿著江邊的大道,很快就到山腳下,兩岸農田金黃,北面江中有江心州,上方有崗哨和士兵一直巡邏,還有不少軍船往返江面游弋,她能看得清楚,這種時候大概是最緊張的時候。

金陵北面大江寬闊,最寬的地方南北水面可達近十里左右,若沒人駐守江心的洲島之上,說不定周軍來了尚且不知。

不過朝中大臣和國君都覺得周軍到不了長江,她也沒那麼怕。

等登上山,到了山上的白玉石鑄瞭望台,俯瞰山腳下遼闊長江,頓時心情也開闊起來,山風一吹,人都清爽起來。

隨行大師說了幾句頗有意境的話,隨行從事官和夫君好友一一來解讀,遣詞造句各有說法,才思敏捷。

郎君也很高興,時不時與眾人談論幾句,興致到了詩興大發。

隨即高聲宣布,說心中偶得幾句,大家目光便都匯聚過來。

他正在斟酌用詞,旁邊的隨行從事官連忙拿出紙筆準備記下,周憲崇拜的看著夫君,頓時覺得他衣袋飄飄,氣質動人,總是那麼文采斐然,滿月復文章。

心里也緊張期待夫君的大作,到時她就譜曲,把它唱出來。

正興致勃勃時,遠處帶刀的侍衛突然指著江面道︰「那是什麼?」

眾人正在談亂高雅的事,沉浸在詩情畫意之中,哪輪到他一個粗俗武夫插嘴,當時就有人大罵︰「狗奴!你插什麼嘴,壞我等雅興,你死也難賠罪!」

那侍衛被罵也沒回嘴或賠罪,而是著急的道︰「快看東面,那是什麼!」

眾人循聲望去,東面是七里洲,長江中的一個大洲,七里洲南面,江道有四五里寬,再下游有個彎,邊看不到更東面。

遠處江面上,大量風帆遮天蓋地,數不清的船只在江面鋪開,密密麻麻向著他們的方向駛來。

眾多戰船就像灑在河中的大片白羽,把七里洲南面的水道全部佔據,浩浩蕩蕩看不見東面的尾巴在哪。

這下眾人來不及管什麼吟詩作賦了,都被嚇了一大跳,連連趴在望台的欄桿上向東張望。

「那是什麼!」有人驚慌的道。

「船,全是船,大江上哪來那麼多的船!」眼力好的已經看清情況。

那船只的長龍順江而上,但金陵附近水道寬闊,江流平緩,加上順風來得及快!不一會兒眼看就要到山前。

有人眼楮好的侍衛終于驚恐叫出來︰「是周軍!周軍戰船,都是周軍戰船!」

周憲嚇了一大跳,周圍原本還優雅得意,舉止有度的眾人瞬間慌亂起來,面色發白,手腳發顫,有人嚇得一坐在地上。

「真的假的!」

「真的,我看見旗子了!」侍衛也害怕的聲音發顫。

「那是周軍水軍,周軍打過來了!打到金陵了!」有人高聲道。

頓時在眾人之中炸開了鍋,談經論道他們可以很有風度,吟詩作賦也能意氣風發,也看著遠處江面鋪天蓋地的周軍戰船,頓時就六神無主,連當下要怎麼做都不知道了。

佛靈寺的高僧倒是清醒,立即就回去收拾東西往上下跑,周憲也覺得天旋地轉,六神無主,跟著手忙腳亂的夫君往山下跑,可下山的路也不是那麼近的。

周軍戰船雖大雖多,但走水路來得很快,他們才到半山腰,跑得氣喘吁吁,大汗滿頭,山腳下已經到處都是周軍戰船,風帆遮天蔽日,旗幟滿江飄揚招展。

最要命的是,佛靈山在七里洲西面,此時長江暫時分流,形成一個水流平緩,水域開闊的三角洲,正是江面泊船的好地方。

大量周軍戰船開始減慢速度,山下的江面上匯聚集結。

周憲和夫君已經身邊護衛和朋友,頓時被嚇得半死,再不敢往北坡下山,去江邊大道,那樣可能會被周軍看見。

遠遠的看去,中軍的大船有五層甲板,長超過十多丈,上方飄著門戶番旗,還有一面黑底大旗,寫著大大的「史」字從半山腰看去,看得清清楚楚。

「北軍招討使史從雲!」下意識的,李從嘉叫出來,隨後嚇得氣都喘不順暢了。

周憲自己也被嚇得六神無主,心亂如麻。

北朝的招討使史從雲,那個在淮南凶神惡煞,殺人如麻,殺得血流成河的人物,他殺到金陵來了!

隨行的貴族子弟有人身體本就孱弱,一听這話直接嚇得暈死過去,還有人嚇得嚎啕大哭,披頭散發連問左右如何是好。

最要命的是,下方周軍居然放出小舟,不少身著甲冑的周軍士兵架著小舟開始向著岸邊靠過來,他們真要上岸打金陵麼!

ps︰今天還是九點才回來,咱們推到星期天補好不好,加點利息當天更新一萬字!我知道讀者老爺們個個都是寬宏大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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