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夜神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原來他叫許觴斛

許觴斛站在屋頂,茫然失措。我那麼大的元神呢?那可是我最大的底牌啊!

怎麼剛剛露面,都尚未有什麼表現,就沒了?神國的力量雖然不能用,但存放在里面的藤椅是可以取出來的,姜望默默把藤椅擺好位置,舒舒服服躺著,輕笑道︰「你已經沒有勝算了。」許觴斛面色陰沉的看著他,顯然,是真正的姜望來了。

他可不清楚姜望此刻的狀況,澡雪境巔峰的元神,哪怕不具備真正澡雪境巔峰的實力,但被姜望輕松一刀解決,許觴斛怎能不怕?

他環顧四周,根本沒有梁小悠的蹤影。面色更難看了。終日降妖,卻被妖怪降了。

若非梁小悠鼓吹,讓他對姜望的元神勢在必得,何以落得此般田地?但這種無能狂怒僅是一瞬,因此種情緒沒有意義,最關鍵在于,許觴斛有自信,他始終藏著一張又一張底牌,在底牌未盡出的時候,他想及時止損,而在底牌盡出的時候,許觴斛也從未覺得自己會輸。

然而,他覺得只是他覺得。姜望笑呵呵道︰「你莫非還能再掏出一張符?」許觴斛看著他,咧嘴一笑。

姜望表情微僵,你在逗我?我身上沒有貼著倒霉符啊,怎麼成烏鴉嘴了?

許觴斛拽了拽自己的衣袍,說道︰「姜先生親至,我滿身的六甲神符便也等同廢紙,但我想著怎麼也能抵御一陣,因為我有很多,而且神行符也有很多,只要我全部用上,姜先生怕也很難留下我。」他話音剛落,渾身便燃起氣焰,直接消失在屋頂。

他很緊張,唯恐姜望突然出手,而說那番話是因為沒忍住,可已經出現在數里開外的許觴斛,滿心疑惑,姜望怎麼沒反應?

其實姜望也很懵。他是想出手,但他現在是個廢柴啊。雖然第一時間就提醒夜游神,甚至要請姚觀海,但剛張開嘴巴,許觴斛已經跑了。

這怎麼能行!夜游神已經化作一陣風,追了過去。傲因再次伸出利爪。

姚觀海直接出拳,等姜望看去,便只是爆開的一團血霧。他瞠目結舌,所以姚觀海之前跟傲因打了半天,是在干嘛?

姜望皺眉說道︰「您老不厚道啊。」姚觀海笑道︰「你又沒有請我幫忙,我跟妖怪傲因耍耍咋了?現在我懶得耍了,它又聒噪,那只能送它見燭神了。」姜望無所謂道︰「不管怎樣,您都算幫了我大忙,饅頭管夠,您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姚觀海呵呵道︰「那我便不客氣了。」若水秋踉蹌上前,說道︰「姜先生就讓那個天師跑了?為何剛才沒直接出手?」姜望猛咳了幾聲,說道︰「他跑不掉。」直接從渾城來到數百里外的昔南小鎮,險些要了半條命,若再讓許觴斛逃了,姜望就得抽自己大嘴巴了。

我不要面子的嘛?姚觀海突然說道︰「那個渾身環繞黑色氣焰的家伙呢?」姜望面色微凝,黑袍人看著是許觴斛的幫手,但更顯神秘,雖然好像只有第四境巔峰武夫的程度,威脅尚且不及許觴斛,可把自己元神鎖困住的,顯然就是此人。

因覆蓋整條街的黑霧與黑袍人身上的氣焰一樣。姜望意識到,此人可能是更大的麻煩

昔南小鎮外。裴皆然默默擦拭著玄鐵棍上妖怪的血跡。面前是堆積如山的妖怪。

申屠煌及四位鎮妖使都有傷在身,後者傷得更重。相互攙扶著往小鎮里走。

裴皆然仍舊身輕如燕,雖說她模樣看著很狼狽。姜望看向裴皆然,調侃道︰「你來得真及時。」而裴皆然注視著躺在藤椅上的姜望,微微愣神後,便了然于胸道︰「原來跟我們一塊來的是元神。」姜望不解,問道︰「何出此言吶?」裴皆然指著他,淡淡說道︰「這才是真正姜望的姿態,前面那個姜望,很勤快,而且沒有藤椅。」姜望︰「」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裴皆然又道︰「怪不得你遲遲沒有解決那個天師。」真正的大物,元神是可以與本人修為別無二致的,若非天賦異稟,澡雪境修士普遍元神較弱,此乃常識。

因此,不是必要的情況,尋常澡雪境修士很少元神出竅。姜望轉移話題道︰「你又遇到了什麼麻煩?」申屠煌接話道︰「聚集在昔南小鎮外的妖怪,有數百眾,其中不乏傲因,也存在一些比較難纏的妖怪,我們畢竟只有六人,哪怕是面對一群螞蟻,也得花費一些時間,能這麼快解決,已是我們修為夠高。」看著傷勢嚴重的四位鎮妖使,姜望能明白鎮外的戰局也很慘烈。

申屠煌環顧周圍,皺眉問道︰「那個天師呢?」此刻冷淡的申屠煌,讓姜望回想起曾經戰戰兢兢的申屠煌,別的不說,所謂仙人的身份,倒是很能有虛榮感,可惜已經被自己親手掐滅了。

姜望平靜說道︰「跑不遠。」申屠煌眉頭皺得更緊,說道︰「姜先生,你的元神那麼久都沒有解決他,此刻親至,依舊讓人跑了,哪怕有元神去追,又怎能保證不會讓他徹底逃月兌?」其實話音剛落,申屠煌也有些困惑。

不知為何,總是覺得看姜望不順眼呢?姜望則能理解,畢竟猜測自己是仙人的身份前,申屠煌因劉行令的事情,有故意到侯府找茬,但他並不清楚,劉玄命已經請求帝師把酒仙郡人相關記憶抹除了。

而因姜望已拒絕劉玄命加入青玄署,此刻面對申屠煌的敵意,純粹懶得搭理。

許觴斛在消失的那一刻,夜游神便也飛出神國,如此短暫的時間,許觴斛想徹底藏匿身形並不容易,姜望得有信心。

有昔南小鎮衙門的人緩緩靠近。若水秋迎上前去,做出一番解釋,他們便又畢恭畢敬的退走。

因那四位鎮妖使傷勢嚴重,申屠煌只能先把他們安頓好,暫時跟著衙門的人離開。

但臨走前,又朝著姜望說道︰「姜先生既已親至,就該第一時間殺死那個天師,你要清楚,那人活著,便會有無數百姓遭殃,以姜先生此般做派,就與青玄署背道而馳,我會把這件事情如實告知行令,請他收回成命。」申屠煌只記得劉玄命想讓姜望加入青玄署的事情。

此前的困惑,被他很合理的歸結為姜望沒資格入青玄署,哪怕姜望是一位澡雪境修士,可畢竟曾殺了談老六。

姜望依舊沒搭理他。畢竟現在自己很弱。裴皆然沉默片刻,說道︰「我有注意到那巨大的虛影,看來這個天師很有能耐,你將那虛影擊殺,應是有極大損耗,別在意申屠煌的話,鏟除天師固然重要,但也得量力而行。」姜望笑了笑,沒說什麼。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僵住了。因為夜游神回來了。直接入了神國。

「他很會藏。」只留下這麼一句話。姜望面色漸漸陰沉。正如申屠煌所言,若是讓許觴斛活著,又付出了那般代價,他想重新彌補回來,就得有很多人遭難。

便在此時,昔南小鎮上空劃過一抹劍光。裴皆然驚聲道︰「是劍神!」姜望訝異問道︰「劍神怎麼會出現在這兒?」裴皆然凝聲道︰「那個天師拿出澡雪境巔峰的元神,肯定被劍神察覺,擁有役神符的天師,本就人人得而誅之,若再有很大威脅,劍神親自出手便也正常。」姜望竟是有些羨慕,說道︰「那家伙歸根結底只是普通人,卻能得劍神親自出手,真是死而無憾了。」裴皆然看向他,欲言又止。

此番感慨真就顯得莫名其妙。姚觀海抬頭看著稍縱即逝的劍光,也在感慨,

「其實我曾經是跟劍神說過話的。」姜望瞥了他一眼,同裴皆然那般,欲言又止。

我承認你很強,但裝杯就不對了。姜望視線剛移開,姚觀海便又看向他。

回憶著姜望一刀斬碎澡雪境巔峰的元神,哪怕那道元神只是比尋常澡雪境修士強一點,可若是同境的話,哪可能做到此般輕松呢?

他很懷疑,姜望是個披著少年皮的老妖怪。畢竟再是天賦異稟,也不會這麼年輕就踏入澡雪境巔峰。

怪不得姜望始終沒有請求自己幫忙,可如此一來,饅頭的恩情怎麼還?

話已出口,若再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想我觀海無敵的臉面往哪兒擱?

饅頭啥的不重要,面子最重要。若姜望只是個小廢柴,他吃了饅頭就溜也無所謂,但懷疑姜望是個大物的情況下,他就必須得履行承諾了。

不管姜望需不需要。咱態度得有。何況到現在還沒吃著饅頭呢。不消片刻,那抹劍光就又出現了。

並且徑直落在昔南小鎮。劍光散去。是許觴斛狼狽的身影跪倒在地。而在許觴斛身後,是白衣勝雪,劍眉星目,讓人一看就心生膜拜的絕世男子。

負手而立的劍神,青黑的長發隨意披散在兩肩,當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又見其胸膛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裴皆然變得稍有不自在。但從其眼神能看得出來,她很崇拜劍神。

而劍神也看向了她,平靜說道︰「許觴斛交給你,盡可能查出他是怎麼無聲無息畫制役神符的。」裴皆然愣了一下,忙揖手說道︰「晚輩必竭盡所能!」劍神點點頭,又看向姜望。

姜望笑著揮手打招呼。而心里卻在想著,原來那個天師叫許觴斛。直到此刻,他才想起,自始至終都未曾清楚那個天師的名字。

但劍神什麼都沒說,姚觀海剛要上前,已無劍神蹤影。

「真氣派。」姜望贊了一句,看著默默退回來的姚觀海,沒忍住說道︰「裝瘸了吧?」姚觀海冷哼一聲,

「都說是曾經了,那麼久沒見過,他一時未認出我,也很正常。」姜望很敷衍地連稱三是。

裴皆然已經在審問許觴斛了。此刻的許觴斛很懵。他都跑那麼遠了,只聞劍聲起,身上六甲神符便紛紛崩潰,緊跟著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面前就是姜望和裴皆然等人了。

為了能逃走,他可是把神行符全用了,正待要重新取出六甲神符,但裴皆然直接就卸了他的胳膊,許觴斛癱趴在地,整張臉變得無比難看。

裴皆然踩著許觴斛,玄鐵棍砸在其眼前的地上,冷聲說道︰「青玄署里有沒有人幫你?」若水秋在旁驚訝道︰「這麼直接問?」裴皆然淡淡說道︰「我懶得費事,何況已經插翅難逃,為別人隱瞞又有什麼意義,我可不信他會如此講義氣。」許觴斛輕笑一聲,嘶啞著嗓音說道︰「我若說是劉玄命,你信不信?」裴皆然沒有任何情緒變化,依舊平淡說道︰「你只要能拿出證據,我便信。」許觴斛干脆直接趴著,臉龐貼著滿是碎石的地面,說道︰「我的確不會跟人講義氣,除非利益所需,但很遺憾的是,那般大人物,暗中有所圖謀,怎會以真面目示人?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姜望皺眉說道︰「按理來說,他確實沒必要再幫人隱瞞,但就這麼問,也很難得到答案,你們青玄署就沒什麼方法?例如看出他是否在撒謊?」裴皆然淡漠的神情終于有了些變化,她默默看著姜望。

姜望茫然道︰「啥意思?」姚觀海輕笑道︰「只要許觴斛沒有貼著符,那他就是個普通人,修士想判斷其是否撒謊,不是很簡單的事情麼?畢竟修士的神魂是最強大的。」姜望很尷尬。

又犯了常識性錯誤。他真得好好了解一下修士了。好在眾人雖疑惑,但也沒有多想,畢竟姜望已經用事實來證明自己的強大,他們怎麼也不可能懷疑姜望其實是個廢柴這種事。

而姜望目前雖然也是個普通人,可神國畢竟沒有消失,旁人是很難看出什麼的。

想到裴皆然既是沒說什麼,那可能許觴斛便沒有撒謊。如此一來,許觴斛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許觴斛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他沒有那麼天真,覺得說出什麼,便能逃過一死。

可就算是死,有句話也不得不說。他很努力的抬頭,看著舒服躺在藤椅上的姜望,咧嘴笑道︰「姜先生,我終究不是敗在你手里,畢竟我已經逃了,是被劍神抓了回來,但有件事情我得提醒姜先生,棲霞街底下那只妖,根本沒有死,她就在昔南小鎮,她就是」許觴斛說出了梁小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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