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我面臨著艱難抉擇

蒼須這位老學者學識淵博,眼界開闊,往往能夠從中魔獸尸體中看出很多東西。針金沒有接手探索隊的領導職責前,蒼須就靠著這點,帶給探索隊巨大的幫助。

蒼須之前已經看過了普通飛鼠的尸體,但特意關照如果解剖了飛鼠頭目,發現什麼異常,要迅速向其匯報。

「大人。」很快,白芽就帶著飛鼠頭目的尸體,找到了蒼須。

「是白芽啊。」蒼須點頭,旋即目光就轉移到了白芽拎著的飛鼠頭目的尸體上。

「大人,還請你看一下。可能是我太緊張了,但是的確有些不太一樣。」白芽將飛鼠頭目的尸體展示給蒼須細看。

蒼須觀察片刻,神色逐漸嚴肅起來。

「白芽,你做的很好。」蒼須夸贊一聲,伸手想要提起飛鼠頭目的尸體。雖然提起來了,但很快這位老學者就嘆息一聲,又把它放回原地。

老學者本身就體弱無力,之前又遭受魔力侵蝕,雖然毒解了,但身體仍舊是受到了巨大的損傷。

「你帶著它,跟我一起向針金大人匯報吧。」蒼須對白芽道。

「是,大人。」白芽立即領命。

帳篷內,針金正在紫蒂商量弓弩的事情。

「因為魔力侵蝕,整個探索隊的實際戰力還是下降不少。」沒有外人在場,針金顯得憂心忡忡,「原本在這座海島上探索,就相當困難。現在我們要承擔的風險更大了。」

紫蒂沉吟道︰「針金大人,我們已經做到了極限。短時間內,探索隊的狀態只能這樣了。除非動用中高階的魔法藥劑,或者對應的魔法、神術等等進行治療。」

「但是,目前情況,我們拿不出中高階的魔法藥劑。並且我也不贊成這樣做。」

「因為太不劃算了。」

「不管是中高階的魔法藥劑,還是對等的魔法、神術,成本都很高。只為了救治這些普通人,即便當中有兩位青銅級別的精銳,這也是得不償失的。」

頓了一頓,紫蒂補充道︰「事實上,魔力侵蝕還有很多後遺癥。比如各種奇怪的,甚至難以治愈的慢性病,以及壽命縮減等等。」

針金嘆息一聲︰「這些暫且不去考慮,我現在只想要在實際戰力上進行補充。你覺得我們能制造十字弓弩嗎?」

這些天來,針金已是充分體會到了遠程打擊的好處。

比如不久前的飛鼠頭目,是一頭青銅級別的魔獸。但在針金擲射出去的匕首下,遭到一擊致命。飛鼠頭目一死,襲擊過來的飛鼠群頓時陷入混亂當中,從而被探索隊抓住時機,收獲了一場毫無人員傷亡的大勝。

紫蒂斟酌語氣後認真地道︰「大人,你的想法很正確。只要我們增強遠程力量,就能在很大程度上補充戰力,並且還能保存體力,減少可能的人員傷亡。」

「但是,我們目前恐怕還是無法制造的。」

「第一,我們沒有十字弓匠。十字弓弩的結構很簡單,但制造起來,需要成熟的技藝。我們都是外行。」

「第二,我們沒有鐵匠。真正厲害的十字弩用的是鋼板充當弩臂,拉出來的磅數會非常的高。同時弩機的結構很精細,需要金屬簧片。這些都需要鐵匠打造。優良的十字弩還有輔助拉弦的機械裝置,這種裝置甚至帝國都無法大規模制造,每年都會向熔岩大陸的地精們進行大規模采購。」

學者不一定都是魔法師,但每一位魔法師都是學者。

紫蒂更是紫藤商會的現任會長,軍火生意又通常是最暴利的買賣,因此她對十字弓弩十分了解。

但針金卻沒有輕易放棄。

他仍舊堅持道︰「我沒有打算利用鋼板充當弩臂,只想要木板。我們可以曬干樹皮撕開來,組成麻繩。這樣我們就有了弓弦。其實,我們還有不少魔獸的筋。」

「這樣制作出來的十字弩,磅數雖然低了很多,但是上弦更加容易,單純用人力就可以了。」

「唯一能成為阻礙的,就是弩機。弩機精細,需要打造出特定形狀的金屬配件,最難的還是簧片。」

「紫蒂,你說的沒錯,我們沒有鐵匠。但我們的人員很少,不需要鐵匠進行大規模的制造。我只需要你動用藥劑,腐蝕出特定的金屬配件和簧片就可以了。」

針金對十字弓弩也很熟悉。

盡管他沒有恢復相關的記憶,但他的常識就有豐富的資料。

事實上,聖殿騎士們都配有騎弩。這種十字弩體型較小,專門是給騎士在馬上用的。

紫蒂嘆息一聲︰「很抱歉,大人,我目前並沒有藥劑可以腐蝕出特定形狀的金屬配件。我沒有隨身配備這種特殊的藥劑。但如果籌集到相應的材料,我還是能夠當場配置的。只是具備腐蝕酸液的魔獸,並不容易對付,很可能對整個隊伍造成巨大的傷亡。」

「另外還有一點,我想提醒大人你多注意。」

說到這里,紫蒂下意識地微微壓低聲音。

「如果大人的計劃順利施行了,隊伍中幾乎人人都有一把十字弓弩,那麼這個隊伍就不好控制了,變得非常危險。」

針金瞳孔微微一縮。

紫蒂這點提醒的很對。

針金旋即就回想起黃藻逃跑的那一幕。

「不可高估人,亦不可低估人。」針金在心底呢喃。

人心難測。

面對救命恩人,黃藻帶著匕首逃跑,不管他有意無意。而在這個海島上,危機四伏,將來又會出現什麼樣的極端情況呢?

現在看來,這些人都擁護針金為首領。但如果發生什麼極端的情況呢?

比如大家在魔獸的追擊下一起逃跑,為了逃生,會不會有人動用手中的十字弓弩射殺同伴,好讓同伴成為誘餌,減緩魔獸的追擊捕獵呢?

尤其是在當下的這種環境中,中低階的魔法和斗氣都無法催動。不管是針金還是紫蒂,都很虛弱。一柄利劍或者一只飛矢,都能令他們倆致死。

人是有致命弱點的。

探索隊的這些成員,並不是百針家族的士兵。而忠誠的培養,往往需要時間。

針金並不是一位听不進意見的人。

「如果十字弓弩不行,那就只能嘗試用弓了。」

「長弓肯定不行,在密林中這種弓會非常不方便,並且對弓手的要求也高。」

「短弓可以,制作起來比十字弓更加方便。但這同樣需要一些訓練。」

遠程打擊首先要精準。

但針金因為記憶涌現,忽然掌握了遠程打擊能力的情況,是很難復制的。

探索隊的成員們,並不能熟練掌握弓箭,除了白芽。

他是獵戶之子,運用弓箭是他賴以為生的手段之一。

如果人手足夠,針金可以挑選出弓箭能手,組成一支專門的弓手隊伍。但現在他人手嚴重缺乏,之所以組建弓箭,最主要的目的也是為了保護這些人,盡量地減少人員傷亡。

「這里木材隨處可見,制造出短弓來並不困難。一個人的準頭不夠,可以讓隊伍進行齊射,形成彈幕,彌補不足。」

「還是要進行突擊訓練,否則連箭雨彈幕都形成不了。」

「然而進行訓練,就得需要充足的食物。」

針金開始感到隱隱頭疼。

張弓拉弦很耗費體力,磅數越高的弓越是如此。很多十字弩,必須要有機械裝置,否則單靠人力都拉不上弓弦。

射箭的時候,需要瞄準,需要一段時間維持住弓臂強烈彎曲的狀態,這也很耗體力。

體力消耗越大,對食物的要求就越多。

沒有食物補充,冒然訓練絕對是自找麻煩。

所以,問題歸結到了食物上面。

偏偏食物短缺,早已經是目前最嚴重的問題!

針金苦惱的時候,蒼須和白芽求見。

兩人帶來了飛鼠頭目的尸體。

「我們有一些讓人意外的發現,大人。」蒼須語氣嚴肅。

針金的目光下意識就投向了飛鼠頭目的尸體︰「難道你們發現了魔晶?」

「並不是。」蒼須示意白芽。

白芽在看到針金點頭之後,這才將提著的飛鼠首領的尸體擺放到了桌子上。

蒼須又指示白芽,將飛鼠頭目的切口用力扒開,露出鮮明生動的肌肉紋理。

「針金大人、紫蒂大人,請看這里。」蒼須手指著這些肌肉紋理。

紫蒂看了一眼,頓時微微皺眉︰「的確和尋常的魔獸有些不同。」

針金也發現了,通常魔獸的肌肉都是成股成束,是一個整體。但飛鼠頭目的肌肉卻是分成了許多細密的肌肉薄片。一個個的肌肉薄片緊密排列,像是魚鱗一般,非常整齊。

「二位再看這里。」蒼須又接著展示了飛鼠頭目的內髒。

針金和紫蒂又發現,這些內髒表面都有一層白色的,仿佛筋膜一樣的覆蓋物,還比較厚實。

紫蒂疑惑︰「這的確和正常的魔獸不同。但這種不同的構造,又能說明什麼呢?」

紫蒂雖然是魔法師,但在這方面並不如蒼須這般博學。

針金的常識,也不能讓他明白老學者的意圖。

蒼須看到兩人疑惑的神色,便解釋道︰「我強烈懷疑,這種飛鼠頭目能夠釋放出強烈的電流!」

「哦?這怎麼說?」針金疑惑。

「還有能放電的老鼠?」白芽則張大嘴巴。

蒼須繼續解釋道︰「有一種特殊的魚,在海底或者大河之中繁衍生息,人們將其稱為電鰻。這種魚身體構造和這頭飛鼠頭目非常相像。當它們想要放電的時候,全身的肌肉便會律動起來,爆發出恐怖的電擊,能夠瞬間電殺大象。但它們體內也擁有絕緣的筋膜,能夠在電擊中保護自身安全。」

「那為什麼之前,這頭飛鼠頭目沒有放出電擊?」白芽發問。

蒼須微微搖頭︰「這種電擊並不是魔法,而是來源于生命的獨特構造。魔法是魔法師運用自己的精神,借助元素,按照法則無中生有。而電鰻是因為它的獨特器官組織。就好像有了咽喉之後能夠發聲,有了羽翼能夠飛翔。」

「電鰻最多是產生電流,並不能控制電流的流向。不過,電鰻生活在水中。一旦產生強烈的電流,那麼它附近的水底生命都會遭受恐怖電擊。」

「對于飛鼠頭目,即便產生電流,也要看周圍的環境。樹木、大地、空氣往往都是對電流的強大阻礙。」

「所以,只有當飛鼠頭目接觸到敵人的時候,它擁有電擊的能力才會暴露。但因為之前,針金大人投擲出去的匕首,直接殺死了在半空中的它,所以這項能力也就被暫時隱瞞下來了。」

「原來是這樣。」白芽恍然大悟。

紫蒂微微眯起雙眼︰「所以,如果將來我們還要要面對這種飛鼠頭目,鐵制的盔甲反而是弱點。最好穿著厚實的皮甲。」

蒼須搖頭︰「皮甲並不能提供足夠安全的保障,人臉通常都是在外的。同時飛鼠的爪牙非常尖銳,完全可以在撕裂皮甲之後放電。」

針金點頭︰「所以,對付這種飛鼠頭目的最好辦法,還是遠程打擊!但我們的弓手太少了。」

針金雖然能夠精準投擲,但並不能次次如此順利地一擊致命。

他也不是其他人的保姆,下屬也不是用來保護的。

「大人,藍藻來向您匯報。」就在這個時候,帳篷外傳來聲音。

藍藻是青銅級的精銳,所以之前針金派遣他在四周查探。

針金將藍藻召進帳篷,發現後者滿臉喜色。

「大人,好消息!我在前方不遠發現了飛鼠群的聚集地。這些飛鼠在大樹的樹干上挖洞築巢,我粗略數了數,樹洞非常多!這支飛鼠群規模很大,有近千頭,我們如果打下來,可以極大地補充我們的食物啊。」

蒼須沉吟︰「看來這種飛鼠,群居的性情並沒有變化。」

「哦?」針金微微揚眉,下意識地看向紫蒂。

紫蒂知道針金的意思,立即道︰「我已經檢測過了,普通飛鼠的肉並無問題,當然,飛鼠頭目的魔獸肉肯定是不能亂吃的。」

白芽叫道︰「狩獵這種大型的鼠群,是很危險的啊。」

藍藻瞪了白芽一眼,隨即看向針金,主動請命要求率先沖鋒,攻擊飛鼠群落。

蒼須搖頭︰「藍藻,你小看這些飛鼠了。青銅級的飛鼠頭目就能夠爆發電擊。這樣大的族群,很有可能擁有黑鐵級的飛鼠頭領。」

「什麼?」藍藻愣住。

針金則陷入思考當中。

他發現自己正面臨一個艱難的抉擇。

但一時間,針金難以決斷︰「這個事情,我要好好考慮。你們都退下,做各自的事去。」

「是,大人。」

「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紫蒂最後一個離開帳篷時,丟下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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