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心境蛻變

針金點點頭︰「你想要說的,我都了解了。謝謝你的提醒。」

他慢步離開了蒼須。

盡管這一次,老學者沒有提供有效的計策,他對蠍群的追擊也束手無策。但他仍舊帶給針金許多幫助。

少年騎士知道︰蒼須是在極力地提醒自己,告訴他必須盡管做出決斷。

因為隨著時間推移,整個隊伍的狀態會越來越弱,不僅是身體還有心理。如果任憑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很可能蠍群還未全面進攻,針金的隊伍就先自行崩潰了。

針金又和紫蒂交流。

「大人。」紫蒂的語氣顯得很虛弱,背靠著金麻石。

她嬌小的身軀,仍舊被魔法袍罩著。如今的魔法袍已經變得髒兮兮的,下擺和背後更有多處的豁口。

紫水晶般的雙眸遠沒有之前明亮,變得暗淡,缺乏活力。

在她主動要求下,她吃的比其他成員都要少。

為了盡量地保持自己的提問,她戴起兜帽。夜風下,飄逸在額前的發絲輕輕拂動著。

針金心中輕輕一嘆,不禁生出一股愛憐之意。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紫蒂的發絲拂到一旁,避免遮擋眼簾。

紫蒂眸光一陣閃爍︰「大人,你說,我們還能逃離這座海島嗎?」

針金立即心頭一驚,這一刻的紫蒂是如此的軟弱。

少年騎士猛然意識到眼前的紫蒂,如果拋開一切的能力和身份,她終究只是一個虛弱的少女。

她需要鼓勵,需要安慰,需要依靠。

「當然能。只要我們盡全力。」針金鼓舞道,盡管他也知道這話很是蒼白。

紫蒂點點頭,又問道︰「大人覺得,我們什麼時候動手,獵殺一頭槍蠍?」

針金沉默了一下︰「不妨再等等看。」

和紫蒂又交談了一會兒,和蒼須一樣,紫蒂表示自己難以幫助針金更多。

又親**問了其他成員,針金終于一個人獨處。

不管是紫蒂,還是蒼須,他們都是有智慧的人。

兩個人都非常清楚眼下的局面,如果無謂地拖延那就必死無疑。雖然他們沒有明說,但其實都在委婉地勸說針金選擇冒險——斬殺掉一頭槍蠍,然後解剖它,利用槍蠍的身體部分充當材料,配置藥劑。

但針金有自己的想法。

他曾經看到過,在金麻石群中蜥蜴和金蠍的交鋒。

他在想︰「如果再有這樣的環境,蜥蜴群和蠍群相互踫面,各不退讓,廝殺在一起,必定會造成混亂的局面。」

「那麼,這就將是一個機會了。」

針金之所以帶領眾人,回來到這里,其實也就是為了創造出這個機會。

但針金並沒有將自己的這個計劃,袒露給其他人。

為什麼不明說呢?

因為針金也沒有實在的把握。

冒然說出口,無疑給人們希望。但是一旦計劃失敗,眾人會更加失望。按照隊伍目前的士氣,針金覺得希望之後迎來失望,會極大地考驗每個人的心理承受極限。

蒼須之前勸誡他,要了解人心,防止精神崩潰。其實針金並不需要蒼須的提點,他早已暗中掌握了這一點。

深夜,金麻石上。

少年騎士收回投放到深夜之中的目光,轉移到了他手中的蜘蛛刀鋒。

月光下,蜘蛛刀鋒的表面有了一道明顯的裂紋。

這個鋒銳至極的武器,已經不堪頻繁使用了。

針金並不奇怪。

這很正常。

嚴格來講,蜘蛛刀鋒只是材料而已,並不是一把真正的刀劍。

它原本長在白銀級魔獸刀鋒蜘蛛的身上,雖然堅硬鋒銳,但仍舊是刀鋒蜘蛛身體的一部分,每時每刻都得到蜘蛛主體輸送過來的營養。

只有這樣,刀鋒蜘蛛的觸腳才能保持長期的健康和鋒銳。

刀鋒蜘蛛被針金殺死後,它的足肢都被斬下來,徹底成為了一個死物,再沒有得到什麼營養輸送。

隨後,這些刀鋒一直被使用,被消耗。

正常的情況下,蜘蛛刀鋒是優良的武器材料。煉金術士、鑄造大師等等利用一系列的魔法、煉金、冶煉等手段處理之後,蜘蛛刀鋒才能較長時間的保存下去。

真正要打造長煉金器具或者魔法武器,那需要的工藝和技術就更高端和復雜了。種種材料組合起來,形成一個整體,達到魔力的協調。

即便是這樣,制造出來的煉金器具或者魔法武器,也需要保養的工作。

哪怕是神器,也是需要信仰或者神力的澆灌。

針金手中的蜘蛛刀鋒從始至終,都沒有得到任何的保養,並且只是傍上劍柄,可謂粗制濫造到了極點。

損壞是它必然的命運。

而在這最近這兩天,針金動用蜘蛛刀鋒和槍蠍交鋒,加速了蜘蛛刀鋒的損耗。蠍殼堅硬非凡,針金用盡全力也只能在白銀槍蠍的殼上留下一道道淺淺的斬擊痕跡。其余的槍蠍,也得費力,才能斬破蠍殼。

此時此刻,獨自一人的針金看著手中顯露裂紋的蜘蛛刀鋒,不禁思考︰這柄武器還能支撐多久呢?他能依靠它斬殺掉那頭白銀槍蠍嗎?

隨後,他又想到了他自己︰「那麼我自己呢,又能堅持多久呢?」

自從第二次傳送發生之後,少年騎士就像他手中的刀劍,從未得到過休息,食物和水補充不足,還先後經歷了長途奔襲、勇悍突圍等等行動,劇烈壓榨著自己的體力、精力,已經隱隱到達了極限。

「這把蜘蛛刀鋒已經不可靠了。」

「那麼我能依靠的還能有什麼呢?」

這一次,針金開始不再念及神明。

他知道神術是一種奢望。

他唯一的底牌,只有變異。

依靠身體的變異,他斬殺了白銀級的刀鋒蜘蛛,又襲殺了危險的飛鼠。

但變異的能力很不可靠。

在傳送之後,就沒有觸發過。

針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猜測過,覺得有兩種比較大的可能。

第一種,是他沒有瀕臨生死,情緒上並不激烈,達不到觸發的條件。

第二種,則是他心中的魔晶中缺乏魔力了,不足以讓他第三次變異。仔細想想,第一次變異出利爪,第二次雙臂粗壯如熊,第二次的變異程度要小于第一次。並且第二次的時候,針金已經察覺到心中魔晶的大幅衰弱。

「至于斗氣……。」巨大的金麻石頂端,針金微微皺眉。

「即便我能回憶起關鍵內容,懂得調動斗氣。」

「這座海島的壓制,也讓我無法運用斗氣。其實若是有了斗氣的幫助,斬殺白銀槍蠍是非常容易的。」

當然,這個前提是白銀斗氣以及之上品質的斗氣。

夜色蒼茫,寒冷的夜風吹得針金一頭金發微微晃動。

少年騎士不再注視手中的刀劍,他又將目光投放在頭頂高懸的月亮上。

月光灑下,像是薄薄的輕紗,覆蓋在針金英挺的面容上,滲透到他金黃色的頭發中,讓少年微微皺著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

針金的嘴角慢慢翹起,竟發出無聲的笑。

在這一刻,他置身在廣袤的沙海中,周圍悄然無聲,似乎只剩下他一個人面對廣博浩大的天地、宇宙、自然。

少年的心中升騰起無限的感慨——和自然相比,我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的掙扎,我的抗爭,我的野望,我的責任,對我而言至關重要,比生命還重!但在這天地中它們卻非常微渺,如同凡沙一粒粒。

我和蠍群、蜥蜴群的廝殺,只是大自然中無數的族群,在無數的繁衍生存的競爭中的那麼小小的一環而已。

針金感受至深,但他一點都不氣餒或者沮喪。

他發現自己的心中很平靜,很平靜,沒有一絲焦灼、焦慮或者憂愁。

反而他有許多的從容、淡定。

這和之前完全不同。

就在不久前,他領導著整個探索隊,面臨著食物缺乏的危機。他決定對付鼠群,制作短弓。

他勇敢地承擔首領的責任,但在整個過程中,盡管他表面一直表現冷靜,其實心中充滿了慌亂、無奈、焦灼、擔憂等等情緒。

現在的情況比之前糟糕得多,但是少年騎士的心里卻很平靜。

磨難是命運饋贈而來的財富。針金接收到了這筆財富,他得到了相當巨大的成長。

這不是修為,戰斗力上的成長,而是心境的攀升。

就好像是月兌離厚繭,掙月兌而出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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