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完美路徑

與艾繆交流的感覺,比伯洛戈預想的還要奇特。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艾繆就像個奇怪的結合體,有些時候她顯得很成熟,有些時候又很幼稚、天真,她宛如一個懵懂的新生命,對一切都抱有極高的熱情與好奇,古靈精怪的同時,又能突然說些類似哲理的話。

可伯洛戈沒有因此感到多少輕松,這個嶄新的生命,對人類的了解只限于書籍中的一切,她並沒有觸及那更黑暗、更深邃的,更不要說意識到自己也身處旋渦之中了。

「讓痕跡的存在延續嗎?」伯洛戈笑了笑,聲音帶上了幾分安慰,「我是一位不死者,如果幸運的話,我會帶著你的痕跡直到世界滅亡。」

銀蛇迅速地縮回伯洛戈的袖口中,隨後從衣領里爬出,就像躲藏在洞穴中的小動物一樣,微微探出頭,窺視著艾繆。

「不死者?你是說……你不會死嗎?」

艾繆不明白,每個生命都被注定的死亡束縛,她想不出居然有人能逃月兌死亡的終結。

她的眼神亮了起來,字面意思上的亮起來,伯洛戈能明顯地察覺到,艾繆眼中的光環亮度高了幾分。

「差不多,無論被殺死多少次,我都能重新站起來……需要我給你演示一下嗎?」

銀蛇環繞著伯洛戈的脖頸,隨時能將自己絞死。

以伯洛戈的性格,他不會做這種無意義的事,更不要說這種無意義的死亡了,可他突然就像試一試艾繆。

觀察這位人造生命,在目睹他人的死亡時,會做出什麼行動,哪怕提前知曉了自己不會死。

「不要。」

艾繆雙手打叉,嚴肅否決道。

「我不會死的。」伯洛戈說。

「無論你會不會死,都不要死。」

艾繆對生命與死亡的態度很嚴肅,哪怕伯洛戈說起來像是玩笑話。

在她看來,死亡是一件極為嚴肅的、不容玩笑的事,哪怕艾繆根本不是人,就連她是否存在生命也是存疑的。

「我需要去維護了。」

制止了伯洛戈的行動後,艾繆轉過頭便離開了,她似乎是生氣了,作為煉金人偶,即便她無法做出生動的表情,但她的情緒依舊很容易猜到。

就像和小女孩吵架,伯洛戈搞不懂這算是吵架嗎?以及艾繆為什麼突然生氣。

可他已經確定了一些事,一些很重要的事,現在他需要去找泰達談談,這些煉金術師的所作所為,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復雜、可怕。

當伯洛戈找到泰達時,他處于二樓的實驗區,經過短暫的等待後,密封的鐵門開啟,泰達側身對著自己,整個身體伏在工作台上,臉上戴著類似修表匠的目鏡,神情緊張地對一塊金屬進行加工。

伯洛戈沒有打擾他,而是在門旁等待著,過了好一陣泰達才結束了工作,他摘下目鏡,戴的時間久了,眼眶上都有著一圈凹痕。

「整理好了?」泰達問。

「嗯,只是一些體力工作而已,」伯洛戈按動門旁的按鈕,鐵門再度密封了起來,「然後……要談談我的事嗎?」

伯洛戈與泰達也是有交易的,協助泰達研究自身的煉金矩陣,而在研究的過程中,泰達說不定還能幫助伯洛戈,更深一步地掌握秘能,乃至規劃路徑。

凝華者晉升後,會衍生出不同的副學派,並且在「狹銳」與「闊鈍」之間取舍、徘徊,每一個抉擇的不同,都會導致凝華者的秘能產生不同的改變,從而令秘能變得越發詭詐神秘。

晉升中的不同抉擇拼湊在一起,便被稱作「路徑」,就像大樹生長軌跡,它需要被不斷地修剪、優化,直到完美。

帕爾默被視為克萊克斯家有史以來最棒的繼承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克萊克斯家,經過無數代人的努力,他們對秘能‧風源已經研究透。

在無數的記錄中,歷史中的克萊克斯家人們,都走上了不同的路徑,有的人將「狹銳」進行到底,有的人在「闊鈍」上走到極致,也有人處于均衡事態。

除了秘能的傾向外,更不要說這些人衍生的副學派了。

主學派與副學派的混合,會令秘能呈現質變,不同的搭配也衍生出了不同的力量。

將這些不同的路徑整合在一起,克萊克斯家研究出了一條近乎完美的路徑,被他們稱作「風肆之路」。

不知道這些人經過什麼樣的檢測方法,克萊克斯家認定帕爾默是最適合風肆之路的人選,為此帕爾默只要好好地活著、晉升下去,這家伙的潛力十足。

當然,前提是這個倒霉鬼能幸運地活到那個時候。

很多超凡組織、秘密結社、隱世家族,在其悠久的歷史加持下,經過數不清的前人試錯,後人的優化更迭,都掌握著那麼幾條完美路徑,即便沒有將路徑優化至完美,在諸多資料的加持下,也能給後來者提供足夠有用建議。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和伯洛戈無關,他植入的煉金矩陣是霸主‧錫林的,這煉金矩陣極為神秘與強大,在伯洛戈出現之前,秩序局對其的植入就從未成功過。

伯洛戈就是一個實驗品,第一位試錯者,在他的晉升中,他甚至找不到什麼例子,來確定自己下一步的晉升方向。

這讓伯洛戈頭疼了好一陣,所以他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泰達的身上,確定路徑之前,他需要足夠了解自身的力量,伯洛戈希望泰達能幫到自己。

「周末的吧,你周末休息時來我這里,我們的研究需要很長的時間,但為了表示誠意,你可以把這些東西帶回去看看。」

泰達說著從文件堆里抽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伯洛戈,他早就準備好了,「這是我在秩序局時,對霸主‧錫林的一些研究,以及諸多猜測。」

從那時起泰達就開始研究了,對于這份力量,在有些方面,他比伯洛戈還要了解。

「我暫時還有很多研究要忙,但從我之前的經驗來看,如果你想更好地掌握秘能,你需要的是大量的訓練,不斷熟悉你的秘能,使你自身對其的操控變得更加精密,以至于與以太更加貼合。」

泰達就像伯洛戈老師一樣,教導著他。

「訓練嗎?我的訓練還蠻多的。」伯洛戈說道,在勤奮這,少有人能比過他。

「你的訓練是什麼?」

「用你的秘能去捏各種小玩意?」泰達問。

「差不多,我經常用秘能塑造一些東西。」

「精度如何呢?」

「還好。」

「那麼復雜程度呢?」

伯洛戈沒有回話,在泰達的重重追問下,他有些疑惑,不清楚泰達指的訓練又該是什麼樣的。

「在煉金術師的理論中,越是與以太貼合,你與‘秘源’的距離越近,而這帶來最明顯的提升,便是對其它以太極技的掌握。」

泰達轉過身,在工作台上翻找著什麼,他同時還不忘說道。

「你那些訓練根本不算是訓練,最多是熟悉秘能而已……你知道嗎?克萊克斯家的人,都是玩飛刀的好手,從他們植入秘能‧風源起,他們就要風源高地那個惡劣的天氣下,操控氣流驅動飛刀,掠過極為復雜的環境,然後精準地命中目標。」

泰達取出一枚破損的機械表,上面布滿灰塵與銹跡。

「你拿它來訓練吧。」

「用秘能修復它?」

伯洛戈接過機械表,他知道塑造一個物體,首先要了解它的結構,就像他當初塑造武器一樣,熟悉了機械結構,伯洛戈說不定也能征召出合適的東西。

「不,用你的秘能,利用金屬再塑造一枚機械表出來,並且還要保證它能正常運行。」

泰達還故意挑釁道。

「這對你而言,不會很難吧?」

伯洛戈沉默了幾秒,然後收起了機械表,專家從不會被困難打敗,如果被困難打敗,也只能說明不夠專業而已。

兩人面對面又僵持了一陣,伯洛戈什麼也沒有說,就像不懂氣氛的低情商,泰達則打量著伯洛戈,他覺得伯洛戈應該離開了,但他沒有離開,眼中藏著事情。

伯洛戈其實是在猶豫,他不知道該如何挑起這個話題,剛剛的交談也是伯洛戈在尋找合適的插入時機。

「她……艾繆,她比我想象的還要特殊。」伯洛戈最終還是開口。

「當然,她是我最棒的作品。」

泰達笑了笑,他似乎以為伯洛戈只是想說這個,可接下來伯洛戈的話,讓泰達的笑容凝滯了。

「我對煉金人偶了解的並不多,也不清楚你研究的過往,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造就了艾繆……」

伯洛戈整理著自己的語言,向著泰達發動言語的攻擊。

「可我見過很多人,亂七八糟、形形色色的人,艾繆是個懵懂的生命,但她不僅擁有了意識,還進一步擁有了……性格?」

艾繆太生動了,她簡直就像一個真正的活人。

「你是怎麼做到的呢?泰達,你是怎麼令她‘啟動’了呢?」

伯洛戈站在泰達的身前,擋住了身後的鐵門,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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