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復仇

伯洛戈的愛好並不多,音樂與電影能算上其中之一,他有認真考慮過自己作為不死者的漫長人生,該以何樣的方式度過,為此伯洛戈曾把拍電影做音樂之類的想法,記錄在了自己的日記本上。

如果是自己來拍的話,那應該是個暴力的、血腥的、驚悚中又帶著幾分喜劇色彩的獵奇片,這麼一看的話,帕爾默來做自己的主角實在是太適合不過了。

伯洛戈總覺得,這個倒霉鬼死到臨頭了,也不會停下那他見鬼的玩笑話,听帕爾默的屁話听多了,有時候伯洛戈都想把帕爾默的腦袋扒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現在是工作時間,專家不能被這喜劇演員帶跑偏了,伯洛戈努力忘掉從帕爾默身上延伸而出的奇思妙想,轉而思考起那個陌生的詞匯。

侍王盾衛。

「也就是說,在暴風雨夜潛逃的那個國王秘劍,我剛剛暴揍的那個家伙,他其實是侍王盾衛?」

伯洛戈高聲質問道,「他們在暴風雨夜時根本不在執行國王秘劍的命令,從那個時候起他們就已經叛變了?」

「應該是這樣的!听亞斯講,國王秘劍內部已經開始了大清洗,所以這一陣大家都相安無事,而想要躲避國王秘劍的清洗,沒什麼比歐泊斯更適合他們生存了。」

帕爾默說著還看了眼腳下的大地,裂隙不斷地崩開,猩紅的血肉滲出大地。

「他們一直躲在大裂隙里,你也知道大裂隙這個復雜的情況,秩序局一直沒法進行有效的清洗,但後來得到情報,侍王盾衛們對不滅之心也有想法,所以秩序局做了個局。」

伯洛戈一個起跳,越過一根拔地而起的血肉觸肢,破口大罵道,「可這些王八蛋做局時,根本沒有和我們說,我以為我們的敵人只有猩腐教派!」

這一次伯洛戈是實打實地感受到了人情冷暖,他就像個被騙上擂台的拳擊手,說好打倒眼前的敵人,今天的賽事就結束了,可對手換了一批又一批,但裁判就是不喊停……甚至說裁判一激動,也把衣服月兌了,戴上拳套,站在了自己眼前,躍躍欲試。

「這事我和亞斯已經抱怨過了!」

帕爾默說著垮下了臉,學著亞斯那冷漠、半死不活的語氣,「但你們可是精銳中的精銳啊,除了你們誰又能完成這個任務呢!」

緊接著帕爾默又說道,「亞斯說這次行動算我們三倍薪資。」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一會,伯洛戈心情復雜道,「只有在領工資時,我才真的有種我在上班的感覺。」

「誰不是呢?」帕爾默贊同地點點頭,「有段時間我給自己的定位是落魄的貴族子弟,實在沒辦法了,才去這個暴力機關打工。」

「薪資這麼重要嗎?」

艾繆在伯洛戈的腦海里發問道,她沒想到薪資這種東西,居然能驅動這兩位來回奔走。

「艾繆,你沒有獨自生活過,人類社會里,等價交換物可是必不可少的啊。」伯洛戈感嘆道。

「對于不死者也是如此?」

「這是自然,」伯洛戈回想起瑟雷的話,幾分遺憾道,「這已經不是幾百年前的荒亂時代了,健全的法制與規則束縛著社會中的每個人。」

「如果是荒亂時代,會怎麼樣?」

伯洛戈思考了片刻,語氣帶上了幾分輕松的笑意。

「在地上我就是悍匪,在山上就是山賊,在海里就是海盜了。」

「等一等,等一等!」

帕爾默在這時慘叫了起來,他目光驚恐地看著伯洛戈,大聲質問著,「你不是在自言自語吧?」

「沒有哦,」伯洛戈說著,「打個招呼,艾繆。」

伯洛戈身上的光軌一陣閃現,隨即伯洛戈的面容重疊了起來,另一張面孔若隱若現,緊接著艾繆以一種十分驚悚的方式探出頭來。

「你好!帕爾默!」

她短暫地重歸實體,然後再次虛化融入伯洛戈的身體里。

「噢噢噢噢!」

帕爾默激動地打起了鳴,不可思議地看著伯洛戈,「你一直把她帶在身上?」

「不然呢?」

「你瘋了啊!」帕爾默有種重新認識伯洛戈的感覺,合計之前他都是在和艾繆共同作戰,「泰達會宰了你的啊!」

「是啊,」伯洛戈同意帕爾默的想法,「所以我把人質帶在了身旁。」

「啊?人質?」

直到現在,艾繆依舊沒有弄清楚自己的角色定位。

「所以那個影王是誰?能令國王秘劍分裂叛逃,這樣的人難道秩序局沒有注意到過嗎?」伯洛戈錯開了話題。

「不清楚,我也問過亞斯這些,但看樣子,他知道的情報也沒多少,」帕爾默搖了搖頭,「但用他的話說,影王就像憑空出現的。」

「憑空出現?」

「是的,突然出現,並且還讓一大批國王秘劍忠心耿耿,毫不猶豫地叛逃,」思考起關于影王的事時,帕爾默感到沉重的壓力感,「要知道,當初恐戮之王掀起血色之夜時,國王秘劍依舊無比忠誠。」

「真復雜啊……所以我們要綁個活口嗎?」伯洛戈說。

「這就不必了吧?活口的事交給亞斯他們,他們很擅長這件事。」

回顧著亞斯對抗納代的一幕,絕對的禁絕與緘默下,再怎麼瘋狂的盛焰也被壓制,更不要說低于負權者的禱信者與凝華者了。

低階位的凝華者在鎮暴行動組的面前,就和普通的凡人無異,失去以太的支撐,他們被機槍輕易地掃成一片尸體。

「說實話,我總感覺這一切不會這麼順利。」

伯洛戈深呼吸,即便鎮暴行動組來了,他還是覺得危機重重。

「放寬心,要相信你的組織。」帕爾默語氣輕松,還不忘對伯洛戈豎起大拇指。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和我說?」伯洛戈問。

「沒有吧,我們可是搭檔啊,這種事怎麼可能呢?」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斷地朝著這虛域的最深處奔去,越是向下,凝腥的氣息越是沉重,黑暗也包裹著四周的萬物。

好像他們正在怪物的食道內前進,黑暗的盡頭便是那堆滿尸體與腐肉的胃袋。

伯洛戈沒有畏懼,他能清晰地察覺到,那怪異瘋狂的氣息就在最下方,一條無形的線將他與那個東西聯系在了一起。

……

血色的球體憑空出現,短暫的延遲後血色的紅膜開始潰敗,進而完全崩碎。

賈蒙的身影從其中跌落出來,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痛苦地喘息著。

此刻賈蒙的狀態糟糕極了,胸口有著一道由芒光刃刺穿的血洞,傷口深到幾乎要觸及心髒,然後就是震錘猛擊下,斷裂的骨骼,以及為了逃離斗獸場,使用血移之劍而付出的代價。

賈蒙痛苦地低吼著,一點點地松開了布滿荊棘的劍柄,密密麻麻的尖刺將他的手臂扎的血肉模糊。

好在這樣的代價是值得的,他轉過頭,看向了被牢牢握在手中的收容器,里面正存放著不滅之心。

「哈……哈……」

賈蒙淒慘地笑了出來,模了模口袋,他拿出幾支準備好的煉金藥劑,直接注入了體內,痛覺被逐一屏蔽,生命力被從軀殼之下壓榨出來。

這令他感覺好了不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血移之劍此刻也吸收好了代價,所有的荊棘全部收攏了起來,重新變成那把赤紅的秘劍。

撿起秘劍,賈蒙打量起了四周的環境,這里是一處巨大的地下空間,在賈蒙的不遠處,是一道斷崖,他看不到斷崖的盡頭,有的只是深邃的黑暗。

確認安全後,他沒有放松警惕,賈蒙畢竟是禱信者,傷勢雖重,但在煉金藥劑的驅動下,他的力量在不斷地恢復。

這種煉金藥劑會損耗他的生命力,但這種情況下,賈蒙也沒必要多在意什麼了。

然後……然後……

輕微的痛意打斷了賈蒙的思緒,隨後這股痛意在不斷地擴大,變得激烈直到撕心裂肺。

他模向了自己的月復部,鮮血止不住地溢出,耳旁回蕩著那震耳欲聾的槍聲。

賈蒙大口地咳出鮮血,轉過頭一個身影逐漸從岩石間走出,他身上的偽裝逐漸散去,來者看著狼狽不堪的賈蒙,放下了手中的槍械。

「你……」

虛實之影瞬間升起,包裹住了賈蒙,生死存亡下,賈蒙不再收斂以太,全力高漲下,那高大的輪廓邊緣可見,連帶著甲冑上的花紋也無比清晰。

「真是狼狽啊,賈蒙。」

陣陣的笑聲響起,那人抽出了腰間的佩劍,明亮的光芒沿著劍刃的邊緣劃過。

賈蒙愣住了,他認出了那把劍。

「米蘭莎……」

不……米蘭莎已經死了,賈蒙親手將劍刃送進了米蘭莎的身體里,看著她在暴雨中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

「你是……」

話音未落,來者的身上閃過以太的浮光,揮起秘劍瞬息間抵達了賈蒙的眼前,賈蒙果斷地揮起血移之劍,挑出赤紅的半月。

劍刃交錯的銳利鳴響中,賈蒙淒厲地吼道。

「格雷!」

血移之劍粉碎了來者的面具,格雷扭曲狂喜的臉龐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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