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位置上，師徒二人若是被墨族發現蹤影，縱然有歐陽烈這個八品，也休想逃出此地，因為坐鎮大衍關的墨族王主頃刻間便可抵達此地，對他們出手。
宮斂就很不快活，他覺得自己的師尊有點作死。
然而身為弟子，實在無法對師尊的做法職責什麼，只能盡可能地小心一些。
因為距離實在太近的原因，所以雖然隱匿了氣息和身形，但歐陽烈還是不敢隨意朝大衍關那邊觀望，他擔心自己一個不經意的眼神，或許會引起墨族強者的警惕。
所以自始至終，他都是讓自己的弟子在查探大衍方向的情況。
宮斂那與生俱來的特殊本事，不但讓他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有極為敏銳的感知，當他想要查探什麼的時候，還會將自身的存在降至最低，所以只要小心一些，便是王主也不會注意到他。
這些日子以來，宮斂過的很累。
素來性情憊懶的他，如今卻無時無刻都要監視大衍關的動向，將那邊的風吹草動匯報給師尊，連發呆的功夫都沒有了。
要知道，神游方外式的發呆可是他平生最大的愛好，在那種情形下，他能將整個身心放空，得到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
「臭小子！」歐陽烈忽然拿胳膊肘拐了徒弟一下，因為徒弟已經很久沒動靜了，「又發呆？」
宮斂縮了縮身子，斷然否認︰「不能，沒有！我在查探大衍關那邊的墨族動向呢，師尊你不要老是污蔑我，好歹給弟子點信任。」
歐陽烈豈不知自己弟子的德行，也不戳破他，只是問道︰「那邊有什麼變化沒有。」
「沒有太大的變化，只不過大衍關那邊的四面城牆似乎多了許多墨族強者的身影，好像……」
「好像什麼？」歐陽烈追問。
「好像在防備什麼？」宮斂不確定地道。
歐陽烈扯扯嘴角道︰「他們在此屯兵近百萬，自然是一直在防備我人族大軍攻關。」
「不一樣的。」宮斂搖搖頭，「之前他們雖有屯兵，可沒有這般興師動眾，如今給我的感覺，倒像是我人族大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他們已經在做大戰前的準備了。」
歐陽烈眉頭一揚︰「墨族在做準備？難道米兄那邊有動靜了？」
可是不應該啊，米經綸那邊真要是有什麼動靜的話，肯定會想辦法來通知自己的，不會連個招呼都不打，可若不是南北軍有動靜，那難道是東西軍？
歐陽烈連忙問道︰「墨族如今的布防，側重哪個方向？是左邊還是右邊？」
若是左邊的話，那就是在防備東西軍，若是右邊的話，那就是在防備南北軍。
宮斂道︰「從我的方向看，是左邊，那邊城牆上光是域主就有十幾位了，都站在那邊眺望呢。」
歐陽烈眉頭一皺，大衍墨族果然是在防備東西軍來的方向，可若是如此，為何直到今日東西軍那邊也不與自己聯系？東西軍這是要準備攻關了？項山沒這麼糊涂吧。
就算項山靠不住，那邊還有老祖坐鎮呢。
就在他疑神疑鬼之際，宮斂忽然眉頭一皺︰「師尊，我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什麼東西？墨族王主嗎？」歐陽烈一驚。
宮斂搖頭︰「不是墨族王主，沒有危機感，不過來者氣勢很強……特別強！」
歐陽烈完全不知道自己徒弟說啥，不過也明白他不會無的放矢，他只恨如今自己身處這個位置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否則便可放出神念去感知一番。
不過已經無需他去感知了，就在宮斂說完之後沒片刻，歐陽烈便察覺到了他提及的那氣勢很強的東西。
確實很強，即便隔著很遠的距離，這氣勢也跨越虛空傳遞而來。
不過讓歐陽烈感到疑惑的是，這氣勢強歸強，卻顯得有些雜亂，仿佛是無數道氣息糅合匯聚一處形成。
一念至此，歐陽烈臉色大變。
不比歐陽烈師徒的小心翼翼，查探的不清不楚，此時此刻，大衍關靠近風雲關的巍峨城牆上，十幾位域主並肩而立，在域主級的強大感知下，他們能清楚地察覺到，在距離大衍關半日路程外的虛空中，人族大軍匯聚的驚天氣勢。
那氣勢就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劍，一往無前，駭人听聞。
域主們之前雖然在大殿中大放厥詞，可當親自感受到這股氣勢之後，都不由臉色凝重。
人族這是瘋了啊！居然就這麼直接攻過來了，沒有絲毫要遮掩的意思，這也太不把墨族當回事了。
人族大軍馬上就要來了，墨族這邊也不能閑著，隨著域主們一道道命令傳達下去，無數墨族行動起來。
霎時間，整個大衍關一片風雨欲來之感，壓抑肅殺的氛圍將整個關隘籠罩。
……
「師尊，不好啦，是人族大軍！」小半日後，宮斂忽然怪叫一聲。
歐陽烈沉著臉不吭聲，事實上在這之前他就已經有所猜測了，那般驚人而雜亂的氣勢，明顯是大軍行進。
而從風雲關方向過來的，除了大衍東西軍，再無旁人。
項山這是要干什麼？找死不成？歐陽烈早已將那聯絡之物握在手心，神念涌動，企圖和另一邊取得聯系，然而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可惡！歐陽烈心中將項山罵了個狗血淋頭，老祖們也不知怎麼想的，居然讓這家伙出任東軍軍團長，如今東西軍在他的帶領下馬上就要踏入死地，東西軍若是潰敗，那南北軍該如何自處？是放任不管，還是拼命營救？
東西軍行事之前，難道就不知道先打探大衍關的情況嗎？這麼貿然沖過來，也太小看墨族了，還是說他們以為大衍關沒有太多墨族？
然而歐陽烈親眼所見，如今的大衍關屯兵近百萬，更有王主親自坐鎮，莫說只有東西軍，便是匯聚整個大衍軍之力，短時間內也休想拿下大衍。
老祖呢？東西軍這麼莽撞，隨軍的老祖為何不去阻止？
有太多的疑惑和想不明白。
「確定是人族大軍？」雖然幾乎可以肯定，但還是要問個明白。
宮斂點頭︰「能看見了，確實是人族大軍無疑。」
歐陽烈心死如灰。
好久之後，才問道︰「有多少人？」
如今他只期望東西軍沒有將所有兵力投入，若是如此的話，損失也不會太大。
宮斂道︰「好幾萬呢。」
歐陽烈實在忍不住了，怒罵一聲。
豎子不足與謀啊！他已經可以預見東西軍近乎全軍覆沒的下場了。
「只是這也太多了，少說也有六七萬的樣子。」宮斂又道。
歐陽烈一怔，扭頭望向弟子︰「把你眼楮瞪大點，看清楚了，那到底是幾萬？」
宮斂搖頭道︰「不行啊師尊，眼楮瞪大了，可能會暴露，不過我不會看錯的，這絕對有六七萬。」
宮斂說的這麼肯定，那說明是真的沒看錯。
歐陽烈就有些迷茫。
六七萬？哪來的六七萬？
東西軍的兵力與南北軍應該都是三萬左右才是，合在一起才有六萬大軍。既是從風雲關方向過來的，那肯定就是東西軍了，數量怎麼會多了一倍？
難不成南北軍與之匯合了？可是米經綸那邊也沒派人來通知自己啊。
「不好啦師尊，東西軍直奔大衍關去了。」
「不好啦師尊，東西軍快要進入大衍攻擊範圍了，卻還沒有停留的打算。」
「不好啦師尊，墨族開始進攻了，沖在最前面的東西軍死傷慘重！」
「不好啦師尊……」
宮斂每叫一聲，歐陽烈的心就跟著抽一下，強如八品，此時他也感覺有些承受不住，恨不得把耳朵賭上，不去听弟子的聒噪。
然而縱然不去听，東西軍的損失依然無法避免。
他也曾想過，冒著危險去東西軍那邊示警，告知他們大衍關的情況，不過他還報著一線希望，期待這是東西軍的一個策略，畢竟那邊有老祖坐鎮，或許真的打起來了會有不一樣的結果，然而現在看來，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師尊，有點奇怪。」宮斂忽然開口道。
「什麼？」歐陽烈沉聲問道。
宮斂道︰「那邊的人族不對勁，他們只挨打不還手的，這一會已經隕落上萬了，依然沒有還擊的跡象，而且也沒有開天境隕落的痕跡。」
宮斂這麼一說，歐陽烈才忽然反應過來啊。
是啊，開天境武者隕落自有痕跡，上品開天之下的且不說，上品開天若是隕落的話，動靜是很大的，可他直到現在也沒有感受到任何一個上品開天隕落時該有的動靜。
隕落上萬人，沒一個上品開天，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那些開天境的氣息倒是在不斷地凋零，然而這不對勁。
墨族的攻擊持續連綿，早就布置在城牆上的種種秘寶法陣威能綻放，化作恐怖的殺傷，轟進人族大軍之中，這些動靜歐陽烈都能清楚感知。
但是他卻沒有感受到任何一個人族出手的痕跡，那戰場上，似乎只有秘寶法陣威能綻放的余威肆虐，沒有任何天地偉力宣泄。
人族不還手？為何不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