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挑了挑眉，既覺得意外，也覺得有趣。
「如霜，深夜持槍闖宮，難道是……想造反？」
他眼眸深邃，仿佛醞釀著雷霆，氣氛驟然沉重起來，一旁的李公公只覺得連空氣都好像凝固了，如墜深淵。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血流縞素。
秦如霜卻搖頭道︰「如霜不敢。」
她將禹王槍立在地上，道︰「如霜只是想請陛下幫忙做一件事。」
「什麼事？」
她眉心冰痕散開，將及腰長發染上幽藍之色，整個人的氣勢也在節節攀登，達到了一品巔峰！
「如霜想請陛下在此稍等片刻。」
秦如霜眼中露出堅定之色，在得知顧陽的計劃後，她便發現了這計劃中存在的一個致命漏洞。
顧陽的計劃固然能攔住四大宗師，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人，那就是惱羞成怒的趙無極！
趙無極雖然已經二十多年沒出過手了，但今夜兒子被殺，計劃被打亂，以他的自負必然惱羞成怒，而他若是舍了臉面出手，顧陽無論如何都逃不出京城！
事實上也是如此，如果不是秦如霜趕來，當趙無極得知今晚發生的一切後，必然含怒出手，到時顧陽就算有萬般手段，也絕對必死無疑！
不管趙無極有沒有傷愈，顧陽都擋不住。
趙無極哈哈大笑，道︰「你覺得你能擋住朕？」
「擋不住。」
秦如霜坦然道︰「但我想試試。」
本來這件事她是猶豫不決的，在她原本的計劃中，這件事至少還要等一年，但在顧陽決定夜闖東宮的那一刻，她心中的猶豫也一朝散去。
她想起娘曾經和她說過的一句話。
「當你愛一個人時，你也會從他身上獲得直面一切的勇氣。」
秦如霜解開披風，任它隨風飄去，墜在花叢中。
「陛下，如霜若是死了，還望你看在如霜這些年來殫精竭慮，為大宋做了一些實事的份上……善待火部。」
說罷她本來達到一品巔峰的氣勢再度拔高，天地之間的元氣劇烈沸騰，瘋狂涌入她的體內。
「你想突破宗師？」
趙無極搖頭道︰「就算你突破了，也擋不住朕。」
但是下一刻，雷雲驟生，本來月明星稀的夜空聚起萬傾雷海，一時間雷蛇翻滾，宛如上蒼震怒，雷罰降世！
趙無極面色一變，他望著秦如霜冰藍色的長發，冷冷地吐出四個字。
「九陰絕脈！」
……
「九陰絕脈？」
顧陽奔向皇宮的身影被攔下，前方一人牽馬而來，如雪白衣幾乎成了血衣，在腳下滴出一條血路。
唯有他背後的琴匣依舊縴塵不染。
顧陽連忙上前攙扶住他，道︰「四弟，你先別說話，我替你療傷！」
南宮玄雖然是伏羲琴主，但尚未能發揮出神兵所有的威力，他拼盡全力，血染白衣，終于拖了一炷香的時間。
宗師之威不可辱，即便是徐長風這樣脾氣好的人，面對敢挑釁他的小輩，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但徐長風也是風骨卓群之輩，說听一炷香便是一炷香，再多一刻，南宮玄都活不下來。
南宮玄搖頭道︰「二哥，你先听我說。」
他嘆氣道︰「如霜是九陰絕脈，這是天生地養的大造化，也是命運最無情的枷鎖，歷史上，凡是九陰絕脈者，無不是蓋世人杰，天賦之高無人能比，二哥，你知道如霜是何時修煉到一品的嗎？」
顧陽皺眉道︰「一年前？」
一年前秦如霜十九歲，十九歲的一品已經足夠震驚世人了。
南宮玄搖頭道︰「是十年前。」
顧陽渾身一震，眼中露出難以置信之色，這怎麼可能，十年前的秦如霜不過才十歲，還是一個小蘿莉，就已經一品了？
南宮玄繼續道︰「而且她完全是靠自己的苦修，秦叔叔不想讓她修煉太快，所以任何丹藥都不讓她服用。只是如霜的資質太過出眾，即便放眼歷任九陰絕脈者，也是最出類拔萃的。」
顧陽疑惑道︰「那她為什麼不早些突破宗師，反而要自封修為？」
「二哥，這是因為，歷史上的每一個九陰絕脈者，都死在了晉升宗師這一關，無一幸免！」
顧陽一震，他前世進入游戲時秦如霜已經是宗師了，卻沒想到還有這般曲折離奇的過往。
「江湖中最神秘的百曉生曾一語道破天機，他說九陰絕脈者資質近妖，遭天之妒，在突破宗師玄關時，會引動雷罰，到時萬雷隕落，誅妖蕩邪，也就是所謂的，木秀于林，風必催之！」
顧陽默然，一個人的資質到底要高到什麼程度，才會讓上蒼都不惜降下雷罰？
「不過百曉生也說，一但九陰絕脈者度過這一關，便是龍虎匯聚，風雲借勢蕩青天，鯤鵬展翅，扶搖而上九萬里，前程不可限量，必成陸地真仙！」
顧陽點頭，這一點他很認同，前世的秦如霜，在成為宗師後依然勢如破竹，高歌猛進，在三年之內就成為了大宗師，進入天榜，和趙無極平起平坐。
若非為了撐起大宋脊梁，她扛起戰旗，在沉淵心口刺出了驚天動地的一槍，她也不會英年早逝，沒有修成陸地真仙境。
除了她，這世上再也找不出另一個讓天下須眉盡低頭的女子了。
轟隆！
雷聲轟鳴。
顧陽望向皇宮，發現那里已被雷雲包裹了。
「我明白了，如霜之所以自封修為，就是為了積累沉澱，拖延進入宗師的時間，等到積累足夠，再一舉晉升宗師，轟碎天劫！」
「而她之所以選擇去皇宮晉升，就是因為雷劫之下，越強的人就越是要收斂氣機和鋒芒，否則就很有可能會被天劫波及……」
這一刻顧陽心中十分動容，她終究是秦如霜，她沒有坐以待斃，而是勇敢地向命運揮槍。
她直面生死玄關，要立地成為宗師，這樣一來可以借天劫擋住趙無極，二來也不算是造反，不會連累秦家。
她不造反，只是想渡個劫。
她不出槍，但天劫就是她的槍！
而一但她渡劫成功，以宗師之尊，趙無極最多也只能小懲大戒，大事化小。
當然，她若是渡不過，那就身死道消，盡歸塵土。
現在的問題只剩下一個，那就是秦如霜到底能不能渡過天劫？
顧陽轉身就要奔向皇宮。
南宮玄拉住了他，道︰「二哥，如霜讓我給你送馬，就是讓你立刻離開京城，她提前渡劫，就是為了給你拖時間，別讓她的心血白費呀！」
顧陽默然，想起秦如霜給他留的那句話。
「盼君龍歸于海，以待來日方長。」
顧陽騎上烏雲踏雪，拉起韁繩。
南宮玄松了一口氣，二哥終于肯听勸離京了。
但顧陽一拉韁繩，烏雲踏雪發出一聲嘶鳴，奔向皇宮而去，他長笑一聲，只留下一個背影和一句話。
「她也說過，既定三生，何懼生死。她都不怕，老子怕個屁！」
馬蹄聲逐漸遠去，望著他的背影，南宮玄先是錯愕，然後微微一笑，他望著那滾滾雷雲，輕輕一嘆。
「如霜，你沒有看錯人。」
鮮血在他腳下流淌，恍惚中，他好像再次看到了那刻骨銘心的一幕。
小小的秦如霜打走了其他幾個皇室子弟，搶回了母親送他的古琴，琴弦斷了三根。
她伸手將自己從地上拉起來，笑容燦爛。
「別哭了，咱們一起把它修好吧。」
……
（感謝老友卡西莫多、‧、傑~進的打賞，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