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幫季梧桐攔住了跟在身後的冷風,孟天敬的帳篷中燭光搖曳,隨著影過風殘,帳中燭火隨即而熄。
將長弓放在自己房中,季梧桐一人來到溫泉旁。褪去這一身襤褸不堪的紅袍,卸去一身疲乏和緊迫。
洗淨了身子,除去了臉上風塵,這才發現一身嶄新的紅袍的就放在溫泉邊上,還有一份有著余溫的飯菜。
遠處山壁無燭火一盞,也無一句牽絆,所有掛念與心安都放在溫泉邊上。
黎明破曉時分,秋霜正盛之時。孟天敬一馬當先沖出行軍帳,身後拂雪十八兵的刀刃賽秋風。
這是入秋以來妖獸們的第五次出擊,一次比一次凶猛。
早就是與妖獸們征戰多年的老手,孟天敬手中的寬刃刀斬開天邊一抹朝霞,爆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尖鳴。
五只十四丹妖獸,不是僅憑孟天敬和身後的拂雪十八兵就能抵擋住的。
山壁前疾風突起,紅裙與朝霞映作一片。紅鳶在最前面,三位護法緊隨其後。
山野作強,溝壑為陣。無問樓眾仙如流星一般墜落,將這些妖獸引到身邊。
孟天敬獨戰一只十四丹妖獸,身邊拂雪十八兵為其護陣。
天邊朝霞血紅,吳二狗更是一人獨擋一只十四丹妖獸的同時,震退無數小妖。
詩音與錘錘兩人起陣而戰,與一只十四丹妖獸斗得有來有回。
僅剩下的兩只十四丹妖獸,自然是與紅鳶斗在一起,長袖似天上銀河傾斜,崩裂出無數銀花。
「莫急莫急」
站在山頂處的季梧桐再也不是那個撐不住氣的小渾蛋,迎風而立。
詩音與錘錘所面對的這只妖獸盤算得清楚,總是躲過錘錘一次又一次的攻擊,反倒是朝著詩音不斷發起攻勢。
一根箭矢如青龍一般突如其來,終于是遏住了這妖獸心里的算盤。
定楮而看,一紅衣少年踏風而來,手中是長弓一把。
季梧桐凌空微微一笑,「錘錘大護法,去幫孟掌事。」
如此這般的泰坦自若,這般的自信,錘錘定不會再多說一句,揮著大馬勺迎風便走。
剛才還以為勝券在握的妖王如今心中已然有所顧忌,季梧桐剛才那一箭,差點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可眼前的季梧桐,不過才是仙差神游境。
「來者何人?」
妖王大喝一聲。
季梧桐不慌不亂中將弓拉滿,直指站在地上的妖王道︰「無問樓大弟子,季梧桐!」
話音剛落,一股子澎湃的仙力瞬間涌入季梧桐的體內。
詩音自然明白,這一仗,便是專門為季梧桐所準備的。
從急不可耐的拉弓小渾蛋,到猶豫不發箭無精準的季梧桐,而到如今,是泰然自如的無問樓大弟子。
這只十四丹妖獸直到死時,腦海中依舊不斷浮現的是一只天降的火鳳和那條真龍的撕咬。
「跑!快跑!他是他是!」
這只奄奄一息的妖王在季梧桐最後一射時,聲嘶力竭的吼叫著。
季梧桐沒有再給這只妖獸一絲絲的希望,而這只妖王將帶著他知道的秘密永遠的消失在這世間。
一只妖王轟然湮滅,季梧桐嘿嘿笑了兩聲,「詩音姐姐,你去幫孟掌事,我去幫老頭子。」
詩音看著灰飛煙滅的妖王本想問些什麼,可季梧桐已然往吳二狗的方向飛去。
要說憑著吳二狗的實力,單挑一只妖王也不在話下,只是費些時間。
可周圍小妖實在是騷擾的厲害,自然也放不開手腳。
正當吳二狗有些惱火之際,一只穿雲火箭瞬間引爆了,延綿數里不說還將這些小妖瞬間吞噬得一干二淨。
吳二狗愣住了,對面的妖王也愣住了。
驚訝片刻,吳二狗望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季梧桐喃喃道︰「你小子你小子」
還未等吳二狗回味過來,季梧桐閃身已然沖了上去,只留下一句︰
「老爺子,我成了!」
瘋起來的吳二狗本就恐怖如斯,再加上已經喚醒三座四聖象的季梧桐,對面的妖王哪里還有招架之力。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第二只妖王飲恨而終。
這小子的箭,真是又準又狠。這狠勁兒,不比老頭子年輕時候差。
吳二狗搖頭咂舌之際,隨著孟天敬一聲大喝,遠處一只妖王也隨即敗下陣來。
僅剩的兩只妖王還在與紅鳶纏斗,紅鳶並沒有對其兩只下死手,她在等。
直到無問樓眾人趕至身後,直到愛徒季梧桐出現在不遠天邊處,紅鳶合掌運出一道霞光後撤出身來。
也不管那兩位妖王如何,紅鳶駕霧來到季梧桐身邊便是眉眼帶笑道︰「不錯,甚是不錯呢!」
季梧桐撓頭一笑,瞬間拉弓。那兩位妖王還想趁此偷襲紅鳶,卻被季梧桐離弦火鳳震退。
以二敵六,季梧桐主戰。千野山妖獸一族此番一戰,終究是全軍覆滅。千算萬算,沒算到會殺出來一個如此強悍的季梧桐。
強的不是神游仙差境,強的是季梧桐體內的心境和四聖象。
一場大戰過罷,無問樓的山壁上裊裊青煙而起,一切恢復往日里的平靜。
一壺好茶過罷,紅鳶輕笑問起季梧桐︰「你都知道了?」
季梧桐點點頭,在昨夜回來之時,季梧桐還不曉得姜老頭就是封神者,更不曉得自己是上一次封神三千年後,被姜老頭唯一欽點的神者。
這都歸功于昨夜自己心靜如水,卻喚醒了知道這個秘密的火鳳。
「知道也未嘗不是好事。」
紅鳶點點頭,塵世間的一路歷練,加上在山中這大半年的光景,季梧桐的成長已經足夠。
一份信件落在季梧桐面前,若是以往,看到這封信的季梧桐早就安奈不住心性,而如今只是稍微皺了皺眉頭。
信上內容言簡意賅︰萬朗城掌事張善友出城剿妖,致使萬朗城無問樓全軍覆滅。張善友失蹤。
見季梧桐半晌沒說話,紅鳶開口道︰「現在派你去找到張掌事,重啟萬朗城無問樓。」
季梧桐點了點頭,就連紅鳶也看不出季梧桐此時心中是悲是喜,這反倒是讓紅鳶心中喜悅。
直到傍晚用飯,季梧桐也對明日啟程之後如何打算只字未提,只是問紅鳶是否能帶上詩音一同前往。
紅鳶自然是點頭同意。
第二日清晨,臨行之際,紅鳶終究是耐不住性子,問了一句季梧桐如何打算。
「不急,不急,謀定而後動。」
季梧桐輕輕一笑,對著師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番大禮方才離開。
一路御空,詩音見季梧桐雖胸有成竹,但免不了心中有嘀咕。
「我們是先找張掌事,還是先去萬朗城?」
詩音的問話讓季梧桐一笑。
「先去骨露泉!」
季梧桐篤定地說著。「張掌事要是活著,以他的本領還用不到我們去找他。要是死了,找一具尸體有何用?」
詩音听聞此話挑眉道︰「那去骨露泉有何用?」
季梧桐道︰「莫急莫急,無問樓對妖獸一仗慘敗,我們得站著回去,不能灰頭土臉的躺著回去,這樣才能立足。」
望著腳下沃野千里,千山萬水。
季梧桐,這番世間的好光景才剛剛開始。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