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抱歉,這場車禍,對賀少的生育能力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醫生的話宛如棒槌重重敲在了眾人的心上。
賀母第一個受不了打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賀父一手拄著手杖,一手險險扶住了床,才不至于摔倒。
「我賀家六代單傳,就他一個孩子啊。」
賀父一臉痛惜,抓住了醫生的手臂,懇求著︰「陳醫生,你再想想辦法,多少錢,都沒問題。」
陳醫生跟賀家相熟,看著病床上一臉漠然、正抱著電腦處理公務的英俊男人,長嘆了一口氣。
賀父順著醫生的視線,看到了埋頭工作的兒子,瞬間就炸了︰「你這逆子!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工作!你知不知道自己以後沒有孩子了!你這麼拼,還有什麼用?連個繼承家業的人都沒有!」
他越說越氣,一把搶過電腦,狠狠砸在了地上。
「砰!」
電腦四分五裂,宣告報廢。
賀渡看得皺眉,卻也沒說什麼。
他出車禍,是意外,傷及生育能力,更是意外。
他不想拿這種意外懲罰自己。
已經發生的事,後悔也沒用,倒不如想辦法解決。
可……好像也沒辦法解決。
他……以後可能不會有孩子了。
其實……他還挺喜歡小孩子的。
「早讓你結婚,你不結婚,都奔三的人了,整天工作!工作!工作!好了,現在怎麼辦吧?」
賀父真心後悔放任了他。
賀渡沒有沉浸後悔中,而是開始想辦法︰「要不……你跟媽努努力,再生一個?」
年過五十的賀父︰「……」
他氣得找東西打人。
也真找到了。
因為外面剛好保潔阿姨經過。
于是,他挑了個掃把,拿著就往他身上敲︰「逆子!你這混賬東西!你媽都五十了,你還想讓她當高齡產婦,你還是人嗎?你氣死我算了!」
「哎,別打,別打,賀少還傷著。」
陳醫生趕忙去攔。
賀渡頭上纏著白紗,左腿打著石膏,內髒、肋骨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就像個殘破的大型玩偶,可憐的很。
賀父是個慈父,看兒子這個樣,也是傷在兒身,痛在父心。
他舍不得打,只能打自己,捶胸頓足的嘆息︰「唉,唉,家門不幸啊!」
就在這時,陳醫生想起一件事︰「我沒記錯的話,賀少,你曾來醫院捐過精吧?」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賀渡當時臨近大學畢業,一時興起,跟幾個志同道合的同學來醫院捐了精。
賀父沒想到有這好事,激動極了︰「真的假的?那精子還保存著嗎?陳醫生,快快,帶我去看看!」
一行人都去看了。
連賀渡也坐輪椅去了捐精室。
只可惜,他的精子早被人用了。
受捐者的相關信息出于保密協議,也不能提供。
賀父不死心,艱難跟醫生交涉︰「我們這是特殊情況啊。醫生,你通融一下。那是我賀家最後的血脈啊。總要知道他在哪里,男孩還是女孩,過的好不好……」
醫生是個中年女人,握著鼠標,劃拉著電腦記錄,滿臉為難︰「其實……」
*
甜約咖啡館
「其實……我有孩子了。」
談迎看著面前西裝革履、大獻殷勤的男青年,紅唇微動,帶著點惡劣的笑︰「介紹人可能沒跟你說,我未婚先孕,生了對龍鳳胎,都四歲了。」
「什麼?你有孩子了?」
男青年一听,當場色變︰「你有孩子,你來相什麼親?你這不是騙婚嗎!」
他氣得站起來,目光已經由原來的欣賞變成了嫌惡︰「別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有的是男人當接盤俠!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骯髒!惡心!」
旁邊的人都聞聲看了過來。
他是講究形象的人,呸了一聲,就走人了。
談迎坐在位置上,目送人離開,淡然一笑,繼續喝咖啡。
果然,孩子一出,就沒有破壞不了相親。
手機抖動了一下。
母親發來微信消息︰怎麼樣?順利嗎?你可別說有孩子。那孩子我給你照顧著,就當是我的孩子。
為了讓她結婚,她的母親真的是煞費苦心。
可惜,談迎對結婚沒一點興趣。
她表情麻木地回復︰已經說了。我不想結婚。未來就想守著兩寶過。
那兩寶大了,你怎麼辦?你還那麼年輕,再過幾年,想結婚都沒人要你。
不要就不要。我真不想結婚。
難道你還想著那個男人?他都死了!你該走出來了!
關于那個死去的男友是談迎杜撰出來的悲慘愛情故事。
真相是那年她才工作,也沒什麼存款,但業余時間寫了本小說,意外爆火,還賣了影視版權,扣除稅,賺了四百多萬,生活水平一下子就好了。
也是那時,母親開始催婚。
而她是堅定的不婚主義者,為了躲避催婚,就去人工授精了兩個寶寶。
一開始沒敢跟她說。
去年孩子三歲了,才帶他們見了外婆,說是談了男友,對方意外去世,她很愛他,就留下了孩子。
如她所料,母親對這事非常反對,但木已成舟,也只能接受。
不想,不久她從老家搬了過來,更加頻繁地催婚,甚至還向介紹人隱瞞她有孩子的事。
你就是傻!
單親媽媽那麼好當的?
你不為自己考慮,也不為孩子考慮嗎?孩子怎麼能沒有爸爸?
談母連續信息轟炸。
談迎看了,嘆口氣,回復︰我現在為孩子考慮,去接他們放學了。
她跟母親說不通。
之所以來相親,也是今天母親上樓摔斷了腿,在醫院鬧,說什麼她不相親,她就不接受治療。
她實在沒辦法,只能走一場了。
你就是要氣死我,是不是?
談母又發來信息。
談迎看一眼,沒再回復,去了幼兒園接兩寶下學。
幼兒園
四點半下學。
談迎到的時候,家長都在外面等著了。
吵吵鬧鬧的擁擠。
等孩子出來,更是熱鬧起來。
談迎個子嬌小,隱沒在人群里,不得不跳起來尋找自己的娃兒。
「談新!談月!」
她看到同色系的兩寶,喊出了聲。
兩寶穿著兄妹裝,手牽著手,跑過來。
嚴格來說,應該是妹妹談月拉著哥哥談新跑。
談新有點兒自閉,背著恐龍書包,懷里抱著恐龍女圭女圭,個頭小小的,女敕白的臉,眉頭皺著,紅潤似果凍的唇抿得緊緊的,有點兒一本正經小老頭的樣兒。
談月不像哥哥,更加活潑好動,時刻笑著,眉眼彎彎,是個開心果。
「媽媽,我要吃雪糕,吃果凍,吃巧克力。」
她愛吃,也又愛美︰「還要公主裙。媽媽,我們班好多人都買了新裙子。我也要買。」
談迎向來不在這方面拘束女兒,笑著應了︰「好好好。買買買,都買。但等看了外婆,我們再去買,好不好?」
她得去醫院看母親的治療情況,還得給她找個護工。
傷筋動骨,一百天呢。
「好吧。」
談月不情不願地應了。
小孩子面對延遲滿足,多少還是不大樂意的。
談迎見了,親了下她的臉蛋,以作安撫。
然後牽著兩寶的手,朝停車的方向走去。
待上了車,讓兩寶系上安全帶,開車去了醫院。
醫院大廳
賀父跟妻子正往外走。
忽然,母子三人閃入視線。
他們默契地羨慕︰「你看看多好啊!兒女雙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