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學宮。
乃是五百年前儒道至聖創立的學宮,也被稱為大夏儒者的搖籃。
儒道至聖將儒者的體系,劃分九品,同時,又分為「君子六藝」,也就是六種專攻方向。
一曰五禮(禮儀),二曰六樂(音律),三曰五射(騎射,主戰),四曰五馭(入仕為官,匡扶社稷),五曰六書(撰寫經文,解讀經典),六曰九數(算術,卜算)。
此為君子六藝。
這六種方向,儒生可挑選一門或者多門鑽研。
都是儒道的正統。
而呂岩所拜在陸子墨門下,這陸子墨,便是五馭的大儒。
專門傳授弟子為官之道,匡扶社稷。
呂岩跪在五馭學府的門下,已經足足有三天三夜了。
相對于林北在帝都之中多姿多彩的生活,呂岩來了帝都之後,可謂是悲催至極。
「呂師兄,老師請你進去了!」
一個年幼的儒者跑來,對著呂岩說道。
呂岩蒼白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狂喜,急忙起身。
但是儒者身子孱弱,呂岩跪了這麼長時間,肉身早已堅持不住。
身子一顫,差點倒在地上。
年幼儒者扶住呂岩。
呂岩額頭滿是汗水流淌,深吸一口氣,開口喝道︰
「富貴不能婬,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一股浩然正氣凝聚于呂岩身上。
呂岩原本疲憊不堪的身體,頓時也恢復了挺拔。
「好!師弟,快帶路!」
呂岩雙目灼灼,急忙對著年幼儒者說道。
二人亦步亦趨,急忙走入五馭學府之中。
此刻的五馭學府,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陣陣悅耳,令人心曠神怡。
座下滿是學子,約莫有著五十人之眾。
席地而坐,手不釋卷。
而在講台桌案之後,則是有兩大大儒,侃侃而談。
一人身披黑袍夫子服,面容嚴肅,不苟言笑。
另外一人,則是身穿紅袍,身材高大,孔武有力。
黑袍夫子服之人,正是五馭學府大儒陸子墨。
而紅袍者,則是五射學府大儒常子龍。
這常子龍,雖然是大儒。
但是渾身上下,卻並無半點大儒的氣質。
肩能跑馬,拳能站人。
一身渾厚的氣血,甚至比之尋常武夫還要恐怖幾分。
加上這先天大儒的氣息,給眾人強大的壓制力。
五馭學府的儒者,看向常子龍的眼神,充斥著恐懼之意。
很顯然,對于他們而言,這「暴力儒生」的常子龍,明顯比入仕儒者的陸子墨要恐怖的多。
常子龍擅長五射,也就是騎射之道。
某種意義上來說,修煉的武力和武夫相似。
只不過,儒道里面的騎射之道,更加注重的是行軍打仗,鎮壓一方。
每一個主五射的儒者,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領。
同時,真正強悍的五射儒者,更是一個單挑強者。
當然了,也正是因為五射這門,實在太過粗鄙,常子龍也沒幾個真正的學生。
在六位先天大儒之中,常子龍算是最幸福的。
屬于那種課不多,薪水照拿的人。
就像是藍星上的體育老師和藝術老師。
很香!
不過,儒道至聖,將君子六藝,定為了君子必修的六門,自然也有其道理。
所以,只要是稷下學宮的學子,對這六門,都是要必修。
六藝大儒,也會被安排每隔一段時間,給學子上課。
不過,常子龍的課,經常被搶。
而其他五藝大儒,也會讓常子龍「被迫風寒」。
常子龍和陸子墨二人私交甚好,今日,常子龍無事,便來和陸子墨閑談。
呂岩走入了五馭學府,看到高高在上的兩位大儒,心中一震。
隨後,呂岩快步上前,跪在地上,高聲呼喊道︰
「學生呂岩,見過老師!見過子龍大儒!」
呂岩聲音激動,帶著絲絲的顫抖,甚至還要蓋過了眾人的讀書聲。
陸子墨揮了揮手。
眾學子的讀書聲戛然而止。
常子龍則是含笑,看著呂岩。
「哼!我可不是你的老師,听聞你在青雲鎮毫不作為,讓一個仙門的家伙騎在頭上?」
陸子墨冷笑一聲,開口呵斥道。
他們是大儒,並且在這個世界上,儒道也算不俗。
這點事情,他們也是知曉的。
呂岩沉默以對,因為這是事實,根本不容呂岩狡辯。
「學生,挑選了一些細軟,還有一些俗物,希望老師喜歡!」
呂岩沒有正面回應陸子墨的問題,反而是從身後,拿出了禮品,打算用送禮來平息陸子墨的怒火。
「呵呵!老陸啊!你這學生,很會來事啊!」
常子龍看到這一幕,頓時笑出了聲來。
這話,落在陸子墨的耳中,那就是赤果果的打臉。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
陸子墨低喝一聲。
霎時間,狂風大作,渾厚的浩然正氣,驟然爆發而出。
那什麼細軟,黃白之物,直接被卷走。
呂岩身邊,空空如也。
「呂岩,你走吧!老夫不想看到你。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今日老夫好友在此,老夫不想清理門戶!」
陸子墨淡淡開口說道。
常子龍听到陸子墨這話,當下就不樂意了,開口嚷嚷說道︰
「老陸啊!你這話就不對了!教訓弟子,還管我在不在旁邊作甚?難道,你是想我幫你一起教訓!」
「那感情好啊!看看你這弟子,能抗我幾拳!」
常子龍躍躍欲試。
呂岩看到常子龍這般模樣,嚇得驚慌失措。
他可是知道,常子龍這位先天大儒,靠著儒家言出法隨的力量加持下,活生生打跑過四品武夫。
單純你一拳我一腳的那種。
自己這小身板,若是挨他幾下拳頭,明年墳頭的草,指不定多高了。
「滾!」
陸子墨涵養再好,也是被常子龍給破防了。
陸子墨狠狠瞪了常子龍一眼,常子龍模著自己後腦,「嘿嘿」傻笑。
陸子墨隨後看向呂岩,淡淡說道︰
「呂岩,你是要老夫請你出去麼?」
這個「請」字。
咬得極重。
意思很明顯。
呂岩心中暗暗叫苦。
他知道,此行拜訪老師,定然也是艱難無比。
但是,呂岩也沒有想到,這老師竟然對自己這般深惡痛絕。
「不行了!只能放大招了!」
呂岩心中暗暗嘆息,隨後,呂岩對著陸子墨磕頭三下,沉聲說道︰
「弟子才疏學淺,但是偶得高人饋贈一篇七言佳作,尚未署名,希望給老師品鑒!」
佳作?
陸子墨和常子龍嗤笑一聲。
稷下學宮是什麼地方?
那是大夏儒者的搖籃。
雖然,詩詞歌賦,並非六藝之一。
但是,但凡是讀書人,多少都會詩詞歌賦。
尤其是擅長六書的儒者,更是不凡。
常子龍和陸子墨,雖然並非擅六書的儒者,但是,尋常詩詞,根本入不了他們法眼。
「呵呵,算你有心了!知道我輩讀書人之所好!可惜,上一個貪官弟子,這麼和老夫說話……斷了三條肋骨回去的!」
「你詩詞不行,卻說高人贈予。倒也巧妙,若是詩詞粗鄙,可推托于高人身上。不修正道!」
陸子墨冷笑連連,對呂岩更是看輕了幾分,擺了擺手,隨後說道︰
「罷了!你且呈上來,給老夫一觀,絕了你的心思!」
呂岩听聞,如蒙大赦,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他知道,老師終究也是心軟了。
自己的老師,修的是治國平天下的道。
昔日也曾入朝為官,但,因為看不慣官場的黑暗,憤然離去。
這麼多年來,最恨就是自己弟子,淪為黑暗一部分。
當朝文官之中,兩袖清風之人,不少都是陸子墨的學生。
只不過,真正兩袖清風之人,官也做不大。
陸子墨能夠對自己網開一面,已經是極為不容易了。
呂岩彎著腰,從懷中掏出了林北的墨寶,恭恭敬敬為陸子墨奉上。
放在了桌案之上,隨後緩緩退下。
陸子墨緩緩打開墨寶。
不由勃然大怒。
「這……這,這雞爪一般的字兒,你說是高人!老夫……我!這若是什麼七言佳作,老夫倒立出恭!」
(出恭——大解,拉翔。)
陸子墨吹胡子瞪眼,甚至連涵養都忘記了。
就在這個時候,常子龍出言道︰
「神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
兩位先天大儒不由陷入了沉默。
他們心頭一震。
神州大地,只有靠著風雷激蕩的力量,才能煥然一新。
而人族,有著妖魔邪祟,仙門高人虎視眈眈,更是如此。
然而,大夏日益衰敗,造成了一片衰敗。
這句話,直擊了兩位先天大儒的靈魂深處。
「好詩啊!」
陸子墨被深深吸引了。
一雙眼楮,死死盯著那雞爪一般的墨寶。
字,垃圾中的戰斗機!
詩,千古之絕唱!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材!」
常子龍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將最後一句詩給念了出來。
轟!
在常子龍浩然正氣的加持之下,言出法隨。
天穹之上,雷鳴閃耀,烏雲滾滾。
五馭學府之中的學子,都是心神俱震。
幾乎是所有人,都想到了,這天地昏暗,君王無道,大夏好似風中柳絮,岌岌可危。
但是,大夏之中,不知道有多少能人異士,有心報國,卻無路可走。
「好!好!好!」
陸子墨連說三個「好」字。
蒼老的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
這最後一句詩,讓陸子墨感覺到了強烈的共鳴聲。
「字字不提我,但句句不離我!」
陸子墨渾濁的雙目之中,開始浮現出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