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黃金重瞳
當周昊障月二人再次破開深海黑暗，進入這片光亮的海底世界之時，他們看到的已然是一個充滿紅光的詭異之地。
生機絕滅，獨剩一片死亡的血色！
血色的詭異之地中，千百萬道電芒交織，宛如龍蛇糾纏，滾雷奔走炸裂，席卷上下四方。
尤其是中央位置，也就是原來的鮫人宮殿，現在的宮殿廢墟之上，那里猶如是雷電的源頭，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在紅光的映射下，雷光電弧像是決堤的血河沖破阻擋，降臨大海。
「海夜叉王，他正在渡劫！」
周昊運轉仙人之眼，看到宮殿廢墟上那道被刺目電芒捆住身形的身影，不是海夜叉王還能有誰？
「這是大仙劫，你我務必小心，稍有不慎就會被劫雷劈成灰燼。」障月嚴肅提醒道。
「嘶……」周昊倒吸了一口涼氣，剛才真是熱血上涌，現在被障月這麼一提醒他才意識到此刻二人的處境有多麼艱難。
大仙劫是什麼？
那是上仙晉階之時要經歷的天罰雷劫！不要說他們只是兩個小小的金仙，便是普通上仙來了也不過就是一道劫雷的事。
想到這里，周昊突然問道:「障兄，你之前用的那天雷矛是怎麼回事啊？與這大仙級雷劫相比如何？」
障月目光一直鎖定在海夜叉王那里，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听到周昊的問題，他冷酷的臉龐面無表情，道:「以後叫我障月就行，天雷矛來自絕情山上的天雷台，那是我們絕情宮的仙人修煉之地，可接引天雷進行鍛煉肉身，淬煉仙體。絕情宮長老會截取雷電制作天雷矛，天雷劍等等防身武器贈予弟子，威力可傷及上仙。不過與這等真正的天罰雷劫相比還是遠遠遜色的。」
轟隆！
遠處，就在障月話音剛落時，一道雷電瀑布落下，向空中被電芒鎖鏈捆住雙手雙腳的海夜叉王極速沖刷而去。
可憐海夜叉王被千百道從上下八方而來的熾盛雷電鎖鏈綁縛住，宛如一個粘在蛛網上的蟲子，絲毫不得動彈，還要硬著頭皮接受雷瀑沖刷。
這一刻，即便是有鮫珠在身，海夜叉王也難逃厄運，首當其沖的就是他那一身上仙級別的盔甲，當場被雷電劈了個粉碎，散落成一地的青金碎片。
「吼！」
海夜叉王大吼，仰天長嘯，猙獰凶惡的頭顱在雷光中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只有那一雙籠罩著血色的眸子似乎充滿了堅毅，睥睨大仙雷劫。
「我們什麼時候動手？」周昊問道。
「等！」障月嘴里只吐出了一個字道。
「等什麼？」周昊疑惑道。
「現在正是大仙級天劫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們絕不可輕舉妄動，一定要等到天劫最為盛烈的時刻，那時也是海夜叉王最為淒慘的時候，只要精準一擊必然能得手殺了他。」障月解釋道。
「可是我們出手的話，也會引來自身渡劫吧，再說這可是大仙之劫，恐怕一擊就能讓我們魂飛魄散。」周昊皺眉道。
「放心，到時候我會用天雷矛直接貫穿海夜叉王的身軀，雷劫雖然擁有強大的毀滅力量，但同時也蘊含著生機，可是天雷矛卻能讓他修為大損，令他無法撐過雷劫完畢，他自然會被剩下的天雷劈死。」障月道。
「厲害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干掉一個即將跨入大仙境界的強者，膜拜大佬！」周昊笑著說道，他覺得眼前這個冷酷的少年越發順眼起來。
障月一身紫衣，飄然出塵，烏黑長發及腰，面如冷月，那雙漂亮的桃花眸子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冰寒，明明年紀輕輕卻透露出一絲莫名的成熟感，仿佛一夜之間就長大了。
二人身處血色詭異之地與黑暗深海的交界處，這里基本沒有雷劫，故而顯得很是安全，但在他倆剛來到此處的時候，卻感到一陣不適。他們確定那是看到周圍紅光後的影響，紅光使得兩人產生暴戾的情緒，瞳孔由正常轉為血紅，若不是及時調整過來，恐怕自身就要化作戰斗機器，喪失人性。
「你看，雷電這麼沖刷他都不死，肯定跟他身上釋放出來的紅光有關系，可是那種紅光能夠使人情緒失控，迷失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邪物。」周昊指著從海夜叉王身上的血紅光芒道。
「那邪物不是別的什麼東西，正是摯情鮫珠。」障月淡然道。
「什麼？紅光來自摯情鮫珠？鮫珠是邪物？」周昊一臉不相信。
「不錯，只有摯情鮫珠能幫助海夜叉王撐過雷劫，可不知為何，這顆鮫珠真的很邪，像是受到了某種詛咒。」障月眼楮微眯，遙望著滿身紅光的海夜叉，緩緩說道。
「詛咒？摯情鮫珠不是鮫人流下的摯情之淚所化嗎？象征著鮫人純潔無瑕的愛情，這種東西也會受到詛咒嗎？」周昊想不明白。
「我也不是很明白，總之這顆鮫珠一定不是什麼正道之物，看來海夜叉王都有可能被詛咒了，這場天劫之後，他必然能晉升大仙，我們必須在那之前阻止他，否則紅光過境，詛咒之力必然將無數海洋生靈種族化作只知道戰斗殺戮的機器，到時候真的要生靈涂炭了。」障月說道。
鮫宮廢墟上，海夜叉王依然在狂吼，雷電鎖鏈困住了他，但擋不住那團血色紅光從其周身散發，靠著這股詛咒力量，即便雷劫千重萬重，竟也難以讓其身受重創。
海夜叉一族屬于海妖，是妖仙，一旦跨境渡劫，必然遭到毀滅性的天譴雷殛，一個不小心就是身死道消，遠比尋常人仙渡劫更為慘烈。
可若是渡劫成功，那麼也自然是前途無量，實力超群，同等境界下，人仙不依靠外物很難擊敗妖仙。因為妖仙的源頭畢竟還是神聖仙靈種族，天生血脈之力強橫，修煉之後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呃啊！！！」
突然，海夜叉王雙臂雙腿掙動，使出全身力氣向外掙月兌，咯 一聲，一根雷電鎖鏈應聲而斷，緊接著就像是發生了連鎖反應，綁住海夜叉王全身的鎖鏈都在斷裂，這片海域綻放出了奪目璀璨的紅中帶銀的「煙花」！
轟！
在海夜叉王的頭頂，天劫再次降臨，這一刻卻不是雷瀑，而是一片火海汪洋，簡直要焚燒掉整個天地。
僅僅是遙遙看著那一幕，周昊都能感覺到自己全身在止不住地顫抖，有種世界末日到來的恐懼之感。
「好厲害，竟然自己就掙斷了那些雷電鎖鏈，不過接下來看你怎麼抵擋天劫。」周昊自言自語道。
只見此刻的海夜叉王渾身氣質變得截然不同了起來，他周身皆被血色光芒籠罩，尤其那雙眼楮更是散發出懾人的仙力波動，仿佛一切有形之物在那目光下都要化作劫灰。
他站于海域上空，任憑滔天劫火落下，竟是絲毫無懼，雙手舉起，一個巨大的紅色能量球凝聚成形，轟的一聲迎上可燃燒于海中的天火，以大法力硬是將其推向更高遠處的海洋。
「四千年了，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千年，我當日留下的詛咒終于要應驗了。王仙知，你這負心人，我馬上就會去親自找你，到時候必要你王家滿門絕後！」海夜叉王立于滿天雷霆的鮫宮廢墟上大喊，其聲音卻是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王仙知？那不是順天城王家的當代家主嗎？海夜叉王為何突然提起他，還說他是負心人？」障月滿臉疑惑。河源書吧
「這一幕我怎麼覺得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見過似的。」周昊眼珠子轉了轉，內心道。
「哦，我想起來了，當初洛天伊不就是這麼說登徒浪的嘛，難道說，這海夜叉王也是鬼上身？」周昊終于記起來曾經在大仙洞府的經歷。
「我想可能是摯情鮫珠的問題，也許你說的詛咒就是因為流下鮫人淚的那位鮫人被人所辜負，導致鮫珠性質轉變，所以才會這麼的詭異，現在海夜叉王很有可能不再是他了，而是這顆鮫珠的真正主人。」周昊告訴障月道。
「听你這麼一說，再加上剛才海夜叉王的話語，讓我倒是想起了幾年前看到的一本有關東海鮫人的典籍傳說，說不定能大致推測出這枚鮫珠來歷。」障月忽然道。
「哦？說來听听。」周昊來了興趣。
障月緩緩道:「多年以前，東海有一位鮫人公主，名叫莉婭，她年紀輕輕便展露出驚人的修煉天資，還曾進入明昧之庠修行。在那里她因美貌而被諸多男仙追求，她最終選擇了其中一位人仙當作自己的道侶，二人一開始很是恩愛甜蜜，但百年後離開明昧之庠之際，鮫人公主想要嫁入那位男仙家中，男仙卻說什麼也不肯答應，鮫人公主很是傷心，她只好回到了鮫人宮殿，流下悲傷的淚水，化作一顆摯情鮫珠。」
周昊搖了搖頭，感慨道:「世上總是有太多的薄情寡義之輩啊！」
「我在想，難道說這枚摯情鮫珠就是那位莉婭公主流下的淚水所化？」障月道。
「說不定還真是。」周昊道。
「可這也說不通啊，很多摯情鮫珠背後都是一段淒涼收場的愛情，為何這位莉婭公主的鮫珠就被詛咒了呢？難道說你所說的那個故事還有後續？」周昊又道。
障月搖了搖頭，目光再次看向對抗天劫的「海夜叉王」。
在那里，紅光映射的海幕被分為兩塊，一邊天雷滾滾，一邊火海洶涌，這是一種名為天擊雷炎的劫罰，是妖仙之流普遍都會經歷的大劫，很凶險，但也蘊含生機，必須以大毅力與大法力抗衡，否則必然淪為這茫茫東海上的一粒劫灰。
這時，海夜叉王身形變大，短短數息便高達百丈，他雙腳踏在海底地面，腳掌與人不同，有鋒利的腳爪，腳趾與腳趾之間有堅硬的青灰色皮鱗，如同鴨蹼一般，便于在海洋中游動。
百丈高大的海夜叉王雙拳揮動，與那火海雷瀑沖撞，頓時響起震撼天地的轟鳴之音，這處詭異之地的海水居然完全被排擠出去，徹底逼空。
黑暗深海與詭異之地之間更加涇渭分明，因為前者自然是漆黑海洋不變，後者卻變成了一片空地，一片位于海洋之中的陸地！
咚！咚！
這處赤色的陸地上空，炸裂聲此起彼伏，根本停不下來，一道又一道雷龍狂吼落下，一條又一條火蛇糾纏而來，海夜叉王的雙拳被整個拉入雷瀑火海深處，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進去。
「吼！」
海夜叉王發出怪異喝吼聲，雙目中更是發出如血色天刀般的光線，噗噗噗……斬滅諸多雷龍火蛇，這才好不容易收回了雙臂，但顯然為時已晚，他的雙手破爛不堪，焦黑一片，像是被碾碎了一般，再無生機。
咻！
一道熾烈的白色雷光柱筆直落下，直射海夜叉王腦門而來，後者口中連忙吐出一道血紅光束。那是一把由精匚血凝聚而成的寶劍，通體紅如血鑽，堅固異常。它逆天而上，如離弦之箭，速度與落雷齊平，二者始一踫撞，便湮滅于半空中，造成了空間扭曲。
雷柱過後，又是一道火紅光柱落下，那灼熱的火焰足夠焚星煮月，然而卻依然被海夜叉王吐出的血劍擋住，二者再次同歸于盡。
第三道光柱，其上雷與火糾纏，毀滅的力量充斥在詭異之地的每一處角落，連周昊障月都被迫先退出了這里，去到外面的黑暗深海。天擊雷炎劫真正的威力出現了，周圍海洋生物早已不見蹤影，連冰冷的海水都在沸騰冒泡，似乎隨時都可能發生爆炸。
「我想時間差不多了，這是天擊雷炎劫，一旦雷火同光，便代表著最為猛烈的天劫來到，海夜叉王將會在這道光柱受重傷，到時候我就會擲出天雷矛給他致命一擊！」障月冷冷道。
「好，只要他還不是大仙境界，我全力催動這只葫蘆，保管能把他擊殺。」周昊心中認可了障月，將其視作朋友，故而此刻亮出了黃皮葫蘆。
障月眼前一亮，望著這只黃皮葫蘆，上下左右仔細打量道:「原來這就是你的底牌，一只養劍葫？」
周昊點了點頭，頗為得意道:「此葫蘆可是一件大寶貝，能越階誅仙，即便我是金仙境界，也能憑它內蘊劍氣擊殺上仙境界的修士。」
「你竟有這等神妙法寶，想來我們要殺海夜叉王的勝算倒是大漲了幾分。」障月也點了點頭道。
轟隆！
血紅光芒籠罩的詭異之地上空，雷火糾纏的龐大光柱落下，仿佛恆星爆炸，海夜叉王當場便被那耀眼的光芒給吞沒了，詭異之地更是直接炸開。而後光柱繼續擴大，雄渾能量漣漪波及四方海域，黑暗深海被照亮了，震動不停，浪濤狂涌，制造出無數海底漩渦，
「不好，先離開這里，大仙級天劫不是那麼好觀賞的，已經擴大到了一個駭人的範圍，恐怕大仙之下都得喪命于此！」障月皺眉，听到那聲巨響的剎那便帶著周昊趕緊逃離，兩人化作虹光遁入更深層次的深海溝壑，以防被天劫誤殺。
果然，就在他們剛剛躲到一處無比暗黑的深壑中時，頭頂上方便傳來亮如白晝的光芒，黑暗的海底簡直成了光明的海底，甚至光明到了一個睜不開眼的境地。
「現在天劫的範圍更大了，躲在這里都有可能被連累渡劫，出不去的話，我們很難再找到機會出手。」障月輕嘆道。
周昊想了想，說道:「也不一定，我們或許可以先鎖定海夜叉王的氣息，然後分別祭出天雷矛和養劍葫，對他進行誅殺。」
「這倒是個辦法，不過仙識鎖定一定要夠快，否則被天劫察覺到，我們還是難逃渡劫之災，生死只在一念之間。」障月道。
「以我們兩人的仙識追蹤，我想一定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海夜叉王的。」周昊道。
隨後兩人各自盤坐海底深壑，仙識探出，向上方覆蓋而去，探查海夜叉王氣息所在，只要鎖定了對方的位置，必然可以對其一擊必殺。
嗖嗖……
然而剛一探出仙識到深壑上面不遠處，二人便被那滿海的天擊雷炎劫發現，若不是收的快一點，直接就被天劫跟了上來，要引火上身，強行渡劫。
「看來得另尋他法了。」
二人對視一眼，皆搖了搖頭。
「我想到了，或許可以用我這雙眼楮試一試。」忽然，周昊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主意。
「眼楮？」障月不解。
周昊立即閉上雙眼，片刻之後，倏地張開，那雙平常的仙人之眼已然變作一雙擁有兩個同心圓瞳孔的眼楮，瞳孔閃爍著璀璨的金黃光芒。
「黃金重瞳？」障月臉色大變，急速後退，與周昊拉開距離。
下一瞬間，連他看向周昊的目光也變得深深的忌憚和敵視，仿佛有無邊怒火將要從雙目中噴薄而出。
「原來你是周家的人，說，是不是周孤派你來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