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節︰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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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分里加爾大陸與新月洲,整個世界範圍內,體內沒有不存在魔力的生物。

這種至今依然難以被解析的能力,在部分天賦異稟的個體身上以魔法的形式展現——他們得以用某種連自己也無法說明的方式,引發某種現象以達成自己的目的。

世人對于魔法師的誤解,是認為咒語是他們施法能力的根源。古往今來有許多心術不正之人費盡心思想要盜取魔法師的手抄本,認為自己只要參透了這些,就也能擁有呼風喚雨的能力。

人和人之間,哪怕使用同樣的語言,卻仍舊有許多事情是難以互相理解的。這一點對魔法師這種總是籠罩在迷霧之中的角色而言,想必是體會頗深的。

「咒語與放出魔法並不是直接聯系,普通人哪怕學會了咒語也沒有任何意義!」在所有的公眾場合,他們都是這樣向普通人解釋的。

可民眾根本不買賬。

「如果是這樣,那麼魔法師為什麼還總是封鎖著自己的知識?」他們基于自己的所謂「常識」,完全不在乎對方的出發點,也從未曾思考過要了解更深的涵義。只是緊抓著這個點不放,一波又一波的民間推測,再三強化著民眾們認為魔法師們的力量來自于咒語的認知。

這一切最終引致的結果就是里加爾魔法師協會的構成,以及「魔法師們躲在象牙塔里做研究」的說法形成。

自私、藏私、不願意交出自己的知識。這種觀念已經牢牢地套在了當今魔法師的身上,成為了一頂他們自己摘不下的高帽。但我們的賢者先生卻是知曉的,不論是符文和發音類的咒語,其實非要說的話,更像是一種牽引。

少數稀少並且難以掌握的古代文字誠然是自身就含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但魔法師們之所以常常會將咒文編排成類似于歌曲一般的詠唱形態,意義,其實還在于正確引導魔力,使之達成自己想要的效果。

自然界當中因為某些情形而忽然誕生的魔獸缺乏這種有力的引導,加之以它們體內含有的魔力總量往往遠超文明種族,因此古往今來魔獸的誕生總是伴隨著天象異變的記錄,也正是如此。

不知節制,自然發散,如此一來魔力的亂流不光會引發許多不受主人掌控的現象可能傷及他人,還會因為長時間處于施法狀態之中,對擁有者本身造成極大的生理負擔。

「咳咳」櫻雙膝並在一起正座,而洛安少女躺在她的膝蓋之上,輕聲地咳了起來。

她整個人臉色通紅,在火光與一頭白發的襯托之下有著一種剔透的感覺。

「很燒,就沒有什麼辦法嗎。」結伴才不過兩三日,但已經喜歡上這個外人女孩的沼澤村前花魁抬頭,略有些擔憂地看向賢者這樣說著。

但這一次就連亨利也沒什麼辦法。

他身上的那些符文已經不再亮起了。

米拉並不是普通的生病發燒,她的身體狀況與這周圍的環境是有關系的。

賢者在意識到情況發生改變以後立刻要兩人留在小屋之中,並且掏出了符石配合以龍骨和芯鐵鍛造的克萊默爾構建而成的,是德魯伊們的防御術式。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沒有被保護起來的兩匹可憐的馬兒在一瞬之間承受不住倒地身亡,若是賢者慢了半拍,那也會成為櫻和米拉的下場。

可防御性的結界足以使得作為普通人的櫻行動自如,我們的洛安少女卻是在過去于東海岸的旅行當中點燃了法力池,成為了一位魔法師的。

哪怕她在此之後因為自身更傾向于用劍戰斗以及缺乏合適的機遇緣故並未有所進步,那在心髒附近脈動著的法力池也仍舊使得她對于魔力遠比其他人更加敏感。

屏障只能削弱,無法徹底使得這片詭異的土地上彌漫著的有害能量消散。

遠處翅膀扇動的聲音和某種大型生物活動的聲響是誰都可以辨認得出的威脅,但就連這塊土地也在強烈地抗拒著人類的存在。

這不是他們的世界,天空之中的紅色月亮投下的光輝使得整片大地都染上了一種詭秘的色彩。樹還是原來的樹,但除了被魔法保護起來的小草屋以外,尚且清醒的櫻在將目光投向外邊紅色大地的樹木上時,卻驚覺它們似乎正在張牙舞爪。

「這只不是幻覺。」她如此開口寬慰著自己,但仍舊難以平復內心中的不安。

「這樣下去不行。」賢者開口說著,他並非憐惜外面所用的符石,哪怕它們確實燒錢。連同之前對付怪物消耗掉的,這些來自故友白雪的藏物別看只有指甲蓋大小,若是找到魔法師協會,一枚卻已經可以賣出300帝國金幣的高價。

集成術式,便攜法陣。精靈是這樣稱呼這種小玩意的。

在魔法師的術語當中,一個基礎法陣分為「線」或是「通道」,以及「點」或是「節點」這兩種組成部分。

所謂的「線」,便是刻畫魔法陣時所需要的具有魔力引導性能的材料,這通常是銅之類的金屬。之後還得用含有魔力的寶石作為能量來源——也即是「點」——如此一來只要法陣本身沒有受到損害,寶石中魔力尚存,那麼沒有施法者在,法陣也可以自行運轉。並且若是素材得當,會比個人施法的效果更強。

但這一切需要消耗的時間很長。詠唱咒語相比之下自然是快速一些,可當有人拔劍向你刺來的時候,你總不能喊對方暫停給你10秒鐘吸氣做好發聲準備吧?

人類的魔法師往往攜家帶口有一幫近戰僕從,而作為其他種族聯合精銳的德魯伊組織,哪怕是其中的魔法師個體近戰能力也十分優越,便是出于這一原因。

但一直用劍去戰斗,越俎代庖是一回事,自身擁有的魔法知識不好好發揮也是一種暴殄天物。所以基于這樣的理念——他們也就開發出了這種直接在含有魔力的寶石上,以極精密的手段瓖嵌秘銀文字作為符文,如此達成魔力引導的「線」與提供魔力的素材「點」本身形成一體,造價高昂的便攜應急法陣。

因為負重有限,亨利當初只是為月之國之旅帶了一部分。

他是賢者,是擁有充沛的知識能予以哪怕是身為君王之人以賢明進言,使一城一國繁榮昌盛之人。可哪怕是他也並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亨利能憑借自己所知的,所經歷的東西做好準備。這些準備在很多時候能使得他們不至于發生點什麼事情就手足無措,但也不代表就可以完美應對所有的情況。

匆忙激活的微型法陣以一米五長,用比秘銀都高級的魔導材料制成的克萊默爾作為增幅器形成了籠罩住小草屋形成了一片緩沖空間。

這個世界本身就不歡迎闖入裂隙之中的人類這種外來者,它有毒的氣息在賢者機警的反應之中以屏障防衛。可德魯伊的防御法陣是針對有敵意的東西起效的被動型魔法,它抵御住了有害的毒素和人們難以注意到的邪物,卻防御不了理論上無害的東西。

魔力本身。

引發白發的洛安少女高燒不停的,是魔力本身。

這一切發生在幾個小時之前,眼見篝火變小,原本習慣性地拿起放在旁邊的柴火想要添進去的洛安少女,只因為腦海當中在這一刻浮現出的「讓火變大,別熄滅了」的想法,伸出手想添柴的一瞬間卻甩出了一個巨大的火球,使得原本燃燒殆盡的篝火一瞬間「 !!——」地躥上了天。

雖然在亨利的緊急搶救之下他們不至于失去唯一的庇護所,並且賢者又用了余下的便攜魔法陣抑制住了洛安少女的施法能力,避免她傷到她自己或是旁邊的櫻。但在這次意外放出火球之後米拉卻整個人不支倒地,並且開始發起高燒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櫻對著亨利開口說著,哪怕幫不上忙,她也很討厭自己對一切一無所知的狀況。而面前這個男人明顯是知道一些什麼的。

未知使人恐懼,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听他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她現在感覺自己的腦海之中一團亂。

可這個年紀比她最少要小上十來歲,她十分中意的女孩現在發著高燒。作為成熟大人的自己,不論內心有多不安也不能透露出來。

月之國特有的矜持使得櫻看起來就像賢者一樣冷靜,盡管這並非出自充沛的知識和對環境的把握而是性格與成長環境使然,卻也總比有個艾吉或是咖萊瓦那樣毛躁的愣頭青在旁邊,要讓人感覺舒適一些。

「魔法師,你們這里應該叫做陰陽師嗎?」賢者瞧了她一眼,然後開始了解釋︰「施法的過程,是以某種特殊方式,使得自身短暫成為天地力量的中樞。」

「通俗點說,他們自身的、靈力固然重要,但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在借用天地之威。」

「所以關于這些人的傳說,有真實性的往往是那些‘駕馭大河’而不是‘憑空生出一條大河’的類型。」

「你能明白我說些什麼嗎?」他試著用通俗的語言來講解,但礙于知識的晦澀,仍舊有些疑慮。櫻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回答︰「意思就是,陰陽師並不是酒家自身,而是中間人,從酒家那兒運貨,去賣給其他人?」

「是的。」她的理解能力非凡,亨利點了點頭進行補充︰「而他們自身的所謂靈力,就像是載酒的這輛車,或是背架。」

「拉的車越大,能承載的酒就越多。但——」賢者豎起了一根手指,說道︰「如果承載能力不足,卻又基于自身的貪心,或是被迫負擔了太多的重物的話,會怎樣?」

「啊。」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她。」

「是的,這里的靈力含量是原來世界當中的十倍以上。而因為剛剛不自覺的施法,現在她體內的魔力正不停地充當著這個‘運貨車’的角色,調動著周圍對她而言過于龐大的靈力。」

「我能做的充其量只有抑制,要想停下,還只能依靠她自己來。」

「但對新手來說實在太難了。」賢者少見地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顯得有些苦惱。這對不經常表現出這類情緒的他而言,是極為稀有的情形。

「像是拉滿載貨物的車走下坡路的新手嗎,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停下來,已經只能拼命地往前逃,或是被自己的車子碾過」櫻伸手模著躺在自己膝蓋上的洛安少女通紅滾燙的臉龐,火光搖曳之下,她的神情十分復雜。

「離開這里,斷絕負擔的根源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吧。」櫻開口說道。她不愧是身居高位之人,哪怕因為過度自信而變得一無所有,能夠爬上沼澤村第二把交椅的位置,與這份敏銳也是分不開關系的。

「嗯,但這就涉及到更大的問題了。離開這個草屋之後,我們走不了多遠,就會變得跟那兩匹馬一樣。」

「進退為難嗎。」櫻輕笑著搖了搖頭。

她低頭看著米拉,接著又抬頭瞄了一眼賢者。這個異邦人顯然對于這種情況有所了解,她能看得出來。盡管一開始他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的是她听不懂的語言,但櫻卻可以通過察言觀色推測出來,這個高大得不像是人的男人,是懷疑他們所處的境地與人為因素有關。

某些人做了些什麼,才引致他們落到了這里頭。

他知道一些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東西,雖然因為突發情況而被打斷,但櫻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份知識的價值。

「你之前說——」

「吼——」咆哮聲再度響起打斷了她的詢問,櫻似乎被嚇到一樣安靜地縮了回去,但這聲和之前沒什麼兩樣的巨大咆哮听在亨利耳里卻有著別樣的意味。

「是哀嚎。」

「有什麼別的東西也跟我們一樣進來了。」賢者回過頭用月之國的語言這樣說著。

「嘶——吁吁吁——」

「殺、殺!!!」

而在外頭呈現異樣鮮紅的荒野之中,一千多名雙眼布滿血絲,神情癲狂的武士正在圍著好幾只女圭女圭魚一樣的怪物胡亂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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