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這女兒奴罵完,任寧才開口。
「道不同不相為謀,大不了你們兩個部族一拍兩散就是。奔鹿他們為什麼要找馬賊來攻擊你們?
馬賊兩個字,任寧加重了語氣。
經昨晚一戰,他看得十分清楚。這些人行令禁止,進退有據,根本看不出有半分馬賊的氣質。
三族長似乎沒听出異常。
唉!
他嘆了口氣。
「正如小兄弟之前預測的那樣。奔鹿見拉攏不了我們,便想毀了開倫。」
「只是兩個部族人數相差不多,要真打起來只會是兩敗俱傷。誰也沒想到他們這麼下作,居然暗地里找了些馬賊過來幫忙。」
「原來如此。」任寧恍然。
三族長又道︰「這附近沒有多少適合大部族生存的水源和牧場。真要讓他們得手的話,我們開倫一散,絕大部分族人只能去投靠他們。」
任寧點頭,他更是理解。
短短十幾年的時間,開倫便從一個小部族發展到現在三萬多人,當然不是一個個生出來的。
其中有不少族人是後來加入的外人。他們和右蒙一樣,都是附近游蕩的微小部族。遭遇天災人禍後走投無路,只好舉族投靠。
開倫蒸蒸日上時,還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一旦出現無法解決的滅族危機,那些後來才加入的族人難免會生異心然後帶人離去。
「那你們準備怎麼處理這事?」任寧好奇。
三族長沉默。
剛開始時他們三兄弟曾經商量過,願意散財消災。
只是馬賊不肯,非要開倫的女人。
談不攏那只有打。
本來他們打不過,然而任寧一出現,瞬間就滅了三分之一的馬賊。
開倫還以為事情有了轉機。
哪想審訊後,得知馬賊背後還有個奔鹿在主使。一時間他們似乎也只剩下兩條路可走。
要麼繼續對抗,要麼舉族並入奔鹿。
然而沒人願意寄人籬下。
「不知寧小兄弟你有什麼辦法?」三族長眼巴巴地盯著任寧,「如果你有辦法,我們開倫一定盡力配合。」
「以小兄弟的身手,我們也不知道能給你什麼或替你做什麼。但只要此事了結,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
任寧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草原部族的承諾可不是小事。只要話說出了口,就會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其實沒什麼為難的。」任寧抬頭望西北看了一眼。
「先把馬賊打怕,讓他們不敢再來騷擾你們。然後去滅了奔鹿。」
「他們不是有心想吞掉開倫嗎?你們反過來把他們吞掉就是。」
「一了百了。」
三族長直了眼楮,手都有些發抖。
說得輕松。
要是馬賊那麼容易被打怕,草原上也不就會有馬賊四處橫行。
而奔鹿要是那麼容易被滅掉。開倫也不會默許他們在四百多里外定居。
四百多里看似很遠,然而想養活雙方成千上萬的牲畜,這點地方可不太夠用。
任寧沒多解釋。
「馬賊的事,我幫著解決。至于奔鹿,你們手頭也有毒藥吧。」
「是有些。」三族長雖然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點了點頭。
昨晚殺了那麼多馬賊,在他們身上就搜出了好些毒液。
任寧笑了笑。
「俗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們既然有心往你們的水源投放毒藥。你們也可以有樣學樣往他們水源投放嘛。」
三族長打了哆嗦,看著神色平靜言笑晏晏的任寧就像看到個魔鬼。
他遲疑道︰「這不妥吧。」
「的確不妥。」任寧點頭贊同,「雙方絕大部分族人都是普通百姓,只想安安分分過日子然後把兒女養大。」
「毒殺老百姓這種事不能做。」
「還好。」三族長松了口氣。
「你們不願意作惡人,可以理解。」任寧呵呵地笑了笑,「不過有其一必有其二。」
「這次失了手,等奔鹿他們以後再找其他馬賊模過來投毒,別後悔就行。」
「這個……」三族長臉上滿是五顏六色,一時百感交集。
兩人說著,腳下的步子不停。
不知不覺,就到了開倫部族北邊的圍欄入口。
三十幾丈外,一個馬賊騎在馬上,靜靜地等在那里。
阿倫一行人義憤填膺,對著馬賊指指點點破口大罵。
然而對面的馬賊恍若未聞。
不僅他人不吭聲,甚至連馬也沒走動。一人一騎沉默得像座雕像。
任寧在心里冷笑。
這作風要是馬賊就怪了,分明就是西涼斥候。
看這麼模樣,與其說奔鹿找他們幫忙,還不如說這些斥候自己湊了過來。
甚至奔鹿之所以突然想吞並開倫,說不定還是他們暗中挑拔起來的。
正想著,開倫的其他兩位族長也沉著臉走了過來。
馬賊見人到齊了,才抬頭望了過來。
他細細地打量著眾人。
任寧在雲垂人里算長得十分高挑,但躲在開倫普遍牛高馬大的牧民中,一點也不出眾。
馬賊仔細地找了找,並沒發現人群中有什麼特別出色的人,一時有些茫然。
既然找不到,馬賊便不再費心。
「開倫的三位族長,真是不打不相識。這輪算我們認栽。只要你們把我們活著的兄弟交出來,從此我們恩怨兩清,以後決不糾……」
呸!
阿倫幾人年輕氣盛,氣得破口大罵。
「想得美!馬賊了不起啊,昨晚還不是被我們殺得喊爹叫娘抱頭鼠竄?」
「就是。想來就來,在我們開倫殺人放火後拍拍屁/股想就走。沒那麼容易!」
「你們的兄弟早被我們點了天燈。要想找他們就下地府去找吧。」
紛紛擾擾中
咻!
箭響。
「雕蟲小技!」
馬賊本就一直盯著眾人,此時一見人群中弓箭響起,毫不猶豫抽刀準備往射來的箭砸去。
然而,他的刀還沒抽出,就已經知道自己錯了。
箭來得太快,得躲!
!
胯下的馬一見箭枝來勢洶洶,不待主人發令就奮力往前竄去,試圖躲開。
撲!
然而它剛邁動四腳,兩只後腿已經被箭枝射中,牢牢釘在一起。
撲通!
馬慘叫著倒在了地上,砸起一片灰塵。
馬賊身手敏捷。
馬倒下的剎那,他已經騰空而起,跳離了馬背。
咻!
又是箭響。
人在空中馬賊躲無可躲。他努力揮動彎弓試圖砸向飛來的箭。
然而這技術難度過高。
啊!
又是一聲慘叫。
馬賊的大腿爆出一團血霧,直接被箭射個正著。他重重摔到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
事出突然,眾人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們默默回頭,望著一言不發的任寧和他手里的弓箭,滿臉的驚駭。
草原的牧民都是騎馬射箭長大的。
然而越是精通箭技的人越是感到震憾。
三十丈外一箭射中兩條飛奔的馬腿,這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相對而言,後來射中騰空的馬賊,難度反而沒有那麼高。
「看什麼。」任寧指了指外面,「好多的馬,你們不打算要嗎?」
「牽回去治好腿,還是能賣點錢貼補家用的。」
開倫一群人淚流滿面。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馬賊渾身顫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痛的。
他爬了起來,破口大罵︰「無恥。你們不知道兩國交戰不殺來使嗎?」
「我沒殺啊。」任寧理直氣壯地回道,「你不是還沒死嗎?」
馬賊吐了口血。
他沒被箭射死,差點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