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六國詩會

作者︰紅星火龍果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二月文聖榜,讓整個大晉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國運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存在,而是變成了懸浮在世人頭頂的一把利刃。

一旦國運散盡,不,哪怕只消散一半,也足以讓大晉陷入不可挽回的傾頹之勢。

屆時整個大晉的文士武夫,乃至平民百姓,都將成為這場氣運崩潰的犧牲品。

分崩離析,只在一瞬之間。

那些普通文士都陷入了驚恐之中,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們無可奈何。

不是不願意出力,而是即便拼盡了全力,也絲毫看不到任何機會。

如今的文聖榜,好似一道天塹,讓所有文士都可望而不可即。

只有那寥寥百人,才能登上讓人間為之矚目的絕巔。

二月大晉在文聖榜上的爭鋒,稱得上是慘敗。

傾舉國之力,也只能將詩文推到第十五位。

如今二月剛過,三月文聖榜又接踵而至。

剛剛經歷一場氣運盤剝,如今下一次盤剝再次襲來。

大晉還能有機會嗎?

不少文士的心中,只剩下絕望。

這樣的敗勢,很可能會像雪崩一樣,瞬間崩塌下來。

四院一監正在想辦法,應對他國的氣運入侵。

可局勢卻並不如他們想象的那般簡單。

三月剛至,另外五國便聯手叩開了大晉的國門。

不是沒有想過動用手段將他們攔下,而是根本無法出手。

因為叩開國門的,是五國聯手派出的十名三品大儒。

除非有立刻爆發戰爭的決心,否則根本無法阻攔。

這些三品大儒美其名曰︰出使友邦。

但任誰都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三月,

春風將寒冷送走,大地逢春,萬物復蘇。

可是順天府京城的一眾文士,卻絲毫感受不到春風里的溫暖,反而卻被冰冷侵佔內心。

一則消息傳遍了京城,同時向整個大晉傳遞開去。

「六國從古至今皆為一體,而今氣運匯聚一爐,實乃天下幸事,故經六國商議,于每年三月初三上巳節,舉辦六國詩會,為期十五日,為人族賀,為天下賀,為萬民賀!」

這則消息通過各地文昌碑,在同一天傳遍大晉。

頓時舉國嘩然。

「這在開什麼玩笑!?」

「文聖榜上爭不過,此時再舉辦詩會,不是自尋死路嗎?」

「真以為詩會是這麼簡單的嗎?」

「一旦在詩會上落敗,那就是雙重陷落。」

「文聖榜上就已經慘敗了,如果再在詩會上失利,必定會波及文昌碑。」

「到時候我大晉氣運,只會流失的更快!」

普通文士不知道其余五國,已經派出了三品大儒,帶隊出使晉國。

根本無法理解這樣的決定。

這不是自尋死路又是什麼?

但凡稍微有一點腦子的文士,都能想得出其中的利害關系。

如今大晉就像是一頭待宰的肥羊,若是還沒有任何抵抗的手段,會淪為其余五國的獵場。

而在京城,在四院一監,在六部,

所有知曉其中內情的人,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現在大晉還沒有決然開戰的勇氣,根本阻擋不了六國詩會的召開。

四院一監第一次好好坐下來商議對策。

再尋常不過的屋子里,卻坐著五位大儒賢公。

都是如今暫時統領四院一監的主事人。

「現在該怎麼辦?」嵩岳書院秦鎮梁看向另外四人。

萬松書院沈世君輕抿了口茶,「六國詩會勢在必行,我等除了全力應戰,沒有任何辦法。」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這次詩會,能為我大晉佔得些許顏面。」

象山書院伍佔春面頰動了動,「這是他們的陽謀,這批出使隊伍前來,將我大晉的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這詩會之上。」

「必會使我等在文聖榜上的爭鋒,落入不利局面。」

「分散大晉氣運,分而治之,這就是他們擺在明面上的手段。」

「即便詩會上的詩文,同樣可以闖上文聖榜,但分散我等力量,毋庸置疑。」

屋子里的氣息越發壓抑。

他們貴為三品大儒賢公,何曾如此狼狽?

而今,卻因為之前沒有太過重視的詩文,陷入這般絕境。

大晉如果沒了,那麼四院一監也必將消失。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太憋屈了。

趙洪山輕嘆一聲,「如今他們還只是試探。」

「一旦他們發現,我們沒有半點抵抗能力,接下來必定會是雷霆手段。」

「二月文聖榜失利還說明不了太多,如果三月依舊如此,我們就真的危險了。」

「他們收割氣運的手段,一定會越發無所不用其極。」

嵩岳書院秦鎮梁猛地一拍桌子,「真特娘的憋屈。」

「倒不如真刀真槍干上一場。」

「真要打,我們也是必敗無疑。」萬松書院沈世君搖搖頭,「氣運爭奪雖說無所不用其極,但至少還維持表面和平。」

「一旦開戰,必是人間煉獄,不知要死傷多少。」

「我們這些三品大儒,恐怕也沒有幾個能活下來。」

象山書院伍佔春咂咂嘴,「那倒不一定。」

「國沒了,書院沒了,我們還可以去聖廟。」

「只是這人間氣運,與我們再無瓜葛。」

秦鎮梁眼楮一瞪,「那這三品還算什麼三品?氣運文法都動不了。」

「氣運文法說白了,不就是用氣運去撼動天地規則嗎?」

趙洪山言道,「也許在聖廟,我們可以參悟更多天地規則,即便沒了氣運,也可以發揮強大力量。」

「好了,諸位。」國子監賢公關先禮壓了壓手,「你我之間斗了幾十年,誰還不知道誰的脾性?」

「這種喪氣話就沒必要再說了。」

「抓緊時間商量對策,才是正理。」

趙洪山對著另外四人說道,「你們那些五品四品的文士,都出關了嗎?」

「現在還讓他們研究經文典籍可不行了。」

「眼下這般情形,詩文才是抵御氣運流失的第一道防線。」

秦鎮梁點了點頭,「三月,我嵩岳書院,所有五品君子境,和四品立命境的文士,都會被征召出關。」

「我萬松書院也是如此。」沈世君輕聲道。

「放心,象山書院也不會拖後腿。」伍佔春說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我等明白。」

那邊國子監關先禮也在附和。

二月已經失利,如果三月還不引起重視,那就真的是愚蠢了。

「關于此次六國詩會,還有一個突破口,那便是此次詩會之主題。」趙洪山環視全場,

「如果最終決定出來的主題,恰好在我等擅長範圍之內,興許還有一戰之力。」

「所以詩會主題上,我們必須要寸步不讓。」

其余四人皆是點頭。

「此次詩會必定要在朝會上商議,我等也會列席。」

「守住三月,我們還有反擊的機會。」

「若是三月再敗,形勢就真的危急了。」

……

三月初三清晨,

皇城外城的永安門大開,迎接四方使者,以及各地參加詩會的詩才儒生。

這一天,京城上空文氣匯聚如潮,滌蕩高天。

萬里無雲,晴空萬里。

下方的京城街道上,旌旗招展,張燈結彩。

所有京城人士,盡皆走上街頭。

今天他們可以盡可能靠近皇城,不會受到驅逐。

而那些文士,只要在各地文昌碑上佔據過首位,便可以參加此次詩會。

四院一監和朝廷發了狠,要盡可能讓更多的文士,參加到詩會中來。

發動一切可以發動的力量,也要將其余五國的爪牙擋在國門之外。

決不能讓他們為所欲為。

「嘩啦啦……」

突然間,天上有金光綻放,好似一張巨大的金色紙張在天空鋪開。

「本次詩會,共分六榜主題,對應六國之數。」

「秦國設‘風’榜,晉國設‘水’榜,周國設‘夢’榜,趙國設‘山’榜,齊國設‘雪’榜,楚國設‘月’榜。」

「所有文士皆可在六榜之下賦詩,契合六榜主題即可。」

下方有眼尖的人,輕聲讀著金紙上的字,

「此次六榜詩會,為保證公平,不受外界氣運干擾,以六國氣運靈寶鎖定氣運。」

「榜首者,可得氣運靈寶中蘊含之氣運。」

「每件氣運靈寶中蘊含之氣運,與一府氣運總數相當!」

金紙上的字悄然出現。

所有看到規則的人,盡皆驚呼出聲,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普通人興許還不知道氣運靈寶是什麼,可只要通讀這些話,就能知曉其大概意思。

這是要拿一府氣運做賭注!

整座大晉,也不過才十九府!

若是輸了的話,三月豈不是雪上加霜?

……

安府,听雪亭,一襲白色身影抬起頭看向天空。

清冷如仙的絕美容顏,在光華的映襯下,越發超凡月兌俗。

「連氣運靈寶都拿出來了,那五國當真是半點虧也不吃。」

低語間,听雪亭外的院子門吱呀一聲打開。

安重樓走了進來,「南梔,今日怎麼不去皇城走走?整日待在這里,對身體不好。」

這幾年下來,安南梔的身體越發消瘦,好似被一陣風就能吹走。

如果不是安家底蘊深厚,一直都有寶藥維持,恐怕安南梔真就會香消玉殞了。

「不太想出去,沒什麼力氣。」安南梔靠在亭子的欄桿上,看著前方湖面上不時被紅鯉驚起的漣漪。

安重樓輕嘆一聲,眼中滿是憂色與自責,曾經阻攔女兒與那李長安見面,卻釀成了這般苦果。

「父親怎麼沒去皇城?此番詩會,匯聚了六國六府之氣運,若能佔得其一,便是大造化。」安南梔輕聲問道。

安重樓搖了搖頭,平日里威嚴的面孔,此時多了諸多柔情,走到听雪亭坐下,

「其余五國生怕我大晉損失不夠多,把自己國內的一府之氣運拿出來當賭注,逼迫大晉也一起跟上。」

「他們顯然是抱著必勝的信心,你爹我詩才一般,五品之後更是鑽進了經文袋子里,哪有什麼信心去參加這六國詩會?」

話音落,听雪亭里,一片安靜。

良久,安重樓開口道,「南梔啊……李長安他……」

「爹。」安南梔開口打斷了安重樓的話,「不再要說了。」

以往安重樓是死也不願意提起李長安,但現在女兒柔弱至此,他又怎能繼續狠心下去?

所以,他還是把消息說了出來,「他還活著。」

話音未落,安南梔的雙眼猛地一亮,顫抖著問,「真……真的嗎?」

安重樓點頭道,「你爺爺昨日剛剛用招魂之法,也沒能招到他的魂魄,說明他還活著……」

安南梔眼眶瞬間就紅了,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周家那小子過來喊你一起去皇宮,你要不出去走走?」安重樓趁機小心翼翼詢問道。

安南梔愣了一下,然後輕輕點頭,「好,麻煩爹讓他等一會兒。」

「唉,好,好……」安重樓笑著應聲,然後起身往院子外走,腳步都變輕快了些。

兩刻鐘後,

安南梔在翠月的幫助下,換了一身男裝。

原本清冷如仙的出塵柔弱模樣,此刻搖身一變,成了豪門病公子。

來到內廳,安南梔見到了周子瑜。

「周兄,許久未見,近日可好?」

周子瑜也笑著抱拳行禮,「安兄好久不見。」

「我倒是挺好,不過看安兄模樣,卻是瘦了不少,可得注意身體啊。」

安南梔唇色有些蒼白,飲了一口固本養元茶,從翠月手里拿上折扇,「走吧,周兄,今日你我便游一趟京城。」

周子瑜笑道,「走,今日我請客。」

說著,周子瑜朝安重樓行禮告辭,而後與安南梔走出了安府。

「听說前段時間,你去了北境?」安南梔開口問道。

周子瑜模了模臉,「不錯,去北境軍中廝混了大半年,好歹勉強達到要求,才能回京。」

「你呢?最近怎麼樣?」

安南梔的臉色慘白如紙,笑著搖了搖頭,「還不是老樣子?這京城什麼都不缺,但就是沒當初咱們在東岳時的逍遙快活。」

「是啊……」周子瑜感慨一聲,「這偌大的京城,高門大戶太多,規則太多,人在里面,就像是籠子里的鳥,不得自由。」

「看你這模樣,肯定也無心去皇城,不如咱們先去旺福記吃一頓火鍋?」

安南梔詫異地看向周子瑜,「京城也有旺福記了?」

周子瑜點頭,「那可不?已經開了二十幾天了。」

「就連二鍋頭也是原來那味兒。」

「不過你這身子骨太虛,喝不得酒,涮涮火鍋也還行。」

安南梔臉上第一次露出由衷的笑意,「什麼喝不得酒?我都已經五品了,什麼酒不能喝?」

「你還有悠著點兒吧,等李兄回來,看到你這副樣子,非心疼死不可。」周子瑜撇了撇嘴。

「他會心疼我?」安南梔的眼中既有希望,又有黯然,「他連他的娘子都不在意,還在意我作甚?」

「言不由衷啊安兄。」周子瑜在前面開路,「你放心,等他回來,我非押著他來向你賠罪!」

二人說話間,來到旺福記,沒想到這里卻是人滿為患。

旺福記已經開遍了十府之地,這還是京城的第一家字號,竟也大受歡迎。

二人走進旺福記,迎面走來一人。

安南梔和周子瑜頓時愣了一下。

「安……公子,周公子。」來人笑著抱拳道。

安南梔和周子瑜也如夢初醒回禮,「張叔,好久不見。」

來人,正是張富貴!

曾經在東岳城,一直跟在李長安身邊。

他們自然認識。

「小陳,趕緊帶兩位貴客去三樓聞北閣。」

張富貴招呼身後的伙計,然後對二人笑著說,「兩位先去坐會兒,稍後我再去敬酒。」

「張叔忙,不必管我們。」

周子瑜笑道,「我們自己招呼自己就行。」

笑別張富貴,安南梔和周子瑜在伙計的帶領下,往三樓走去。

坐進聞北閣。

周子瑜微微蹙起眉說道,「你說奇不奇怪?」

「張叔怎麼會突然來京城了?」

「就算這里是京城,也不過是一家店鋪而已,何必辛辛苦苦從東岳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

安南梔也感到詫異。

而且她一看到張富貴,就情不自禁想起了李長安。

雖然和李長安已經有整整六年未見,可是她卻始終記得奉川三千里戰場的那一別。

自己的文,至今還和李長安的先天文碎片,融在一起。

「旺福記突然開到了京城,一直守在東岳的張叔也來到京城,總覺得里面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

周子瑜咂咂嘴說道,「要是再踫到幾個熟人,我都懷疑是不是李兄要來京城了。」

安南梔輕笑著不說話,推開雅間的窗戶,看向外面的街道。

天空中橫貫數百丈的金色紙張,化作六張卷軸垂落。

每一張卷軸都代表了一張榜。

上面分別寫著「風」「月」「山」「水」「夢」「雪」六個古篆大字,熠熠生輝。

「我說那五國也是瘋了,為了進一步瓜分大晉氣運,把自己國內氣運都拘了過來,也要來一場豪賭。」

周子瑜先給自己倒了杯二鍋頭,然後輕輕點了點銅鍋,文法悄然流轉,銅鍋迅速加熱,里面的辣湯登時沸騰起來,

「來來來,我們邊吃邊看。」

「此次詩會的所有詩文,這榜單上都能看得到。」

安南梔收回目光,「這場豪賭自然是要賭的。」

「二月文聖榜,大晉損失至少二十分之一的氣運,再加上地方流逝,再次基礎上還會再多一些,大概只比一府氣運稍微少一些。」

「保守估算,三月文聖榜也會損失這麼多,再加上這次詩會的一府氣運。」

「大晉的損失可就大了。」

「說白了,就是試探,如果大晉能有力的反抗,他們就稍微收斂一點;如果大晉反抗不了,那他們就會越發肆無忌憚。」

「三月如果能撐住,大晉還有活路,撐不住,就等著被宰吧。」

「除非發動戰爭,通過戰爭掠奪他國氣運,否則國運最終只會徹底崩潰。」

周子瑜給自己調了一碗辣醬,又加上芝麻醬,涮了一片牛肉,飽蘸濃汁扔進嘴里,享受地眯上眼,

「嗯……這一口我可是饞了好久。」

「在北境嘴巴里都淡出鳥來了,好不容易京城也有了旺福記,總算不用再惦記了。」

連吃了好幾筷子,周子瑜才咂咂嘴說,「咱們的詩文登不上大雅之堂,只能等著戰爭爆發,那時才有用武之地。」

「我們大晉,雖說詩文不太行,但在廝殺征戰上卻絲毫不差。」

「我敢說,上面那些大人物們,肯定已經在商議戰爭的可能了。」

安南梔吃著火鍋,又給自己倒了杯二鍋頭,隱隱有種回到了東岳的錯覺,臉上泛起一抹滿足的神色,

「戰爭只能作為最終不得已的手段,真要打起仗來,不知道又得死多少人。」

「關鍵先看這一次,所謂的六國詩會吧。」

「但願大晉能撐住。」

周子瑜也把目光從六張榜單上移回火鍋上,扔進去幾顆手打魚丸,「要是李兄能回來就好了,一個人把他們全都鎮壓了。」

「媽蛋的,打架暫時打不過他們……寫詩,李兄能把他們都寫死!」

與此同時,雅間外,也傳來了其他文士的談論聲,

「狗娘養的五國,大不了就是一戰!」

「要是忠勇伯出手,哪還有他們囂張的時候?」

「忠勇伯一人,就能撐起一國之詩運。」

安南梔嘴角微微勾起,似有一絲自豪之意。

李長安,你都消失那麼多年了,可大家,都還記得你。

你啊,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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