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
二人皆是沉默。
空氣似乎凝固在了一起。
良久,
李長安微微一笑,抱拳行禮道,「皇後娘娘言重了。」
「李長安不過尋常百姓,若非此次六國詩會,恐怕也很難得見聖顏,娘娘何須如此?」
獨孤曌坐回椅子上,「你要什麼?美女、修煉資源,亦或是高官厚祿,我還能讓你世襲罔替。」
李長安搖頭道,「我知道皇後娘娘要什麼,要我有自知之明。」
獨孤曌看著李長安低垂的眸子,忽然發現二者的眼眸竟也有幾分相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此次你回歸京城,供銷司應該也在計劃之內了吧?」
「我可助你在朝堂上把持一方。」
「皇後娘娘就不怕我擁兵自重?」
李長安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腳下前方不到三尺的位置,雖沒有看到這位皇後的神情,但也察覺到她正在盯著自己。
獨孤曌淡淡道,仿佛在述說著什麼事實,「你強,強不過書院;在朝廷的分量,比不過六部。」
「再如何擁兵自重,也重不起來,只有依靠我,才能在朝堂站得住腳。」
「李長安,你是個聰明人。」
李長安再次抱拳,「多謝娘娘贊譽。」
「不過,皇後娘娘就不擔心,臣下挾威望而自重嗎?」
獨孤曌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李長安。
李長安繼續道,「臣下無需封賞,只需在供銷司建立期間,給我獨斷專行之權。」
獨孤曌的丹鳳眸子微微眯起,身上的氣息好似寒冰般刺骨,
「我怎能信你?供銷司一旦全部受你掌控,豈不是相當于重新執掌一部?」
李長安抱拳,「我可與皇後娘娘做個交易。」
……
守在御書房外的大太監,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候著,可是突然听不到御書房內的聲音。
差不多兩刻鐘後,才重新听到里面傳出的細微聲音。
很快,御書房的門緩緩打開,大太監立刻迎上來,準備拎李長安出宮。
李長安面帶微笑,朝大太監點了點頭,正要離去。
御書房內,卻突然傳來了聲音,「領忠勇伯去紫菱殿。」
大太監當即愣了一下,然後趕緊躬,「是。」
李長安也停住了腳步,而後只得無奈謝恩,「多謝皇後娘娘體恤。」
御書房內,看著李長安跟著大太監離去,獨孤曌重新看向書桌上的字,眸光流轉,
「心高氣傲至此,竟看不上我這朝廷官位……」
「他,到底想做什麼?」
……
太陽下山,
還有很多文士守在永安門外,卻遲遲都等不到李長安出來。
柳知音和柳玲瓏,也終于見到了安南梔和周子瑜。
此番情形下,四人甚至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自東岳一別,已經過去了七年多,只剩下陌生。
周子瑜沖柳知音和柳玲瓏抱了抱拳,而後自覺離開,把地方留給三人。
另一邊,顧衛道以及張富貴也站在不遠處,看向永安門。
附近,大漢諜部部眾悄然散在人群里。
「這是怎麼回事?皇後娘娘召見,到現在還不出來?」
張富貴模了模腦袋,急的走來走去,「會不會是那皇後要對長安下手吧?」
顧衛道搖了搖頭,示意張富貴冷靜,「放心,如今長安是最安全的。」
「大晉詩文還要靠他撐著,沒人敢在這時候對他動手,天上也有三品大儒盯著,不會有什麼意外……」
說話間,一名太監碎步走出永安門,對依舊守在門口的文士們說道,
「忠勇伯今日夜宿紫菱殿,諸位莫要再等了。」
「明日忠勇伯出宮,自會相見。」
說完,太監迅速走回宮門。
永安門也「隆隆」關上。
門外的文士們面面相覷,「這……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啊……從來都沒听說過有男子夜宿皇宮的先例……」
「這……這不是授人以口舌嗎?」
……
守在宮門外的文士們疑惑不解,但也陸續散去。
顧衛道听到這個消息,傻眼了。
一旁的張富貴捅了捅顧衛道,「老顧頭,皇後怎麼會把長安留在皇宮?」
「不會是看上……」
顧衛道怔了怔,旋即狠狠瞪了一眼張富貴,「噤聲,這話你怎麼敢說出來?」
「紫菱殿確切的說位于外皇城,不在後宮範圍之內。」
張富貴模模腦袋,「那也是在皇宮啊……」
顧衛道輕嘆一聲,「是啊,那也是在皇宮啊……」
說著,無奈搖頭,然後轉身離開了永安門。
不遠處,柳知音帶著柳玲瓏朝安南梔微微欠身,「安姑娘,長安明日才會出宮,還是早些回去吧。」
「明日自會相見。」
安南梔看著柳知音,又將目光轉向相貌不比自己差多少的柳玲瓏,最終也不知說些什麼,只得欠身回禮,
「若有機會,南梔再邀二位小聚……」
說罷,便轉身離去。
柳玲瓏抱著柳知音的胳膊,把下巴墊在柳知音的肩上,「姐姐,這位安姐姐好漂亮啊……」
柳知音捏了捏柳玲瓏的瓊鼻,輕笑道,「我們家玲瓏也不差。」
柳玲瓏皺了皺鼻翼,「但哥哥還是最喜歡姐姐啊。」
「你啊,姐姐可不和你爭寵。」柳知音輕笑著帶柳玲瓏往家走。
柳玲瓏扭過頭,又看了一眼皇宮方向,「姐姐,你說哥哥為什麼會夜宿皇宮?」
「明日等他回來,你自己問他。」柳知音點了點柳玲瓏的腦袋,「可不能亂說。」
柳玲瓏自然知道不能亂說,但止不住流言蜚語,在當晚就已經傳的到處都是。
事關忠勇伯,大家並沒有什麼惡意,但還是忍不住,往不該想的方向去想。
「傳言皇後娘娘已是五品文士,未來必定可以邁入四品,甚至沖擊三品,壽命可達二百余歲。」
「如今皇後娘娘不過三十,十五歲時便開始處理政務,整整十六載未曾有過間歇……听說皇帝陛下可一直都住在太廟……」
「你想說什麼?」有文士忍不住問道。
「不可說,不可說也……不過若真是忠勇伯……嘖嘖嘖……」
「忠勇伯平步青雲,指日可待也!」
好像什麼都說了,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
等到第二日,
眾人想象中的封賞並沒有到來,僅僅只是口頭嘉獎。
另外頒布了一道令諭,「著令忠勇伯李長安暫領戶部司務,負責供銷司建立一事。」
這樣的聖旨,當即在京城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算什麼?忠勇伯立下如此潑天大功,加官進爵難道不應該嗎?」
「竟然只是口頭嘉獎,什麼破戶部司務,還暫領!?」
「一個從九品官職,用得著暫領嗎?送人都沒人要!」
京城中的百姓文士都炸開了鍋。
這樣的任命,實在不對勁。
只有少數一些人,注意到了負責供銷司建立一事,敏銳地察覺到其中蘊含的驚人能量。
早朝散去,
六部衙門的官員們,三三兩兩走到了一起。
「從九品司務,卻負責一司建立之事,這可不簡單……」
「供銷司在三年前,忠勇伯就說過要建立,只是中途出了岔子,現在他回歸,此事肯定也拖不得。」
「那可是上千個官位,不得了啊……」
就在幾人還在議論之際,一個官員悄悄湊了過來,「我還發現一個不得了的事。」
幾人紛紛看去,「什麼事?」
「你們發現沒?皇後娘娘在提到忠勇伯時,明顯在生氣。」那官員壓低聲音道。
「嘶……」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此事當真細思極恐啊。」
「難道忠勇伯……?」
好幾個人嘖嘖搖頭,「這不應該啊,忠勇伯文武雙全,雖說沒了文,但身體可是倍兒棒。」
還有一人有些疑惑,「那皇後娘娘難道不應該高興嗎?為什麼要生氣?」
此話一出,剩余幾人瞬間齊刷刷看過來,「為什麼高興?」
「你不對勁!」
那人當即正色道,朝皇宮方向抱了抱拳,「你們才不對勁。」
「我說皇後娘娘應該高興,是因為忠勇伯回歸,朝廷必定可以有番大作為,一振我大晉傾頹之勢!」
「嘖嘖嘖……」其余幾人皆是一臉鄙夷,嘖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