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風雨欲來

梓州城內,通判大人終于下定了決心,叫親兵將自己夫人請來。

他的夫人也是個有來頭的,他能得到這個位置,多少也是借了一些妻子家族的幫助。

「老爺,你病成這樣,怎麼不叫大夫?」

陳氏本來正在跟幾個姐妹游園賞花,听到使女說老爺有急事相召,心中蹊蹺,急忙告別了姐妹,回到後宅,第一眼看到自己老爺成了這樣子,不由得大吃一驚。

這陳氏確實對通判大人情誼甚篤,這一份焦急出自真心。

通判大人自然也清楚,自家夫人是絕對信得過的,否則他也不會選擇將夫人叫回來。

當下他一五一十將昨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夫人,那陳氏听完,雙眼圓睜,根本不敢相信。

她知道自己老爺不會騙自己,更不會給自己開這種玩笑。

「這怎麼辦……要不,請道士作法?我听說天守觀的宗宇道人法力通天,已經是甲階大圓滿,隨時突破隱元境……」

她雖然出身潁川陳氏的旁支,但其實已經是非常遠的支系了,否則也不會委屈嫁給當時還只是小吏的蘇銘。

所以,她的見識其實也不比一個普通平民富戶高出多少,遇到這種事情第一想到的也是和尚道士這些。

通判大人到底是有些見識的,緩緩搖了搖頭︰「沒用的,我當時只覺得魂魄被擠壓在一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野鬼操控,我能感覺到,它的實力很強,根本不是甲階能處理的,如果有隱元境的大師還能嘗試一下!」

听到這里,陳氏一愣,接著茫然道︰「隱元境?對了,今日城內不是出了一對隱元境的兄妹……」

蘇銘長嘆一聲,沮喪道︰「我去遲了一步,那兩位大師已經離開了。不過我就是去早了也沒有用,這兩位大師的做派明顯是不想多管閑事,再說我又有什麼資格請人家幫忙呢!」

「那……那現在怎麼辦?」陳氏已經六神無主了,說話都帶上了哭腔︰「難道只能任由那野鬼再上你的身?若是只查案倒也罷了,萬一夜里你我……」

「想什麼呢!」蘇通判哭笑不得地打斷了夫人的胡思亂想,「夫人你雖然在為夫眼中天生麗質,但以他的神通廣大,哪里需要行此齷齪之事。以我之見,他多半就是為了這樁冤案而來!」

陳氏愕然思索片刻,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老爺你直接把這案子辦好,這野鬼是不是就不會再纏著我們了?」

通判長嘆一聲道︰「雖然我也這樣猜測,但這事哪有這麼容易!那女子狀告的乃是我的頂頭上司,梓州知府李大人!此事我本應避嫌……」

陳氏皺眉打斷道︰「現在這種情況,老爺你怎麼避嫌?就算你想躲,那野鬼顯然也不會放過你,沒準今晚就再來繼續審案了!」

陳氏這樣一說,通判也覺得很有可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趕緊說道︰「不行,我不能再等了!事已至此,反正我都已經得罪了知府大人,索性就趁著他還沒回來,爭取直接辦成鐵案!」

「嗯!我支持你!」

陳氏看向自己丈夫,眼中充滿崇拜,她就是喜歡這個小吏身上的那股狠勁!

……

梧州說是與梓州相鄰,不過兩座城鎮之間還是有一段十幾里的官道。

因為這兩個州都是大州,官道上來往人車繁忙,無論馬車還是行人,行進得都不算太快。

此時梓州知府李清榮正陰沉著臉坐在馬車里,手中無意識摩挲著桌案上的茶杯,腦海中不斷盤算著幾件事。

李清榮也是一個中年發福的官員,不過跟通判蘇銘相比,他身上更有一種一言九鼎的氣勢,這種氣勢是與生俱來的,即便之前只是一個通判,他最多也就是收斂一二。

後來他自己做了知府,再不需要對誰低頭,這種氣勢就肆意散發出來,即便是身為同僚的梧州知府,滿臉微笑地在梧州城門口將他送走之後,也是背地里長出了一口氣。

當然,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不過他懶得在意就是了。

「這蘇銘到底想要什麼?他真以為那個蠢婆娘能代表陳氏?一個通判的位置還不滿足?」

「不過,此事發展到現在,反而確實對我非常不利……該死的,當時那隊死囚被美色所迷,後來又妄想逃跑,要不是我另有安排,還真讓他們跑掉了,那現在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梓州城里突破甲階進入隱元境的兄妹,是否就是我那佷子佷女?可惜當時我不在城內,否則……」

「唉,本以為只是簡單應酬一番,沒想到居然發生這麼多事情。」

他越想越煩躁,忍不住手掌用力,將茶杯捏碎,隨手丟出馬車外。

破碎的茶杯從馬車窗口飛出,恰好砸在一個挑擔的貨郎身上,那貨郎走南闖北,眼尖得很,知道馬車里的是貴人,不敢抬頭,腳下一轉,匆匆擠進旁邊的人群中,跟馬車迅速拉開了距離。

這只是官道上的一個小插曲罷了,無論對于馬車內的梓州知府李清榮,還是對挑擔貨郎林南來說。

貨郎躲在人群中壓低了草帽帽檐,隱晦地瞥了一眼馬車,在梓州官府的記號上盯了幾眼,確認沒錯後,朝著不遠處的一個雜耍藝人微微點了點頭。

那雜耍的肩膀上蹲著一只小猴子,收到信號後,輕輕解開了猴子的繩索,拍了拍猴子,那猴子便凌空一竄,從眾人頭頂飛過,在兩旁樹枝上不斷蕩悠著,迅速靠近馬車。

馬車內,李清榮絲毫沒有發覺,依然在盤算著自己回去之後,如何收拾局面。

而同樣行走在這條官道上的,還有另一隊人馬,比他的馬車先一步抵達了梓州城。

這一隊人馬有十六個人,分成了兩批,一批化作兗州來此進貨的客商,另一批則化作客商的保鏢,跟隨人群緩慢朝梓州城門行進。

梓州城畢竟已經承平多年,即便守軍嚴格遵守軍紀,但這種城門檢查多半也已流于形式,更多的只是確認一下有沒有通緝犯。

很快輪到了這一隊人,城門把守的士兵確認身份路引無誤,揮手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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