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信件

「哥哥,我有事同你說。」

葉瓊來到葉瑾所住的懷瑾閣時,葉瑾正在準備歲中考。

歲中考是除卻歲考以外,文山書院最重要的考試,即使聰慧如葉瑾也不敢大意,最近幾日一直鎖在自己的書房中溫習課業,就連祖母沈太夫人都免去了葉瑾的每日請安。

見葉瓊到來,葉瑾便笑著從書頁中抬起頭來,語氣輕松︰「小妹找我何事?」

葉瓊冷肅著臉道︰「哥哥,請屏退下人,我有要事同你說。」

葉瑾這才收起了往日的笑容,雖心有困惑,但還是招手讓書房內的人都退下了,只留下心月復小廝守在門口。

葉瓊見閑人已清,才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那封信來,說︰「哥哥,且看看這封我從何嫣嫣手里截下來,差點放到了父親書房內的信吧。」

葉瑾的心頭一跳,抱著迷惑接過了那封信,只略略瞟了一眼,便「啊」地叫出了聲,再往下看時,不過短短一封百來字的信,就讓他嚇得汗濕衣襟,抖著唇問葉瓊︰「小,小妹……這信,這信真的是你從何嫣嫣手里截下來,原本要放在父親書房里的?」

葉瓊點點頭。

「他們想做什麼?陷害,抄家,把謀逆的罪名安在我們頭上?」葉瑾狠狠地敲著桌子,滿桌的書籍被他掃落在地,一片狼藉。

葉瓊彎腰拾起地上的書籍,徐徐開口說︰「哥哥,你要冷靜下來。他們已經下手了,如今我只是截下了一封信,可是他們還有什麼後招,我們全無所知。」

葉瑾雙眼猩紅,听著葉瓊的勸告重新坐了下來,只是胸脯仍在起伏。

葉瓊繼續說︰「哥哥,還記得寺廟里的那些迷信的百姓嗎?你可能不知道,那‘叫魂’的流言最開始是從爹爹和大伯父管轄的橋梁工地里流傳出來的,說是橋柱要壓著人的頭發與生辰八字才能穩固。爹爹和大伯父沒有把這件事處理好,為了造橋驅趕迷信的百姓,任由流言發酵,這才被人抓住了破綻。如今,葉家已經與此事月兌不掉干系了。」

見葉瑾的臉色逐漸沒了血色,葉瓊狠下心給予最後一擊︰「哥哥,葉家滅門之禍,就在眼前!」

葉瑾捂住臉深深吸了一口氣,很久後才放開,臉色趨于平靜,唯雙眼如炬︰「小妹,你既然能截下這封信,又安排寺廟一事,是否是對此案已有準備?」

見葉瑾調整過來,葉瓊說︰「哥哥應當已經發現我與盧家哥哥近日走得很近了。他常在市井行走,自有人脈,我是偶然听到他說才知道這些事的,之後便一直請求他幫我收集消息。哥哥,他是個可靠正直之人,我們應當與他合作。」

葉瑾的神色有些猶疑,他並不是不相信盧少丹,只是此事事關重大,盧家畢竟是外人。但小妹如此信任他,盧少丹也已涉入此事,那往後之事還是與他合作的好。

「小妹,為何不將此信交予長輩知曉?」葉瑾仍有疑問。

說到這,葉瓊的神色更冷︰「哥哥,這封信暫時不能讓長輩知曉。你應當了解大伯父、父親乃至祖母,他們都是直率之人,定會直接把信上交天家。但這封信是把雙刃劍,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拿出來。以這封信的內容,會在朝中掀起怎樣的大浪可想而知,葉家如今尚且力弱,如何在這大浪中存活?並且,因為這封信,天家懷疑的對象還會加上葉家,葉家擔不起這樣的懷疑!」

以前世葉瓊在宮中所見,當今陛下和太後皆性格多疑。

就說嬪妃侍寢一事,每日會有同時好幾位嬪妃收到侍寢的通知,但是陛下究竟去哪個宮殿卻是不一定的,有時甚至都不去。太後亦是如此,身邊的人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更換一次,一直留在身邊的只有太後從娘家帶來的兩個女官吉祥和如意。

葉瑾看著葉瓊的目光有些驚異,他自然知道同輩之中自家小妹天資最高最為聰慧,就連葉瑜堂姐都比不上,卻從未料過葉瓊能將帝王心術、朝堂權謀分析得也如此鞭闢入里,他說︰「好,哥哥听你所言,我現在就去和少丹說說此事。」

「少丹哥哥人脈皆在市井,哥哥你與他不同,你是正兒八經的官家子弟,你們可以分工合作。」葉瓊建議道。

葉瑾的目光更加復雜,他鄭重地向葉瓊行了一禮,倒讓葉瓊嚇了一跳︰「小妹,哥哥不如你,葉家靠你了。」

葉瓊鼻頭微酸。

她並不強大,哥哥才是葉家的希望。若不是前世哥哥年方十五尚未考取功名,葉家不會沒有一搏之力。

她的哥哥,是要蟾宮折桂春風得意的。在此之前,她一定要護好哥哥和葉家。

文山書院的歲中考如期到來。

何嫣嫣每逢考試便日日貼著葉瓊,行走坐臥處處模仿,仿佛這樣自己就能吸收葉瓊的才智讓自己考好似的。

葉瓊沒有推拒她,反倒一臉天真地同何嫣嫣說了個消息︰「听說這次監考的是個年紀頗大的夫子,去歲就有學子在他面前打小抄沒被抓呢。」

何嫣嫣心中有所意動,但並沒有說出口。

歲中考當天,何嫣嫣果然打了小抄,結果被當場抓住,鄒老山長親自領著人前去拜訪何尚書,質問他︰「敢問這就是何尚書養出的好女兒嗎?」

何嫣嫣消失三日,三日後頂著未消的巴掌印前來學堂,看葉瓊的目光滿是怨毒。

葉瓊笑盈盈地關心她︰「嫣嫣,你的臉是怎麼了?不就是作弊差點被貼黑榜嗎,伯父也下手太狠了些。」

何嫣嫣強笑著應付葉瓊︰「是我犯了錯,我該罰。」

葉瓊心中冷笑。

如今叫魂案未發,何家自然要穩著自己,不然這麼明顯的挑唆,何家早就來報復了。

何家不能報復,自己也不行,但是小小地收個利息,自己還是做得到的,這才在何嫣嫣面前說了那些話。

葉瓊想著,又開始煩惱起那封信來。

若要證明這封信完全與葉家無關,還是得找些證明才行。

葉瓊看向了正在學堂授課的大堂姐葉瑜。

課後,葉瓊攔住葉瑜,問了她的意見。

「筆跡鑒定?」葉瑜有些驚訝,思索了起來,「我這里倒還真的有個人選,你堂姐夫有個叔祖父是當世大儒,這幾日剛好游歷回來。他擅長書法也研究書法,對于筆跡頗有研究,你不如去問問他?」

葉瓊面有苦色︰「可是,听說鄒老先生脾氣古怪……」

「沒事的。」葉瑜笑得高深莫測,「叔祖父呀,最愛才了。」

葉瓊跟著哥哥葉瑾來到杏花巷尾。

葉瓊早前曾听謝氏提起過巷尾突然搬進了一戶姓鄒的人家,但並沒有想到竟是那位鄒老先生。

葉瓊此次是以拜訪親鄰為由同哥哥一起出來的,因距離近也沒有坐馬車,听從葉瑜的意見盡量低調地徒步走到鄒家門前,卻見鄒家門前早就站了兩三個人。

身姿筆挺的少年听到腳步聲,回頭瞧了他們一眼,倨傲地抬起了漂亮的眉眼︰「是你們啊,我記得,好像是葉家的?」

葉瓊也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能在鄒老先生門前與張景之再遇。

葉瑾先反應過來,行了一禮︰「葉瑾見過韓國公世子。」

葉瓊也緊跟著行了個萬福禮,張景之便問向葉瑾︰「這是你家中小妹?」

葉瑾有些緊張地稍稍挪步擋住葉瓊,點頭稱是。

張景之頷首,似乎覺得他們無趣,沒有再理會他們,和門前的小童攀談起來︰「小書童,我已來了好幾日了,鄒老先生當真不願見我嗎?」

「不見,誰來都不見。」小書童哼哼道,「你天天來,老先生都快煩死了。」

張景之沒有生氣,反倒更高興了起來︰「真的?老先生不見我我就繼續來,爭取把他氣得開門。」

葉瑾面色怪異,葉瓊卻習以為常。

張景之還自己給自己辦過喪禮呢,這算什麼。

小童瞪著眼楮,剛想回身稟報,門已經被「啪」地打開了。

門里,鄒老先生氣得指著張景之大罵︰「你給我滾!我不會收你為徒的!」

張景之按下鄒老先生指著他的手,笑嘻嘻地說︰「老先生都還未考問我的學問呢?」

鄒老先生一愣,有些下不來台,自己是愛才,也听過韓國公府這小子驚才絕艷,但是這小子的性格……

站在一側的葉瓊靈光一閃,道︰「不如這樣,韓國公世子說自己學問好,我來同你各選一言比一比論道,誰贏了,鄒老先生就邀請誰做客,如何?」

張景之聞言,從頭到腳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女。

葉家小女,不過十二歲左右的年紀,容貌倒是精致姣好的,只是這腦子……

張景之心中鄙夷,道︰「好。」

鄒老先生本想拒絕,見葉瓊臉上自信地神采,舌頭就拐了個彎︰「好。」

張景之先開口說︰「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此言意為時間就像流水一樣,不分日夜地流淌。世人皆說這句話是叫我們珍惜眼前光陰,我卻認為這句話還有一個道理,那就是萬事萬物皆隨著時間奔涌,大勢所向不可違逆,應當順勢而為,往事不可追也。」

鄒老先生捋捋胡須,心中有些滿意。能夠舉一反三不囿于古人之見,這小子確實不錯。

鄒老先生又看向葉瓊,卻見葉瓊雙眼微紅,但語氣堅定地說道︰「我要講的,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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