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不時有端菜的服務員路過，年余余握著手機走到盡頭，站在一扇通風的窗前接通了電話。
「楚宥。」她綿軟的嗓音帶著點甜。
「嗯，是我。」楚宥質感偏冷的音色傳了過來，語氣卻是溫柔的，「晚飯想吃什麼，我去食堂帶飯。」
「今天不用了。」年余余看著窗外的夕陽余暉，唇角淺淺翹起，「我現在在外面呢。」
「小時候的鄰居搬回嘉南了，晚上和他們一起吃頓飯。」
沒等楚宥說話，她又想起手術的事，問他，「剛結束手術嗎？手術順利嗎？你是不是又連續幾個小時沒吃東西？」
一連串的問題拋過去，楚宥卻沒有絲毫的不耐，勾了勾唇，只感覺持續了幾個小時的手術帶來的疲憊正在慢慢消散。
「手術剛結束，很順利，我正準備去吃飯。」
「哦。」年余余一手握著手機，一只手抬起來戳著面前的玻璃，听見他準備去吃飯，心里有點舍不得掛電話，但還是道︰「那你先去吃飯吧。」
話落，她就听見楚宥的回答，似乎還帶著點笑意，「我正在往食堂走。」
……
省二院，食堂。
正是飯點，人聲鼎沸。
楚宥進了食堂，避開人多的地方，詢問著電話那頭年余余的意見。
「今天晚上食堂開了很多窗口，你有沒有想吃的，我替你嘗一嘗。」
年余余唇角彎彎，笑意幾乎咧到了耳根，卻是故作正經，「那你給我報一下菜名吧。」
「好。」楚宥清雋的臉上不見淡漠，滿是溫和的縱容。
他從各個窗口的隊尾路過，一個個報著窗口的名字，附帶自己的點評——
「蓋澆飯，排隊的人很多。」
「重慶小面，沒什麼人排隊。」
……
還沒走完所有的窗口，年余余已經替他做出了選擇。
「去簡餐的窗口，要一份小炒黃牛肉，一份西蘭花，還有一份蓮藕排骨湯。」
「好。」楚宥停下腳步，去簡餐的窗口排隊。
電話里出現片刻的沉默，兩人都沒說話，也不掛電話，氣氛溫馨美好。
驀地，楚宥听見電話那頭出現了一道年輕的男聲，語調悠哉，「年余余，回去吃飯。」
緊接著是年余余的回答聲，「知道了。」
「楚宥。」年余余回完傅年，連忙道︰「我先去吃飯了。」
「嗯。」楚宥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暗色，聲音卻依舊是清冽明潤的，「你在哪里吃飯？」
年余余沒多想，報了餐廳的地址。
楚宥回了個好字，等年余余先掛了電話——
餐廳。
年余余斜眼瞥了眼站在旁邊光明正大的听她打電話的傅年，「走吧。」
說罷，她抬腳往包廂走。
傅年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邊，挑了下眉，嗓音散漫，「男朋友？」
年余余瞪他一眼，「關你——」
她把髒話咽回去，「什麼事！」
「嗤。」傅年笑的恣意，故意嘲弄，「我在想哪個男的眼神不好。」
年余余額角跳了跳，忍無可忍，攥起了拳頭，「傅年，你想死。」
進了包廂，兩人又立馬做乖巧狀。
傅母看年余余，越看越滿意，怕問年余余她不好意思，轉而問年母。
「余余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她極力推銷自己兒子，「余余和阿年從小一起長大，我們兩家知根知底的，要是余余能給我做兒媳婦，那我做夢都能笑醒。」
年母笑容僵在了臉上，打馬虎眼，「余余感情的事我插手的不多，但好像有點苗頭。」
要是沒有楚宥，傅年確實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
但剛剛听說傅年現在是什麼賽車手，年母了解的不多，卻也知道那是個危險性高的職業。
醫生和賽車手一對比，從安全性和穩定性考慮，高下立見。
況且，年母看得出來，自家女兒喜歡那個叫楚宥的醫生。
傅母有點可惜，很快轉移了話題。
一頓晚飯，主賓盡歡。
年余余早已經吃飽了，坐在一旁揉肚子，听著年父年母他們聊天。
已經聊了一頓晚飯的時間，卻依舊熱情不減。
「傅年。」傅母叫了聲坐在旁邊玩手機的傅年，暗恨他沒有眼力勁。
「你和余余先回去吧。」
「我們和你年叔叔年阿姨還要再聊一會。」
「哦。」傅年不以為意的站起來，睨向年余余，「走吧。」
「很晚了，你開車把余余送回去。」傅母又交代。
傅年好脾氣的答應下來，拿起了旁邊空椅子上的外套。
包廂內，年父和傅父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兩人投入的說著工作上的事。
年余余看了年父一眼，目光又看向年母。
「你們先走。」年母朝年余余擺擺手，她清楚傅母的想法，卻是不好說什麼。
兩人離開包廂，此刻，氣氛還算和諧。
年余余主動開口，「你現在在做什麼？」
「開賽車。」傅年抖了下沖鋒衣，卻沒穿到身上，依舊把衣服搭在一只胳膊上。
「到處參加比賽賺獎金，還和朋友合伙開了個賽車俱樂部。」
「哦。」年余余對賽車的行業了解不多，撿著好話說，「那你挺厲害的，事業有成啊。」
「不過——」她話音轉了轉，「我記得你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宇航員。」
傅年咧嘴笑起來，「嗯，年科學家實現夢想了嗎？」
年余余閉嘴了，不想再和傅年互相傷害，他們彼此掌握了太多對方的糗料和黑歷史。
出了餐廳，站在門口的台階上。
晚風清徐，泛著涼意。
傅年掛著外套的胳膊抬了抬，似不以為意的開口，「喂，你冷……」
話沒說完，被一道突兀響起的男聲打斷。
「余余。」
年余余剛听見傅年說話，做好了回懟的準備，卻突然听見了楚宥的聲音。
一回頭，楚宥果然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台階下。
他正靜靜的看著她的方向，整個人陷在背後路燈散發出的柔和光芒里，仿佛覆上了一層朦朧柔光。
「楚宥？」年余余的驚喜壓抑不住，下意識的，她往他的方向走，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