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到來前一天。
城南監獄。
午飯後的休息時間,三三兩兩相熟的人湊到一起小聲說話。
「葛叔,最深處58號里的是誰啊,我怎麼一次都沒有見過他?」
被叫做葛叔的中年男子聞言半蹲的身子挺直,轉頭看看四周無人注意他們兩人才放松下來,對著身邊的年輕人小聲說道︰「小李,你進來的時候沒人告訴你千萬不要提58號房的人嗎?」
「提過,可是為什麼,我看熊幫老大鐵頭和青社老大笑面虎都沒被限制自由,也沒嚴重到不讓人提及,58號里的人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被這樣對待?」
「他什麼都沒做,只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按理說以他得罪之人的勢力,他在剛入獄的時候就已經一腳邁入了鬼門關,可他背後也有人庇佑,甚至有傳聞說是那金字塔頂端的古老家族,但終究只是個傳聞,做不得真。」
「不過,他背後之人勢力不小卻是事實,畢竟在明能讓人不敢找他麻煩,隨意懲戒他,在暗能讓青社老大為他提供保護,免遭那些陰私手段。」
「葛叔,他得罪了誰,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得罪的?」
「小李,我是看在你和我有幾分遠親才和你說這些,你要知道,像我們這種無錢無勢的人想在這里安穩的待到釋放,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多听,多看,少說,少問。」
年輕人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還要追問,葛叔卻挪到旁邊與他人交談起來,明擺著是不想再繼續聊這個話題。
而就在年輕人與葛叔的談話被單方面終止之際,一個左臂紋著青字,後背紋著猛虎下山,赤著上半身的中年男人從門外走進,身後跟著四五個或胖或瘦,看起來一臉凶相的男人。
「宋老大好。」
……
……
閑談中的人們紛紛靠牆站立,恭敬問好。
「嗯。」
宋老大淡淡點頭,對身後的親信們說道︰「你們在這里等我,我去找小丁說點事。」
「是,老大。」
男人們齊聲回答,在原地站定。
宋老大一人穿過走廊前行,來到一個與外面窗明幾淨房子截然相反的昏暗房間。
砰砰。
「小丁,是我,宋哥。」
「宋哥你進來吧,我門沒鎖。」
宋老大拉開鐵門走進屋內,與略顯破敗的門外不同,屋內整潔的過分。
疊的四四方方的被子,擺放有序的洗漱用具,一塵不染的地面。
一名面容白皙,樣貌談不上帥,只能說有些清秀的年輕人正盤膝坐在床上看書。
他見到宋老大走進來,把書放下,下地拽出一把有些殘破卻干淨的椅子放到床對面。
「宋哥,坐,你明天不是要出去了,怎麼有時間過來?」
「正是因為明天要出去,所以才想來看看你,順便告個別。」
宋老大看著坐在對面的丁悟瀚,目光中帶著懷念與感慨。
「小丁,一晃你我已認識了三年,當初你剛進來時有人找到我讓我護你安全。」
「說實話,如果不是那人說可以幫我給妻子治病,我絕不會答應,因為我見過太多為非作歹的紈褲子弟,憑借著家里的權勢在監獄里沒待兩天便尋個由頭出去了,繼續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為。」
「可我萬萬沒想到那人竟然是你,雖然你我之前並不相識,但你的為人我很是喜歡,正直卻不迂腐,不會為了心中所謂的正義棄家人于不顧。」
「講真的,如果不是立場敵對,我特別想和你交個朋友,你小子太對我胃口了!」
「宋老哥,你我現在不已經是朋友了嗎?!」
宋老大一怔,大笑出聲。
「哈哈,好小子,你這樣倒顯得老哥我矯情了。」
「對,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那老哥也不和你客氣了,我一直不明白為何以你的性格和頭腦會被陳家送進這里,你總不會為了抓陳宏志和陳家硬剛了吧?」
丁悟瀚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恨意,饒是宋老大這般心狠手辣的人都不免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螻蟻豈能撼動大樹,我又怎會和陳家硬剛?!」
「老哥,你可知我接手這個案件的第一時間陳宏志就派人過來威脅我,說如果我追查到底,就讓同樣的事情發生到我女朋友身上。」
「這個混賬王八羔子,等老子出獄定要給他好看。」
「老哥莫要沖動,你好不容易才出獄,好好陪陪嫂子才是當務之事。」
安撫好氣的噌一下站起的宋老大,丁悟瀚繼續說道︰「因我父母早亡,親人冷漠,所以阿晴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牽掛,我不能,也不會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于是我假意答應了陳宏志,暗中自己收集證據,哪怕是面對前來向我求助的被害人呂靜我也沒能說出實情。」
丁悟瀚臉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宋老大起身坐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那也是被逼無奈,她知道後一定會諒解你的。」
「老哥,我這一生都不配得到她的原諒,你知道我對她說了什麼混賬話嗎?」
丁悟瀚搖了搖頭,狠狠地給了自己兩個嘴巴。
「我…我…我居然對她說,如果我放棄查明真相,阿晴終此一生不會受到和她一樣的傷害,但若是我堅持,阿晴一定會遭遇此事,我保護了她,可誰來保護我的女朋友?」
「而更可怕的是,我心里真的是這樣想的。」
丁悟瀚眼前浮現出呂靜離去時絕望又哀傷的背影,痛苦的抓了抓頭發,正想再扇自己耳光,被宋老大一把拽住。
「不管你心里怎樣想的,你終究不還是想要為她討回公道嗎?這樣就夠了!」
「可我最後連為她討回公道都沒能做到,我把收集到的證據匿名交到了與陳桐敵對的何勁手里,希望能借他的手來懲治陳宏志,讓他為自己的罪行付出應有的代價,但哪成想他們兩人的敵對完全是裝出來給外人看的,實際上兩人關系好的不行。」
「我不僅沒能如願看到陳宏志入獄,還因此暴露了自己,萬幸有我爺爺之前積下的善緣,我才免遭橫尸街頭,阿晴也沒被人玷污。」
「抱歉,小丁,我不應該多嘴問你的!」
「老哥,這怎麼會怪你,你明天出去,兄弟也沒什麼好東西能送你的,就祝你一路順風,希望你凡事三思而行,別忘了還有嫂子在等你。」
「好,那就借兄弟你吉言,我走了,等你出來那天老哥我來接你。」
宋老大知道丁悟瀚現在的心情不好,起身離開。
。
鐵門關上,丁悟瀚死死地盯著門背上刻著的兩個人頭狼臉圖像,恨意如洪水一樣溢了出來。
「我拒絕了劉牧的提議,如你們所願的進了這里,為的就是讓自己牢牢記住此時的屈辱與不甘。」
「等著吧,等我出去的那一刻便是你們的末日,我一定會為呂靜和我自己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