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興旺的失態，自然不會有人在意。
事實上，就是剛剛在酒桌上的時候。
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樣一個矮胖的漢子。
要不是這個人一直努力的抓著王德，簡直連王德自己都快忘記他了。
可此刻，這短粗的胖子，竟然跪倒在地上，就開始不住地嘔吐。
剛剛自從他听說了什麼要開始炖豬頭。
再想到自己這兩天在這里吃的東西。
那可都是好酒好肉啊。
這一個破村子能有這些。
原來他還沒有多想。
現在卻是惡心到不行。
真不知道自己這兩天，到底吃的都是些什麼啊。
越是想到這里，勞興旺越是覺得自己整個肚子都是在不斷的翻滾。
而吐出的那一灘灘污水，也是越來越多。
可現在，這個畫面卻完全沒人在意了。
現在，所有人的情緒都集中在兩點上。
村民正在熱烈的激動，因為他們馬上就有炖豬頭可以吃了。
而另一邊，饒是榮谷等人，都是嚇得呆愣在了當地。
殺人，他們可以。
吃人，這，他們真的不熟啊。
如果論狠說凶。
那麼古月六雄可以負責任的說，這里的人，全部都是渣渣。
畢竟，真的論起來，古月六雄殺的人，少說也有個幾百了。
幾乎，後來可以說，他們殺人已經完全都不用眨眼了。
就是最小的那個鳳元基，也可以說是，手上有個幾十條人命了。
可就是這樣，當這人竟然看到這些村民。
對著那擔子上的三個人頭，竟然流露出了，那種似乎發自靈魂的貪婪的時候。
古月六雄還是喉頭不受控制的聳動了一下。
一口口口水，還是還是因為恐懼而不斷的咽下。
冷汗，更是一下子就打濕了前額。
後背上的衣服，好像一下子就被汗液給打透了。
那可是三個人頭啊。
看著那幾個人，尤其是鳳元基臨死前的表情。
就是古月六雄也覺得，看的有些滲人。
這種人頭，他們都會直接埋掉。
畢竟，雖然他們有膽子殺人。
可真的看著那些人頭，多少還是有些嚇人的。
而這些村民現在竟然完全不做一點恐懼。
更是興奮如此。
當真是讓人看一眼，就覺得一種發自骨髓中的恐懼。
單單是這一下子，古月六雄，就覺得，這里跟自己原來的世界，太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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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能夠吃人的人。
在所有人的眼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讓人恐懼的。
而現在，這可不是一個人。
也不是，兩個人。
而是整整齊齊一個村子的人。
看著這些人眼中的綠光。
好像正在等待美食的餓狼。
又好像好久沒有吃飯的人。
「呵呵，小伙子，你們這次可是有口福了。
王家姐姐，那炖豬頭和牛頭，那可是一絕啊。
等會，我幫你多要點啊。」
一邊說著，鄭婆婆也跟著站了起來。
然後扭著脖子，眼睜睜的看向那些人都看向的三個人頭。
只是，她似乎由于扭得太急。
脖子也已經成為了一種怪異的角度。
只是這些已經完全不能阻止她對于，那幾個豬頭和牛頭的渴望了。
也幸好，孫奕在她心中，看起來似乎是格外重要的。
就是這個時候，還不忘記跟孫奕打包票。
讓他吃個好呢。
看到這一幕，李炳炳，也只有默默搖頭的份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這個孫奕，還真是中老年婦女的收割機啊。
而這個時候，同桌的王婆子，也早就沖到了人頭的擔子旁邊。
一邊看著這幾個人頭。
一邊發出嘖嘖的贊美之聲。
似乎她已經許久沒見過這麼好看的東西了。
這一幕，更是把榮谷等人都看的心頭發毛。
畢竟，殺人只需要勇氣。
可吃人，那玩意需要的是啥。
古月六雄，實在不懂啊。
「老大，難道我們就這麼看著嗎。」
許久不發言的皮志學終于開口了。
雖然，他平時不太說話。
可這並不表示，這個漢子就真的那麼冷血。
恰恰相反，他皮志學反倒是這里少有的幾個，真的有些江湖義氣的漢子了。
曾經，他也是有兄弟的。
而當那個兄弟折了以後。
他曾經追著敵人跑了幾個日夜。
終于，趁著對方不防備。
捅了對方一個對穿。
雖然，對方沒死。
但，這多少也是給兄弟報仇了。
報仇了，心願了了。
走投無路的皮志學，這才上了山，落草為寇。
所以，現在看到這個樣子。
雖然他也怕。
可那畢竟是鳳元基的頭啊。
鳳元基的身子，已經不知道哪里去了。
說不定，這個頭，就是他在這個世間最後的念想。
要是，這樣就……
多多少少，皮志學覺得實在是有些受不了的。
可他這問題一出口。
剛剛還多少有些激動的古月六雄。
倒有至少幾個人，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氣氛一下子就有些冷了起來。
許多哀怨的嘆了一口氣。
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說道︰
「那老五，你說咋辦。」
這語氣多多少少有些埋怨起來了。
你個皮志學不說還好。
大家湖弄湖弄也就過去了。
誰不知道現在這個情況特別的尷尬。
剛剛雖然眾人看向那些村民，有些既惡心，又恐懼。
對的，就是那種恐懼。
人，對于吃人的人。
終究是有些恐懼的。
可畢竟，大家看破不說破。
誰不知道，他們要吃的，那是鳳元基的頭。
可是大家能怎樣。
大家又能怎樣。
「可老五，你也知道啊。
咱們能怎麼辦。
現在這里的情況，你心里也有數。
剛剛發生了什麼。
你都忘記了嗎。
說句不好听的，大家說不定剛剛，那都是死了一次的人了。
現在，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你還想上去送不成。」
這個話，還是蒙尚說出來的。
見皮志學不說話。
蒙尚其實也就多多少少，知道了大家的心意了。
其實，大家的意思都是差不多的。
既然打不過，那麼能有什麼辦法。
難道現在還要上去大喊一聲，我命由我不由天。
然後再 死兩個人。
可那玩意剛剛大家可是都看到的。
那玩意是 不死的啊。
所以，難道死的人還不夠嗎。
想到這里，蒙尚還真的有些悲從中來。
「所以啊，五哥，我也難受啊。
可是這能怎麼辦啊。
現在，這里我們都是自身難保。
你也不是不知道，人家對我們的態度。
我們，能不能活著，那可是真的不好說啊。」
說著，蒙尚竟然有些抽泣了起來。
作為山寨中的軍師。
這一點就有些太難以見到了。
要知道，蒙尚可是一直都是有些好強的。
而如今，能夠當眾的落下淚來。
那可真的是沒什麼辦法了。
他剛剛說的，「人家」指的是誰。
這里哪個不是心知肚明。
孫奕那冷漠的態度。
眾人都是心如明鏡一般。
不是說，修士都是要除魔衛道的嗎。
雖然，他們也算是匪徒。
可他們也是人啊。
但孫奕似乎對他們也是完全沒有一絲善意。
單單是這一點，就夠讓這些漢子難受一場的了。
本來想還能借助這個修士的正義感，說不定博一條出路。
現在看來，就算他們使盡渾身解數，估計人家也不會有人理會他們的了。
現在，古月六雄，只能另找自己的活路了。
眾人正在這里一片哀鴻的時候。
忽然，只听桌子 然的震動了一下。
只听一人手拍桌子。
卻把聲音控制在眾人能听清的程度喝道︰
「哭什麼哭。
都是老大我無能啊。
這才讓兄弟們，受了這樣的鳥氣。」
說話的正是榮谷。
只見他此刻頗有些捶胸頓足的意思了。
只是雖然這樣咆孝著。
可榮谷還是控制著自己的音量。
所以盡管情緒已經十分激動了。
可是，也只有眾人才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這一切。
果然，听到榮谷這麼說。
所有人的眼圈都一下子有些紅了。
這實在是莫大的恥辱啊。
曾幾何時，哪個人能想到。
實力強勁的一伙山賊，本來準備揚名立萬的古月七雄。
竟然一出山，就直接成了只有六個人了。
而且這還不算完。
現在，他們的兄弟被人殺了。
可是，這六個人，卻完全沒有頭緒。
到底是被誰殺得。
又到底要如何報仇。
甚至面對一群看似沒有縛雞之力的一群弱雞。
古月六雄甚至也不敢出手。
放手殺戮。
曾經不可一世的。
終于成為了被人踩在腳下的。
想到這里，幾個人多多少少眼眶也自然濕潤了。
果然，就听有人說道︰
「要不，老大，咱們拼了吧。
大不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他們奇怪怎麼了。
我的刀，怎麼也能砍死個十幾人。
只要我足夠快，說不定這些人就都沒了。」
說著，皮志學就直接轉身要邁步走了。
他是真的已經憋屈到了不行。
這種委屈，他還是至今未曾遭遇過的。
自然，內心也是無比委屈的。
而剛剛榮谷那一番話，無疑更是戳中了他心中的痛點。
就是這樣，有的人，有人為了做了多少，他未必感動。
卻往往可能為了一句話，就連命都不要了。
而此刻皮志學就真的有一種血氣上涌的感覺。
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管他什麼的這些人死死活活。
痛痛快快的做上一場。
那麼也不枉來了這個世間走了一遭。
想到這里，皮志學當真的是血氣激動的一下子就翻涌了起來。
可他剛剛才轉身。
很快，就被許多一下子拉扯住了。
「老五，你這是怎麼了。
你好好想想啊。
老七死了，誰不難受。
沒看到老大都哭了嗎。
可，咱們現在，不能上啊。
你忘記了，剛剛，那些人，殺了也能活過來的啊。
你這要是沖了，那也左右就是個死啊。
你也要想想其他的兄弟啊。
其他的兄弟怎麼辦。
難道一起去死嗎。
老七死了，但他肯定是希望我們活下來的啊。
你願意讓老七的一番希望落空嗎。
你這是要讓我們大家，陪你去死嗎。」
我們大家怎麼辦。
這才是重點。
死，很簡單。
活，卻很難。
當許多把這麼多的問題一下子，都丟給皮志學的時候。
皮志學瞬間就軟了。
他的身子也一下子，直接癱軟到了椅子上。
彷佛這一下子，他的所有力氣都徹底失去了。
身上，更是一點點力氣都沒有了。
就好像，剛剛不過是一場夢。
一場為了理想，豁出去的夢。
而春夢無痕，去也無蹤。
現在，他卻已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整個人彷佛一下子失去了力氣。
嘴上也只是喃喃的念叨著︰
「可老七的仇，可老七的頭。
可老七的仇，可老七的頭……」
一下子，似乎他整個人都已經陷入了混亂當中。
一種絕望的混亂中。
而這個時候蒙尚抱住了皮志學。
似乎，他才是懂這個漢子的人。
有似乎，他希望用這種方式，可以分享自己身上的力氣。
「會過去，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們還有希望。
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
老七，一定在看著我們。」
听到蒙尚這話，其他人雖然眸色還是暗澹的。
可多多少少都有了點光。
這群山匪有似乎回到了山寨中。
回到了那聚義廳中。
只是，這一切在這一聲聲輕呼中，變得有些虛幻。
「那老大，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似乎重新打起力氣來的許多，一下子抹了一把臉。
而後對著榮谷，急急地問出了這句話。
這句話，一下子牽動了所有人的心。
如果榮谷說現在大家就拼了。
然後轟轟烈烈的死在一起。
那麼，雖然心里可能不願意。
但終歸是要跟的。
而如果老大說現在就出村去試試運氣。
雖然天馬山就黑了，但大家也可以跟著一起去。
一切，似乎都在當那個鐵塔一般的漢子決定。
而就在所有的目光交匯處。
只听榮谷說道︰
「那麼，我們就不急，大家都等等。
咱們繼續靜觀其變。
說不定，一切都會有轉機呢。」
說著，他把目光，向著孫奕那個方向撇了撇。
一下子，古月六雄，似乎都懂了。
他們的眼楮，終于亮了。
對啊。
只有魔法，能夠打敗魔法。
那麼現在，希望自然也在那里了。
似乎也在同一時間。
村民們終于已經確定了豬頭的做法了。
于是，就見得幾個村民，竟然直接在院子不遠處，就開始搭了一個灶台。
進而，很快就弄出了一口大鍋。
豬頭，開始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