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二章

「前輩,」蕭長河將靈寶停下,沖著對面的修士行了一禮,卻警惕的沒有下去,「不知二位前輩過來,所謂何事?」

「你這小子,對我們還戒備的很?」一位稍胖的長老掐著腰,「若不是過來保護莫鬼鬼,我們何至于在這兒吹著冷風,早就逍遙快活去了!」

「行了,」旁邊清瘦的長老拉住他,這也是好事兒,「就是來告訴你們一個消息,」他說著,扔給蕭長河一枚玉簡,「我們走了!」

莫鬼鬼挑挑眉,鬼修派人追殺過她兩次,都是元嬰修士,但從銅陵城出來後反倒是沒有見到人,無論是回逍遙的一路還是去往未名海沿線的現在。

「晚了一步,你說的應驗了,」二位長老走後,蕭長河粗略的掃過一遍,將玉簡又丟給她,眉心緊緊地蹙著。

「應該說,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莫鬼鬼神識進入玉簡,「我只見到了四名化神期鬼修,但未名海沿線八座城鎮都已經被控制住了,每一處都有化神修士。」

「就是不知道這個化神修士,是原來的,還是被控制的,」蕭長河重新啟動了靈寶,飛快往南而去。

「各大宗門的老祖已經過去了,沈老祖就在附近,直接去了圍城,帶著眾人逍遙弟子,」莫鬼鬼將玉簡收起來,「還是盡快趕到那兒吧,這消息已經是兩天前的。」

除了十五這天,靈寶晝夜不停,終于在兩日後到了地方。

圍城三面環山,背靠著未名海,只要守住各處的山峰位置,很難打進去,而山峰處歷來都是城內的守衛重地,布上重重陣法,現在反倒是將眾人攔在外面。

山峰下森林內的空地上,拔地而起了許多小屋,給眾位修士歇腳。

莫鬼鬼二人趕到之時,夜色已經降臨,但各個小屋內皆是空的,只有警戒四周的修士還站在那里。

「你們是何人?為何單獨過來?」這修士也是金丹期,身穿著長春谷的道袍,一臉懷疑的看向二人,但他們身上穿的道袍都是好料子,這修士也不敢說的太過。

「逍遙蕭長河,」蕭長河也知道這個時候的特殊,拿出了自己的令牌,「這是莫鬼鬼。」

「啊?」這修士的氣勢弱了一些,自然听過二位的大名。

「我們的令牌,」蕭長河將令牌遞過去,看向周圍的山峰上,「這里為何一個人都沒有,都聚集在山峰上?」

「實在對不住,不知道你們身上有沒有魂魄依附,所以就算有令牌,也不能直接放你們進去,」修士接過令牌看了一眼,抬起頭說道,「百花谷的譚家出了些事,大家都在上面看熱鬧,也沒人過來證實你們的身份‧‧‧」

「已經有人下來了,」莫鬼鬼看向走過來的苦顏真君。

「你們來的還真是巧,」苦顏真君從儲物袋內拿出了一面鏡子,靈氣打在上面,照向了二人,「這是一位老祖剛剛煉制的,身上有魂魄,便會顯露出來。」

「譚家出了什麼事兒?」那修士放了行,莫鬼鬼二人跟著苦顏真君上了山頂。

「譚楚瑟身上的鬼修那是偽化神,不知什麼時候抓了譚楚然,正在和剛剛趕過來的譚家老祖叫囂呢!」苦顏真君扇子擋在臉上,悄悄的對著他們說道。

听到這話,莫鬼鬼看向不遠處,陣法邊緣的位置是一處空地,上面放置著一個台子,看樣子是件靈器。

正中間是一根約莫有三人合抱寬的柱子,譚楚然正被捆在上面,臉色煞白,嘴角流出血跡,身上的道袍也混合著灰塵和血液,看起來頗為狼狽,奄奄一息。

站在莫鬼鬼一方最前面的,是譚家唯一的老祖,名叫譚柳,眼含焦急的看向譚楚然。

而隔著台子與老祖相對的位置,被放了一張寬大的座椅,上面鋪著不知什麼妖獸的獸皮,坐著個女修,一襲白色的道袍,靠在椅背之上,看起來頗為柔弱,只是神色間的狠厲讓人不敢輕視。

之所以稱這鬼修為偽化神,乃是她還沒有完全的晉階,算不上真正的化神修士。

眾所周知,晉階被分為了三個階段,由金丹晉階元嬰,一則是要經歷心魔劫,二就是雷劫,最後乃是丹田處的金丹和神魂融合,形成元嬰的過程。

三個階段,成功一或兩個步驟,便能稱為偽元嬰,日後多加修煉,找到契機才能真正的晉階元嬰期。

而對于化神修士來講,同樣的步驟,不過最後則是元嬰有形化無形的過程,如面前的鬼修只過了心魔劫,神識強大,但屬于鬼修的雷劫和第三個步驟卻沒有完成,只能算是偽化神。

不過以莫鬼鬼如今的修為,自然是看不出什麼化神修為的真偽。

可她現在站在這兒,卻能真真切切的看清鬼修姣好的面容,細細看來,竟然和譚詠老祖有六分相似,尤其是一雙鹿眼,看向人的時候只覺得楚楚可憐。

如此情景,這鬼修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譚絮,你究竟要干什麼?快放開楚然!」譚詠身上穿的是百花谷的道袍,裙擺被繡著清新雅致的蓮花,收腰處系了一根腰帶,顯得腰肢格外縴細。

「你總是擺著這樣一張無辜的臉,每每看到都讓我覺得惡心,」譚絮悠悠的開口,眼含恨意。

莫鬼鬼見此暗自思索,譚絮正是之前譚楚瑟祭拜的那個人。

但如今看來,卻未必是去祭拜。據資料記載,譚柳和譚絮雖說都是譚家的弟子,但明面上的交集卻不多,一個是天之驕子,順風順水的晉階,另外一個卻是泯然于眾人。

若不是今天的事兒,或許根本不會有多少人知道譚絮這個名字。

現今她們雖說只短短交談了兩句話,可其中透漏出來的意思卻不像是陌生人,更讓人好奇的是她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讓譚絮記到了今天,做鬼都不放過。

「心內骯髒,入目之處皆是污穢,」譚柳聲音有些顫抖,手握成拳,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見。

「呵,骯髒?」譚絮的臉瞬間拉了下來,嘴角掛著冷笑,「就是不知道,你若是按照我的軌跡生活下來,是否還能如同現在一樣,心思純淨?」

譚柳听到這話,嘴唇微抿,眼內似是有些猶豫。

「譚柳,你不骯髒,是因為譚家將污穢都隱藏起來,」譚柳眼內的妒意幾乎藏不住,「可為什麼,要我來承擔這些?」

「譚絮,你收手,我替你求情,饒恕你的性命,」譚柳面露不忍。

「饒恕我的性命?」譚絮臉上嘲諷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然後呢,接著將我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內嗎!」她手拍在椅子上,站了起來,「日復一日,我所能見到的,皆是黑暗一片,那是你看不到的污穢!」

「我‧‧‧我當時不知道‧‧‧」譚柳的氣勢平白弱了一分。

「好一個不知道!」譚絮甩了甩袖子,慢慢的踱步,「大家想必也不知道吧?沒關系,我來告訴你們,今日到場的諸位可是有耳福,能親耳听到百花谷傳承了這麼多年的秘密!」

「譚絮!」譚柳的聲音帶著一絲哀求,「不管怎樣,百花谷生你養你,總還有情分在,你不能說‧‧‧」

「情分?」譚絮身為鬼修,已經沒有眼淚,可她現在身上的哀戚,在場的眾人皆能感受的到,「生養之情,早在一次一次的取走我本源精血的時候,消耗殆盡了!」

「譚絮‧‧‧」譚柳不自覺的往前一步。

「別過來!」譚絮的手中忽然出現一道黑色的鎖鏈,連著的那頭是譚楚然,撕扯間,譚楚然的嘴里發出一陣淒厲的叫聲,「你再踏進來一步,她就必死無疑。」

「不,」譚柳搖搖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你‧‧‧」

「百花谷最負盛名的秘技,到底是怎麼來的?」譚絮的嘴角忽地勾起邪惡的笑,一一看向圍觀的眾人,「各位應該很好奇吧?這麼多年啊,一點消息都沒有流傳出去。」她伸出手指,輕輕搖了搖,「楚瑟!」

譚絮叫了一聲,從後方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女修。

她的臉在月光中緩緩變得清晰,其樣貌看著和綁在那里的譚楚然有八成相似,正是譚楚瑟,許多年不見,她竟然也到了金丹後期的修為,來到譚絮的身邊站定。

「各位的目力應該都不錯吧?」譚絮懶懶的說著,拉起了譚楚瑟的左手,將袖子挽上去,露出了遍布傷痕的手腕,「知道這是什麼嗎?」

她將手腕面向在場的眾人,看了一圈兒,自然是沒人回答,譚絮也沒有在意,將手腕又放回手中,手指輕輕的撫模著,曾幾何時,她的手腕也是如此的傷痕累累。

「我說過,要將你的傷痕抹去,但可惜,受傷的時候年歲太小,早就成了你身體的一部分,再也祛不掉了,」譚絮小聲地在譚楚瑟的耳邊說道,不知是說給她,還說說給自己,言罷將手腕放下,示意她退到一邊。

「據傳,百花谷秘技,是在小的時候將花種種在女孩子的體內,一旦花種能生長于丹田之上,日後便能修行,」譚絮悠悠的開口,「這話‧‧‧確實沒錯。」

「但卻隱藏了一大部分,」譚絮依舊在冷笑,只是笑容中卻帶著一絲悲涼,「所有被種下花種的女孩子,只有雙胞胎的女孩子才能成功。」

莫鬼鬼听此,心中微動,譚楚然和譚楚瑟是雙胞胎她知道,但听她的意思,譚柳和譚絮,難道也是一對雙胎?

「不過百花谷一定會隱藏這個消息,選中其中一個在明,另外一個在暗,都照常的種下花種,」譚絮和譚柳對上視線,「在暗的那一個,每日都會取出一點帶著花種血脈的本源精血,為明著的那一個做成丹藥,提高花種種植成功的幾率。」

「從開始種植到引氣入體之前成功,一共八百六十三天,每天都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內,以靈藥吊著性命,眼看著血液從手腕上流出,每日都活在生命流逝的恐懼之內,一個一個的看著身邊的小伙伴死去,卻毫無辦法。」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嘩然。

譚絮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看向譚柳,根本沒有在意周圍修士的眼神,「我應該感謝你,因為你的天賦很好,比起其他人四五年都被關在下面,我很快就解月兌了。」

譚柳听著周圍的竊竊私語,絕望的閉上了眼楮。

「不過解月兌又有什麼用呢?」譚絮臉上逐漸沒了表情,「扔在地牢內自生自滅,靈藥沒有無所謂,可是他們連食水都不給,對于一個八歲的孩子,這和殺了她有什麼分別!」

「我‧‧‧」譚柳站在那里,身體看起來搖搖欲墜,眉心輕蹙,避開了她的視線,「對不起‧‧‧」

「對不起?」譚絮慢慢走到台子前,「呵,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她輕蔑的看向譚柳,「你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她的眼神逐漸變的陰狠,「是和我關在一起的女孩兒,拿著她們的血,養活我的。」

「我譚絮命不該絕,體內的花種種植成功了,百花谷舍不得我就這樣死去,所以把我接出來,」可其他的伙伴,都死了,譚絮只要想到這里,臉上便一陣扭曲。

「譚柳,你知道是什麼支撐我活下來嗎?」譚絮回過頭,看向譚楚然,「是恨,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她說著,手中鐵鏈纏繞了一圈兒,狠狠的往後拽去,譚楚然的嘴里立刻發出隱忍的悶哼,卻死死咬住嘴唇,忍住疼痛,可額頭上的冷汗,嘴唇上滲出的鮮血卻,泄露了她此時的感覺。

「你有什麼沖我來,拿一個孩子撒什麼氣?」譚柳往前一步,眼眶通紅,「楚然你沒事兒吧?」

「不愧是譚家寄予厚望的人,這份隱忍,強你百倍!」譚絮的手握緊。

譚柳少時受盡寵愛,蓮花種植于丹田處成功以後,又得老祖的賞識,養的不諳世事,修為雖高,但心思純淨,不惹塵埃。

譚家的野心不小,但很顯然,譚柳沒有這個能力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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