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反轉朝歌 一百三十五  誰去鎬京?

作者︰湛兮若存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朝歌,公子和府第。

隗多友在家僕的引領下,走進後院正廳。公子和早已守候在此,一見他來,便起身相迎︰「多友大哥,你回來已多日,今日才得空與你相聊,實在是和之過也。」

面對著他的熱情,隗多友只是畢恭畢敬地回禮︰「公子說哪里的話?多友不過是公子門下一舍人耳,何足道哉?得蒙公子如此厚待,實是受之有愧!」

公子和一愣,從前隗多友與他一直都是沒上沒下,打成一片,幾時如此生分和客套了?他心里一陣酸楚,不由自主月兌口而出︰「從前多友大哥從來不會如此與我說話,看來是真的與我生分了?」

隗多友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一時二人竟相對無言。衛和輕嘆一聲︰「其實,我知道大哥還在為滑地的事怨怪于我。事實如此,我也無甚好辯解的。當日,禹叔之言只是道長兄恐會有不利于我之舉動,母夫人為防萬無一失,這才有如此安排。我見禹叔將親子留下做我之替身,心中便存了僥幸之念,不料,這一切竟發生得如此慘烈。多友大哥怨我,也是應該的,和無話可說。」

他向隗多友深躬道︰「和向大哥賠罪。」

「公子何須如此多禮?多友乃不祥之人,命該如此。」隗多友扶起他,嘴角浮現一抹自嘲的苦笑︰「我走到哪,災禍便降臨到哪,公子不怕麼?」

衛和一愣,忽想起了一事,忙道︰「還未報大哥知曉,草原那邊有消息了。」

隗多友心中一緊,急問道︰「如何了?」

「隗戎王之女已嫁于無終王為側妃,隗奴就任新王,如今正在加緊練兵,似乎不日這兩部將聯兵大舉南下,不利于我衛國。」

「是嗎?」隗多友喃喃,心道︰自己在危難之時棄表妹而去,如今又有何顏面指責于衛和呢?這麼一想,心中倒也釋然了。

說到此處,適才尷尬的氛圍好容易緩解了些。衛和正待再說些什麼,忽見公孫禹遠遠跑來,頭上的汗珠都未來得及擦一下,急忙施禮道︰「公子,夫人急召您,速速入宮!」

衛和見他如此匆忙,心中覺得納罕︰「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哪,」公孫禹跪奏道︰「鎬京送來了訃告,大王——大王薨了!」

「什麼?」衛和與隗多友對視一眼,俱是驚異惶恐不已。

公子和匆匆忙忙入到衛宮,母親釐夫人早已清退了其余左右之人,只留一個公孫禹安坐于席,二人已等了他近一個時辰。

見到他來,公孫禹依舊面不改色,鎮定自若,可釐夫人卻是定力不夠,還沒等他請完安,便離席拉著兒子,一臉的興奮︰「這下可好了。那人一听說消息,馬上召石大夫入宮,二人一直商議到現在,還拿不出主意來。哼!不管派誰去,都是我兒你的機會。」

「難道兄侯不打算親自前往鎬京嗎?」衛和頗有些遲疑,身為新任衛侯,姬姓諸侯,若連周天子的喪禮都不親自出席,那可真太說不過去了!

「此正是夫人的妙算。」公孫禹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若衛侯忌憚夫人與公子,派石大夫前去,對于周王室來說,自然是大大的失敬;若他親自前去,國中空虛,自然也給了公子樹立威信的機會。」

「可是,要是兄侯派我去怎麼辦?」想到隗多友在滑地遭劫殺,衛和心里有些發顫。

釐夫人一聲冷笑︰「我兒放心,可知為娘這些日子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如今朝歌城中流言四起,人人言說衛侯欲將我母子斬草除根,人言可畏,諒他不敢行此險招。何況,我兒乃太子伴讀,如今太子已嗣位,他能不顧及這一點嗎?」

說到此處,釐夫人不無得意地想起自己先布置下的一步棋,緩緩昂起頭道︰「依我看,他必定會親自前往鎬京。等到了王城,哼哼,就有他好受的了。」

衛和听出母親話中有話,疑惑地問道︰「莫非母親在鎬京也有了布置?」

釐夫人飛快地與公孫禹交換了一下眼神,回道︰「罷了,告知你也無妨。在你回朝歌的第二日,我便修書兩封,分別投送于東宮與召國公府。算算日子,也快要送到了。太子與我兒情同手足,听說召公也早就與隗多友拜了把子,叫他二人知道衛余在滑地做下的好事,定不會有好果子給他吃!」

說著說著,不知怎的,釐夫人忽地岔了思路,喃喃道︰「等國喪禮畢,太子便正式登基即位,周公已勢衰,召公獨掌國政。還是王後有遠見,早早將己姓女子安插于召公府和東宮,別人想都別想。不愧是井姬之女,端的是有手腕——」

可惜衛和卻不是這麼想的,一听說母親已往鎬京送信,頓時神情萎然︰「母親,你怎的自作主張,把這事告訴太子殿下與召公?怎不與我商量一下?」

公孫禹覺得奇怪︰「公子,此事有何不妥嗎?」

「沒,沒有——只是太子與我情義甚篤,我——我自己的事,不想借他的手去打壓兄侯。這次滑地的事已對不起多友大哥了,我——我不想再利用朋友!」

「你知道什麼?」釐夫人怫然不悅︰「你那長兄要殺你,還怕別人知道嗎?為母只是據實以告,有什麼利用不利用的?說的這麼難听。難道要衛余在鎬京過得開開心心,在天下諸侯面前坐實了君位,再領了新王的賞賜,大搖大擺地回朝歌來,才叫對得起朋友?小孩子知道什麼?」

公孫禹趕緊打圓場︰「夫人息怒。公子為人仁善,待人真誠,此是他的好處,正因為此,才深得太子殿下信重不是?等他長大些,經些事,自然會明白夫人的苦心的。」

釐夫人這才面色微霽,轉而問道︰「你看,衛余會親自去鎬京嗎?」

「八九成會親自去。若他不肯去,不僅失禮,更會深深得罪新王。無論哪種,于公子都是有利的。」

果不其然,在衛宮正殿議事廳內,甫一見面,石角便提議讓幼公子衛和代替長兄前往鎬京,衛余想也沒想,便拒絕了。其實他何嘗不想如此,派衛和出使鎬京,既可解釐夫人之患,憑借他與太子的關系,又可輕易獲得新王的諒解。可是不行啊!

先有釐夫人在先侯葬禮上的一番表演,後又有公孫禹家大張旗鼓地為庶長子舉行喪禮,這是明晃晃地告訴全朝歌的人,他們母子乃新侯的眼中釘,目中刺,意欲除之而後快。這個當口,自己若強行派衛和出使,流言必會滿天飛,也不知那難纏的繼母會弄出什麼蛾子來?想想,衛余只覺得一陣頭疼。

「那麼,就由臣出使鎬京吧。太子與召公便是怪罪,臣再三賠罪,也就是了。」石角只得退而求其次︰「若君侯此時離國,那君夫人定會生出事端來,臣怕屆時控制不了局面哪!」

「寡人又何嘗不知?奈何有嫡母名份在前,寡人也是進退兩難!」衛余一臉無奈,他頭一回覺得自己不惜擔上弒弟逼母名聲得來的君位,其實滋味也不過爾爾︰「可寡人細想了想,這回只能自己前往鎬京才是!」

「君侯這是為何?難道——」石角試探著問道。

衛余長嘆一聲︰「你可知,太子殿下與舍弟衛和私交甚好,二人在東宮同臥同起。更別說那隗多友與召子穆早就結拜了,寡人只擔心,滑地之事早已傳至鎬京。若寡人不親自前往鎬京,只怕新王與召公更有理由為難于寡人,為難我衛國上下。且身為新侯,不列席夷王國喪大典,有何面目位列于姬姓大國?今後與其余中原列侯會面,怕也抬不起頭來。這回,還非得寡人親自去不可!」

話說到這個份上,石角也知苦勸無用︰「既如此,君侯也不得不作防備。若君夫人效仿滑地之事,于路途上設伏,君侯該當如何?此事不得不防啊!」

衛余一想,也是如此,沉吟片刻道︰「如此,便將朝歌守軍帶走三千,于寡人作為路上護衛之用。」

石角拊掌稱贊︰「如此甚妙。削弱朝歌守軍,也可防止君夫人從中煽動,臣也好放心些。」

後宮內,一名小內侍伏地低聲語畢,釐夫人微露笑容,點頭讓其下去領賞。轉臉對公孫禹說︰「果然如先生所料,衛余決定親赴鎬京。如此,咱們要好好利用這段時間,替和兒好好謀劃謀劃。」

「諾!一切如夫人所料。」

正值春耕時節,衛國北境的田野中,一派繁忙景象。農人們牽著耕牛,揮舞著繩鞭,手中扶著耒耙,正忙著耕開冬日凍緊的土地,好播種下今年的莊稼種子。雖是剛開春,但男人們從黎明開始耕作,到了日出時分,已是滿頭大汗。

忽然,農人們感覺腳下的土地有些微的震動,耕牛們發出警覺的「哞哞」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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