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這世間生機最旺盛的是什麼？」
邱老頭先反問了我一句，一瞬間我的腦海中涌出數十種生物來，可都不太能確定。
「那肯定是越大的生物生機越足啊？是鯨魚？」
若這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回答倒是也正常，可趙詩詩作為一個道上的人，說出這種答案來就有些讓人無語了。
邱老頭瞪了她一眼，也就是現在有事當面，不然的話邱老頭指定得罵她兩句。
「縱然世間生靈萬千，可論及生機，最旺盛的也依舊是人。」
我心中咯 一下，邱老頭忽然提及這個肯定不是無的放矢。
在聯系到這個人腦袋上那處于正中央的傷口，一股寒意直竄腦門。
「您老這意思是說這具尸體是專門用來被掠奪生機的？」
邱老頭臉色愈發鐵青，「不錯，這傷口不是隨意砸出來的，而是以特殊的手法鑿出來的。」
「風水陣的布置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這天時和人和都是可遇不可求，但若是機緣到了，兩者卻是十分簡單的，而這地利，是三樣之中唯一可以人為制造出來的。」
「地利之中地勢的塑造反而是最簡單的，難得是其余各種情況，其中植被和一些被鎖與陣法中的鎮勢生物的培養最難。」
「為了解決這種難題，有人便發明了生機掠奪這種手法。」
那股惡寒之意愈發強烈，我整個人的呼吸都不由得凝滯了幾分。
邱老頭說的雖然有些模糊，可稍一思量便明白這其中的關竅。
這風水局的核心是這片規模龐大的松林。
這種松樹一看便不是此地原生的物種，若是想培養出這麼一片龐大的松樹林來，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倒還是其次，關健是時間，沒個幾十年是肯定不成的。
而布置風水局的人哪有時間登上這麼久，為了縮短時間，最好的方式便是掠奪生機。
以強大的生機催生被植入此地的松樹，使其在短時間內成長到足以使用的地步！
而這句尸體，很有可能就是催生這顆松樹的犧牲品！
我下意識的掃了眼這片猶如林海一般的松樹林，這得弄死多少人才足以將之催生完成？
「苗……苗神醫他們這一脈不是說是正……正派麼！」
我話說的都有些不太利索了，若真的是拿了這麼多人命去填這片松樹林，那苗青圃的這飛月一脈怎麼看也不像是正派所為啊。
邱老頭重重的嘆了口氣，「正不正派誰又能百分百的肯定呢，這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或許苗老哥自己也不知道。」
我嘴角微微一抽，邱老頭這話總有點兒自欺欺人的味道。
各家之中一些隱秘的事情確實是連同門都會隱瞞的，可是這些事情對于流派下一代的真正掌舵者是不會隱瞞得。
這些事情很多都是定時炸彈，若不告訴他們，日後真的出了事，也很難及時的應付。
自古以來，尤其是一些人丁不怎麼興盛的流派，秘密都是一代代口口相傳的，極少出現隱瞞重大問題的情況。
這點道理邱老頭肯定比我懂得深刻。
邱老頭頓了頓，言之鑿鑿的道︰「我相信苗老哥絕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
「我也相信苗神醫不是這種人。」
這話我也是真心地，雖然僅僅只見過幾面，我的直覺也告訴我苗神醫絕不是這種人。
而且若是苗神醫真的是壞人，他也沒必要硬著頭皮廢棄掉活人試藥的制度，將自己擺在全天下同行的對立面，使得自己落入這種窘迫的境地。
「但苗神醫不是這種人，不代表他的那
些個祖師就是什麼好人了。」
听到我這話邱老頭沉默了一陣。
良久之後才重重的嘆了口氣道，「你們不懂，其實這種事在古代看來似乎並不是多麼邪惡的事情，只是你們都是成長在現代社會，才會覺得這種事罪大惡極！」
我心中一震，也跟著嘆了口氣。
邱老頭這話真不是在給苗神醫他們這一脈去洗地。
人命這種東西，在現代是大過天的事情，可在古代，人命有些時候才是最低賤的。
在那些上位者甚至是掌權者的眼中，些許人命才是微不足道的。
而且在古代像是我們這種修行者本身也有著一種超人一等的優越感。
覺得自己不同于凡人，面對普通人的性命就更加的不屑一顧了。
這也是為何哪怕是一些名門正派，門中也有一些涉及到需要人命去填的術法，因為這在古代確實是正常的。
若不是現代社會的熱武器擊破了很多人的優越感，現在說不定大部分的修行者還是這種思想。
「可這也實在是太多了。」
理解歸理解，可我心中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若是每顆松樹下都有一個活人去填，那以這片松林的規模，不說上完也得幾千了。
邱老頭低聲道︰「這或許就是苗老哥不敢跟我說的原因吧。」
我嘴角微微一抽，邱老頭剛才還說這事或許苗神醫也不知情呢，現在就改口了。
果然人最擅長的事情便是自己騙自己了，尤其是在面對感情的時候。
當然苗神醫這麼做也能理解，邱老頭別看平日中吊兒郎當的，可他絕對是個嫉惡如仇的人。
若真的知道他們飛月一脈中還做出過這種事，難免有些在邱老頭面前抬不起頭來。
苗神醫這隱瞞或許沒有惡意，可是卻將我們給害慘了。
這具尸體既然能尸變，那就說明其余那些松樹下埋的用以掠奪生機的尸體同樣也能發生尸變。
要是此地的尸體全都尸變。
這畫面我只是想想便感覺頭皮發麻，成千上萬具這種尸體，我或許還可以仗著外罡之利強行闖出去，可趙詩詩和邱老頭一定會被撕成碎片！
我翻出隨身攜帶的工兵鏟來到另外一顆松樹下。
我必須得確定這具尸體的尸變是一個巧合還是必然。
若其余的松樹下依舊存有這種尸體並且還有尸變的可能，那我現在就會拉上趙詩詩和邱老頭離開。
面對那種局勢，我們連理論上的勝算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