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不曾注意,偶一听見這個熟悉的聲音,花想容尋聲望去,在看見站在門口的白衣人時,眼淚瞬間就流下來了。
蕭子讓。
蕭子讓在心里嘆了口氣,走到她床邊上,站在文漸身後,對她道︰「你不必擔心她,我會替你安排好的。」
是他,真的是他。
她還以為,她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文漸听了,也道︰「對,你放心,杜玉有我們照顧,你別擔心了,蕭少俠都說了,你可以放心的。」
放心歸放心,但是她不能安心啊。
她吸了口氣,道︰「我想見她一面。」
文漸一听,連忙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殺了杜秋的人是誰了?你昨日不顧一切的要出去,是不是就是去查這件事的?」
又一會兒,她才道︰「我確實是去查這件事,但是……我不知道是誰……」
花想容有了些力氣,說話也不像剛才那樣難受。但她說了這句話似乎是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了,說完後邊將頭偏向另一邊,沒讓人看見她眼角的淚。
而站在一旁的蕭子讓,神色深沉了些。
文漸神情有些失落,嘆了口氣,道︰「我以為你……早知道你查不出來,我說什麼都不會讓你出去的。你受傷還受累,身體本就撐不住了,你怎麼還能去淋雨呢?」
花想容又轉過頭,道︰「對不起文漸,我讓你擔心了……」
「你知道就好。」文漸道,「不光是我擔心你,所有人都擔心壞了。」
她听了文漸的話,繼續道︰「可是……我還是想見她一面。」
文漸道︰「你要見她當然可以,但是不是現在!你現在必須好好養傷知道嗎?」
她有些失落,她心中不安,現在就想見到杜玉,想和她說些什麼,雖然說什麼暫時還沒想到,但是就好像,這樣她就能安心些了。
這件事里,她對杜家一家,都很內疚。
「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帶你去見她。」
站在一旁的蕭子讓又突然出聲。
還在門口的許諾又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一會兒,轉身悄然離開。
花想容又看向他,確認道︰「你說的。」
蕭子讓笑了,道︰「你何時見我食言?」
文漸听見蕭子讓這麼說,也沒反駁什麼,那應該是可以的。
她終于安下心來,又似乎想到什麼,很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問道︰「柳爭呢?」
「柳爭?」文漸乍然听見這個名字,疑惑道,「柳爭是誰?」
文漸這個反應花想容始料未及,按理來說,一定是柳爭將她送回來的,可文漸為何會……不認識他?
文漸不知道,蕭子讓卻道︰「他將你送回營丘,我遇見他了,然後我才把你帶了回來,他應該已經走了。」
花想容還沒反應過來,又听文漸道︰「原來,先前帶你來看病的人叫柳爭。」
花想容疑惑,問她︰「怎麼了?」
文漸替她掖好被角,道︰「你病情很嚴重,若不是提前有人壓制住,恐怕你在昨日夜里就就凶多吉少了。我不知道是誰帶你去看的郎中,原來叫柳爭。」
花想容問道︰「我……很嚴重嗎?」
文漸笑了,道︰「不嚴重,現在不是醒了嗎?醒了就沒事了。你剛剛才醒,說了那麼多話,身體會撐不住的,快休息吧,我陪著你。」
花想容看向蕭子讓,後者也微微一笑,道︰「休息吧。」
而後轉身出去了。
出去了,才發現許諾已經走了。
他心里疑惑,許諾也是很關心花想容的人,這次她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醒過來以後她怎麼不聞不問就走了呢?
深秋的夜越來越涼,月亮也越發冷寂,孤零零的掛在空中,一點生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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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甩掉了。」方鴻開心的對坐在院子里的人邀功一般的道。
元常問道︰「甩干淨了?確定這些人沒留後手吧?」
方鴻自信的道︰「屬下再三查探,絕對沒有。」
元常見他這個樣子,笑道︰「回去又賞。」
「好 !多謝公子!」方鴻開心的道,不過開心完了,他又問道,「公子您說,跟蹤咱們的,會是什麼人?」
元常神色不明,對他道︰「你好好想想,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有人在調查我們的?」
方鴻自信回想,想到什麼,不可思議的道︰「是前日踫上的那兩個救了阿容姑娘的人?那這件事和阿容姑娘沒關系吧?」
元常笑了,沒回答他,只道︰「咱們得趕路了,要快些回國,齊國這個地方,是待不了了。」
方鴻不知所以,但是他還是相信了他家公子的話。他向來如此的,公子說話,他一向只會听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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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時,蕭子讓來兌現承諾,帶她回客棧去見杜玉。
花想容身體還是很虛弱,走回去明顯是不切實際的,身形頎長,眉目如畫。
他只站在那兒,便引得不少人側目斜視,身上的氣質高貴月兌塵,讓人不敢靠近。
柳爭看著他,仍然牽著馬,沒什麼反應。
這算起來,是他們第二次真正的見面。
第一次是在鄭州客棧時的某一個夜晚,兩人都睡不著出來透氣,也都察覺出了對方。他們相互對視片刻,最後是柳爭先離開了。
他也不知這個白衣人是何人,但是,這個人也是阿容的朋友。花想容騎著馬離開廣嶺時,雨漸漸的開始變大,從一開始的瀝瀝小雨,變成了傾盆大雨。
她馭著馬努力往營丘趕,片刻都不曾停,任由雨點打在身上,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雨里有濃濃的泥土氣息,為了防止雨水落進眼楮里,她將眼楮眯得很小很小。夜色弄雋,她已經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臉上交混著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信任她雲萱,才會對她毫無防備,她把她當成朋友,才會知無不言。
她用心來和她相處,把她當朋友,可最後換得的,就是這個下場。
杜秋死了。
她要怎麼去面對那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杜秋就是杜玉所有的期望和安慰,可她毀了她的全部。
她一想到那個在康歌時對她照顧有加的老杜,一想到那個被她親手救下來時遍體鱗傷的小姑娘,心里就痛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