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法雖多,但封無晏最後還是選擇了安分守己。畢竟有些事急不得,他可以等,等到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不過他安穩了,蕭惜若卻還有問題要問。
比如某些被他留下的,還長得有點像自己的醫女們。
她倒是可以仗著嬌妃人設為所欲為,把這些人一頓折騰。可就怕折騰狠了,某些留人的人會心疼呢。
所以啊,這可怎麼辦呢?
于是在蕭惜若的眼神示意下,七名醫女很快便被降雪帶進了寢殿。
她們身著統一的雪色錦裙,端的是身姿縴細弱柳扶風,這眉眼不說絕色,那也是百里挑一千中一個。
更何況,她們還出自壽康宮,是宮中最出色的嘉悅姑姑親自教,再以太後的名義送給皇上的。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談心取樂、榻上歡愉……
她們什麼都學了,而且各有各的出挑,各有各的脾氣。
她們的任務很簡單,那就是取得皇帝的信任,並在適當的時候勸說皇帝迷途知返,明白蕭家與他並非一路人。
當然,就算頂替不了蕭貴妃也沒關系,只要能在養心殿站穩腳跟,就是做個宮女通房又如何呢?
挑撥關系誰不會呢?
太後說了,只要她們能靠自己的努力爬到那一步,那麼她們的未來將讓所有人羨慕。
即便不能為後,也能為妃,不是麼?
本著這樣的心情,她們整整努力了兩個月,終于在今天見了天顏。
如果說她們一開始是為錢為利,皇帝長相如何她們都願意的話,那如今就有些個自願的情緒在了。
不怪她們,只怪眼前的皇帝過于出挑了。
矜貴昳麗,清冷出塵。
就似嘉悅姑姑跟她們念的那首詩般,頹唐若玉山將崩,朗朗若明月入懷。
她們是螢火,眼前的皇帝卻是皓月。
而與皓月相應的,不該是月宮美人仙枝折桂麼?
也許有人會說,蕭貴妃秀玉色嬌朱顏,模樣是一頂一的好。
可再好的容顏,在月復中空空飛揚跋扈面前,那都是紙糊的。更何況,她還有病,命不久矣的病。
所以她們覺得她們可以。
盡管下午已經被刁難過,她們依舊堅定的認為自己可以憑借與蕭貴妃肖似的長相,以及更出色的才能與身體勝出。
因此在緩步走入寢殿的這一刻,她們都拿出了自己最優雅的儀態,渴望得到那位皇帝的垂青。
終于,某個自己身子不行,還小氣善妒的貴妃開口了︰
「嘖,都低著頭做什麼?抬起來,讓皇上好好看看。」
眾女雖渴望被皇帝看中,卻也不是傻子。
貴妃這種妒婦喊的抬頭,你敢隨便抬麼?
于是她們都沒抬。
不僅沒抬,其中一名叫秋妍的醫女還支支吾吾的道了句︰
「回娘娘的話,奴婢下午傷了臉,恐污了皇上的眼楮,實在是不敢抬頭……」
她的聲音軟糯好听,楚楚可憐……
但是吧,就是有點兒夾子。
蕭惜若最討厭夾子了,于是柔聲道︰
「你真有心了。不敢抬頭那就下去吧。」
秋妍︰「?」
不是,您難道听不出我這是在內涵您,說您下午吩咐宮女把我們踹出去,讓我傷了臉麼?
這種時候您不該暴跳如雷,怒斥一句「你這奴婢滿口胡言」,然後命人把我趕出殿去麼?
而我則順水推舟的抬頭,向皇上露出楚楚可憐的神情,讓他注視我,憐惜我,然後問一問下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要我們七人聯合起來一說,皇上就會知道你小肚雞腸,手段殘忍,然後愧疚的對我好……
「愣著做什麼?快下去啊。」
秋妍的腦補還未結束,蕭惜若已經開始催促她了。
可她不傻,她選擇立刻抬頭讓皇上看看她。
然而她的頭還沒抬起來,榻上的皇上卻先開口了。
「沈眠。」
「在!」
隨著一聲公公特有的尖嗓,一只手摁住了秋妍的頭。
對方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手勁極大,把她提出去的動作沒有半分拖沓。
而且她動不了了。
整個人只能似根樁子般站在殿外,保持著低頭的動作。
「那麼怕嚇著皇上的話,那就一直不要抬頭了吧。」
沈眠笑著,他正思考要不要擰下眼前人的腦子呢~
而與此同時,殿內剩下的六名醫女都繃緊了身子,背後冷汗直滴。
「怎麼?你們也都毀容了,所以不敢面見皇上麼?」
蕭惜若依舊笑著,可听到這句話的六女卻光速抬頭,再也不敢托大。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她們的目光很是可憐,眼周一圈紅暈,似醉似泣,明顯被沈眠之言嚇得不輕。
然而被她們望著的蕭惜若知道,她們此刻都在心里詛咒自己。
畢竟她們的外表會騙人,可那翻涌的負面情緒卻不會。
而且她們表面在跟自己道歉,心卻在另一個留下她們的人身上。
也對,她們是太後送給封無晏的禮物,只要封無晏有心護著,她又能怎麼辦呢?
只可惜了她這恃寵而驕的人設,剛剛開始就要立不下去了。
這不,才跪了多久,某些人就舍不得了。
「都起來吧。」
榻上的封無晏靠著軟墊,一雙桃花眼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每一張臉。
細致、專注、滿意……
不得不說,這一刻蕭惜若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不是酸,而是覺得封無晏太不尊重她了。
宛宛類卿,即便她是那個卿,她也並不覺得高興。
因為能被宛宛替代的卿,也未必有多重要。
而且「替身」這兩個字,只會讓她覺得惡心。
于是她也不打算再多想,起身便要回偏殿休息去。
反正病友這種東西,就該少些私人感情。
然而她才剛剛起身,手腕便被人抓住了。
封無晏把她拉回了榻邊,然後從後面將她整個人都摟進了懷里。
就像巨龍抱著他的寶藏,不給寶藏一點逃離的機會。
「愛妃,老太婆這個禮物朕很喜歡呢。」
他把臉靠在蕭惜若的肩膀上,用鼻尖輕輕撥弄著對方粉女敕的耳垂。溫熱的呼吸在脖間綻開,蕭惜若听見他嗓音低醇而又蠱惑的道︰
「等溫素素幫她們調理完身子,朕就讓人送她們去夜王府養著。這樣既能揶揄你表哥,又能在關鍵時刻拉出來做你的替死鬼,一舉兩得,朕心甚慰。」
蕭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