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女兒王婉瑩獲封公主,隨北夷使團遠嫁之後,王家在朝中的存在感可謂一降再降。
和親公主說的好听,公主啊,皇家血脈啊,可實際上在朝中無數科舉出身的清流,或是靠世家恩蔭、科舉作弊上位的官員眼中,這就是不可結交的代名詞。
因為稍有不慎,便會背上通敵叛國的滅族之罪。
加之他們王家先後與朝中三派交好,而後又成功與三派鬧崩,儼然成了朝中的三姓家奴,人憎狗厭……
所以別說與他們結交了,如今王家兄弟倆往那兒一站,其他官員便自動退開,直接把他們孤立了起來。
若王家二人只是朝中小官,又或是尋常位置的話,他們還不至于因此心焦。
可偏偏他們坐擁戶部和工部,一個是錢袋子,一個是油罐子。
前者明目張膽的撈銀子,左右逢源不知在大燕商路上佔了多少好處。
後者主司修繕,幾乎是修一處撈一筆,可謂是朝中人人羨艷的肥缺。
別說如今在朝中最如日中天的蕭家,以及如狼似虎的三大派系,就是中立的清流官員中也有不少人想拉他們下馬,還國庫一片清明。
若非看在他們王家錢多勢大,草菅人命的行為多做成了下面人的私恨,且剛出了個和親公主的話,彈劾他們的折子恐怕早遞上去了。
所以王家二人心焦啊。
一邊心焦,還不忘一邊派人往外面送信,希望等王霆歸京,他們能當面跟她談談。
這蕭家不是窮嗎?
不是缺銀子嗎?
他們願意給啊!只要讓蕭家照拂他們,他們當誰的錢袋子不是當啊?
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們王家卻又出事了……
「大哥,蘇郡這怪病如此凶險,怕,怕不是瘟疫吧……」
王家書房內,工部尚書王志正顫顫巍巍的看著自家兄長,臉色一陣兒青一陣兒白。
這蘇郡乃是河中十二郡中最富庶的幾個郡之一,也是他們王家產業和勢力的主要聚集地。
可以說那里十個官員,七八個都是他們的人。
而蘇郡郡守余高更是他哥王政的得意門生,在不久前剛娶了他們王氏宗族的女子為妻,與他們王家聯系緊密。
然而就在一個時辰之前,余高卻派人送來了一封信,信中詳細的描述了一種忽然出現在蘇郡的,讓人身上生瘡,高燒不退,幾日便亡的怪病。
此病不知來處,不知病因,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所以才立刻寫信入京,請自家老師定奪。
「爹,要真是瘟疫的話,我們還是立刻上報朝廷,請朝廷派太醫去蘇郡救人吧……」
王志身邊,王家原本的後起之秀,卻因遇到蕭惜若後連連倒霉的王蒙,正目光畏懼的看著自家父親。
天行瘟疫,朝發夕死。
自古以來,這都是朝廷最怕的災難之一。
除非趁癘氣還未傳開時壓住,要不然便是尸橫遍野十室九空啊……
「瘟疫?不過疙瘩小病罷了,何來瘟疫!爾等日日讀書,這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看著自家兒子和弟弟那副沒出息的樣子,王政只覺頭暈腦脹血氣翻騰……
怎麼?
連他那門生都知道的道理,他倆卻半點不懂?
報?
甭管是瘟疫還是普通的疙瘩病,他們都只能死壓不報。
為何?
因為王家岌岌可危,根本就經不起一場瀆職的洗禮。
余高是誰?
他的門生啊!
這老師與學生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但朝中派人前往蘇郡,無論蘇郡有沒有瘟疫,那些有心人都能借此把余高和他們王家在蘇郡的勢力查個底兒掉。
里面有多少貪墨且不說,光是那幾條因他們圈地或是強奪配方而犯下的命案,就足夠那些人把他們王家連根拔起了。
不能報。
此事絕對不能報!
听了王政的敘述,王志與王蒙雖兩股戰戰,卻還是吶吶的點了點頭。
畢竟在一群毫不相干的人命面前,他們自己的命顯然更加重要。
再說了,這也不一定是瘟疫嘛……
疙瘩病罷了,不足為慮的。
說服了自家兒子和弟弟,王政立刻便修書一封,讓自家下人轉交給送信人,讓之以最快的速度送往蘇郡。
「您且讓王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我家大人手里。」
送信的王捕頭一邊謝過王家管事賞的銀子,一邊將信揣到自己懷里。
回去?
剛收了這麼大一錠銀子,說什麼也要在京城這繁華之地逛逛,找個合口味的窯姐兒再說啊!
想到這里,王捕頭不由的笑了兩聲兒,而後哼著小曲兒直往京城東大街而去。
但許是他這兩日行馬太急,一不小心嗆了風,這哼著哼著,竟忍不住咳嗽起來。
罷了,勞碌命啊。
經歷了六七日的高燒,十來日的修養,被蕭惜若氣得不能下床的花太後終于緩過了神兒。
然而等待著她的,還有花家一下從雲端跌入谷底,直接成為了三派末尾的爛攤子。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相信莫凡傳出之言,直道蕭惜若必為妖邪,若非如此她花家怎會一遇到她便出大事……
所以她好轉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派顏錦兒與花素依親自登門,請太清道人出山一敘。
然而她等來的不是太清出山,而是一句跟之前一模一樣的讖語,太清更是明言天劫已現,要她萬事小心。
聞得此言,花太後自是坐立難安,當即便宣花青松入宮,要他再次向朝廷奏報此事,告訴朝中眾人蕭惜若就是妖邪!
若再不將其除掉,大燕必被天劫所害!
花青松奏了麼?
奏了。
可他得到了什麼呢?
大概是幾十個大白眼兒吧。
之前奏也奏了,謠言和請願也搞了,非但沒有成事,還被人蕭惜若給治的服服帖帖。
如今蕭惜若不僅有皇上和蕭家庇護,還有姚鐘作保的救民之功,可以說誰罵她誰就是傻逼……
緩緩走下金鑾殿的石階,花青松也不禁開始懷疑起了太清之言,認為這廝這波是在故弄玄虛。
然而誰也沒料到,七日後,東大街上的怡春院卻接二連三的死了好幾名妓女……
身有大瘡,七竅流血,凡與她們接觸者,皆不約而同的起燒臥床,形狀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