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四.畫

不知為何,顧欽的語氣听起來格外小心翼翼,妖尊大人柳眉微豎,沒來由的,她越听越覺得心里不是滋味。

尤其是…林不玄正與其他狐妖洽談盛佳這回事。

說來也怪,自己與林不玄根本沒什麼關系,只是他身上有股古怪的很熟悉又說不出來的味道, 嗅起來像是什麼故人似的…

此外…他越少上心自己越好,本尊用得著這般…

也不對…

要說關系那還是有的,只是這關系正巧與親近那層面相悖,反而是應該還在互相猜疑互相利用的階段才對…

即便如今林不玄助自己威懾一眾狐妖重掌涂山,可誰也不曉得他心里是如何打算的,他本魔門出身, 對自己這「仇家頭頭」什麼都做的出來才是。

吞心意丹是聘請他「受累」的籌碼,可之前的賬呢?

妖尊大人架起她那雙令人矚目的長腿,端著茶杯打算好好算舊賬。

在林不玄的視角里,自己最早是利用了他那位「太後姐姐」,而後則是妄圖掌大離的幕後權政,三番五次想要捉林不玄回涂山煉修為,也算是要他的命的…

即使什麼都沒得逞算不上深仇大恨那也不是什麼小打小鬧吧?就這麼算了?

妖尊大人眸光轉向圓桌案板上擺著的兩條虛幻的靈尾,陡然起身,自覺林不玄此行絕不止這麼點心思,定然藏著掖著什麼,她還是放不下心來。

畢竟整個大離無人不知這姓林的睚眥必報。

她從塔樓的窗欄往樓下張望,已入秋,天寒涼,即便是白日里的青丘也有不小的雪徐徐下,素白的雪花順著她的眉前,墜至樓下庭院里林不玄的肩上。

人影與妖影錯落,嬉嬉鬧鬧的笑聲躍入妖尊大人的挺然豎起的一對狐耳中,她面色漸冷,有些不太滿意。

她自己其實也清楚這些莫名的情緒多半來源于自己那股子要強的勁兒在林不玄面前失了措。

反而被他強迫無可奈何之下不得不向他任何難以啟齒的條件屈膝之時, 結果林不玄又恰逢其時地讓了一步,自己那滿腔憤恨忽然就變了味道。

可即便妖尊自己心知肚明應當克制,卻依舊披上衣衫躍下樓去。

————

林不玄正叼著畫筆干老本行,面前宣紙畫布上的是雪落時節,狐妖成群,華貴的衣衫玉牌標志著這皆是尋常妖族能見一眼都是奢望的督撫狐妖,一黑一紅兩位狐王在其中更是有如眾星捧月。

身為涂山萬妖朝拜的狐王,她們臉上的巧笑嫣然也不曉得是不是裝的,反正林不玄狐假虎威玩得盡興。

有著「妖尊大人欽點唯一單傳弟子的夫君」這一身份,林不玄于如今的涂山,才是真正的一妖之下萬妖之上的。

小狐狸撥開那一堆顏色各異花團錦簇的狐尾,站到林不玄身側來,嗤之以鼻道:

「這便是你出大離的所向?所謂清輝圓月本尊是沒看到,就見得一幫狐妖花枝招展了。」

林不玄倒是坦然,一邊補上遠處的亭台樓閣,一邊眼角余光挑挑揀揀,還不忘傳音道:

「我見書上說‘有人的地方才有江湖’,涂山妖怪眾多,不也算是江湖?只是這江湖中…足夠波濤洶涌, 峰巒迭起…」

小狐狸抱起手臂橫他一眼, 才發覺他的畫作上的確「峰巒迭起」,她哼聲道:

「就知道你!算了…那位妖尊來了…」

清脆的腳步聲略帶幾分寒意,妖尊還沒到呢,這幫方才幾乎貼著林不玄背有幾分讓他揩油意思的狐妖才是急忙退散,忙直挺挺立在一旁,各色狐耳也豎立,她們畢恭畢敬躬身朗聲道:

「恭迎尊座大駕!」

林不玄還沒回頭,就听那稍顯熟悉的聲音冷冷數落道:

「是剛剛結束四分五裂,還是涂山早已國泰民安蒸蒸日上了?一個個的纏著人家有婦之夫,成何體統?」

妖尊似是又輕輕踱了一步,腳下的木屐踩著雪正蹭蹭作響,她微微一頓,又是說:

「你二者身為涂山狐王,此番是來負荊請罪的,既已斷尾,本尊便也不再多追究,還不去治理涂山界內?還杵在此地是等著本尊親自動手再截下一尾是不是?!」

一眾狐妖當即花容失色,忙喊著什麼「小狐知錯,還請妖尊大人饒過,小奴這就去辦…」之類的話,耷拉著狐耳告退。

天際間流光溢彩轉瞬即逝,林不玄站在雪里等了片晌也沒什麼聲音,才轉過頭,一雙眸子離自己的臉估計不到幾寸,素白的狐耳挺立,一如她的眼神,有幾分凶厲在。

林不玄倒是有點兒尷尬的,忽覺幾分被捉奸的意思。

可自己跟眼前這位九條雪白狐尾頗有節奏一上一下律動的妖尊說白了至多也就是「商業合作伙伴」的關系,況且…誰知道她醒的這麼早?

妖尊本人也察覺這氣氛里有點兒不太對味,也只好叉著腰盯著他,卻見林不玄笑道:

「你來的正好。」

一旁的小狐狸抱著尾巴靜靜看,本來是想笑的,但她覺著這般場景太多,自己總幸災樂禍看好戲,卻沒一次成功的,不如看看林不玄現在又能編什麼瞎話出來。

妖尊大人的神色一滯,有些不解,便見林不玄端起筆在那副畫的中心落下幾筆,還時不時回眸看她,比對一下。

妖尊稍踱前兩步,仔細看林不玄在描摹什麼,他的筆鋒斗轉,雪白狐妖雛形躍然紙上,她眉頭微跳,心中一緊,很是欣喜,面上卻是依舊淡然,「這是本尊?」

畫上的一眾狐妖一字排開,兩位狐王之中的確留了一個空位,林不玄端著方才欲點雪才染上白色的畫筆繼續描摹,一臉「本就如此」的神色,道:

「將行遠,也算留個念想,青丘雖好,但我還有路要走。」

妖尊伸出的手微微一顫,才有的欣喜忽然有些淡了,她輕聲問:「此番涂山,便已結束?」

「還有些時日吧…」林不玄將畫遞給妖尊,坦然道:「若尊座不忘初心,你我亦是道友。」

妖尊盯著那幅畫,畫中自己的神色連她自己都未曾見過,她怔了半晌,才是問:「大人所行欲往何處?」

「天鐘之下。」林不玄下意識又擁了這只白毛狐妖一下,「有個地方叫昆侖。」

妖尊大人微微頷首,又捏捏拳頭惡狠狠揮了兩下,身影邊是消失邊是道:

「待至本尊修為回復,定來昆侖捉你個敢強制催眠本尊的!今日本尊還有事,就此別過!大人若在涂山還有事宜,可尋小欽。」

林不玄望著那空落落的畫架,對著搖頭晃腦的輕鸞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這妖尊與輕鸞你各自給我一種…很奇怪的很熟悉的感覺…就如同故人一般…」

輕鸞沒接他的話,反而是問道:「那畫上本來留的空位是畫什麼的?」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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