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八章︰引蛇入洞

另一邊,風彥惶恐不安的看著內城神色嚴厲的守衛接二連三的往外趕去,他硬著頭皮帶著身邊的人快速趕路,沒過多久就被值班的隊長攔了下來,楊隊長擺手勸道︰「風大人留步,屬下才收到的命令說是街市有人闖入鬧事,這會已經封閉不允許進入了,這麼晚了您還要出去嗎?」

「鬧事?」風彥心底咯 一下,要知道帝都城守備森嚴,現在更是將禁軍合入了軍閣,自碎裂以來從未出過亂子!他情不自禁的往旁邊瞄了一眼,這種時候听到這麼驚人的消息,實屬讓他喜憂參半,喜的是或許能找借口月兌身,憂的是來者不善他不敢輕舉妄動,不用問他都能猜到這家伙一身重傷跑來找自己的原因,硬著頭皮趕忙笑呵呵的把隊長拉到一邊問道,「楊隊長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很快回來。」

楊隊長為難的左顧右盼,小聲回答︰「那可不行啊風大人,您要是早來個三五分鐘我也就放行了,真的是剛剛才收到的命令,而且您知道的,少閣主前不久回來了,我以前是禁軍的,可不敢得罪新的長官啊。」

「這……」風彥試探性的又瞄了一眼身邊人,討好的笑了笑似乎在等他說話,然而人家一言不發的沉默著,那雙眼里閃爍著讓他頭皮發麻的冷光,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劍隨時都能刺穿心扉,風彥無聲嘆氣,不得不重新堆起諂媚的笑,找著借口繼續哀求道,「楊隊長,前後也就幾分鐘時間而已,你就當我剛才是走慢了幾路步,讓我出去送個朋友吧。」

楊隊長欲言又止,兩人僵持了一會,直到風彥再三懇請他才無可奈何輕咳一聲轉過臉,低道︰「那大人早些回來,注意安全。」

「多謝。」風彥心中叫苦不迭,原以為自己只是貪點財,現在才知道這是惹上了瘟神!但他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看對方的樣子不出城根本不會善罷甘休,他也只能垂頭喪氣繼續在前面帶路。

就在兩人借著夜幕離開之後,一只幽綠色的冥蝶從楊隊長的袖子中飛出,他立刻挺直腰板匯報︰「屬下已經按照吩咐放他們出去了。」

冥蝶輕輕的傳來一聲回應,他分不清這到底是誰的聲音,只感到一種無名的緊張讓空氣都凝滯起來。

主路被封之後,風彥帶著他走了另一邊的小路,作為天子腳下最繁華的都市,無論他走哪里都是人聲鼎沸,他一邊細心的觀察著行人的神色,一邊故作不經意的听著他們口中談論的事情,好不容易有驚無險來到天守道城門附近,又遠遠的看見沙教官帶著三支分隊駐守附近,風彥叫苦不迭的咧了一下嘴,不得不扭頭說道︰「看這架勢剛才幫你送玉佩的家僕肯定也被趕回去了,再往前我也愛莫能助,你得自己想辦法……」

「多謝大人了。」他終于抬頭說話,半眯著眼眸抱了一下拳,沒等風彥松口氣溜之大吉,一只有力的手突兀的搭在肩頭,下一秒,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的雙腳竟然離開了地面,並且正在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急速上升,一個眨眼的剎那,他震驚失措的看到高大的城牆莫名其妙出現在眼楮的正前方,就那麼輕飄飄被人一把拎了上去,仿佛一個輕功絕世的高人直接跳到了天守道。

驚魂未定的風彥捂著劇烈跳動的心髒,他十二歲就從軍機八殿退學去了東冥經商,根本一點武學功底也沒有,這一跳一飄之後整個人搖搖晃晃腿都忍不住發抖,然而此刻的天守道反常的安靜,原本臨時駐營在外面廣場上排隊待檢的商隊竟然不見了蹤影,偌大寬敞的地方一個人也看不見,風彥緊張的咽了口沫,僵硬的看著身邊的男人,對方平視著空蕩蕩的廣場,冷哼道︰「故意放我回來,是不想在內城動手傷及無辜嗎?」

風彥張了張嘴下意識的往四周張望了一圈,沒有人啊——他在和誰說話?

夜風帶人讓人毛骨悚然的冷氣,無數幽綠色的冥蝶在他話音落地的剎那騰空而起,霎時整個天守道被幽幽的熒光照亮,冥蝶的翅膀正在鋪開術法的結界,辛摩一只手輕輕的搭在風彥肩上,往前強迫他情不自禁的跟著一起邁步,聲音也恢復成一貫的陰霾警告道︰「晏公子嗎?閣主大人身手不凡,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刀尖掠過鼻尖的一瞬間,辛摩拽著風彥擋在自己身前,鋒芒雪亮的刀刃緊貼著皮膚險些擊穿喉嚨,他都已經清楚的嗅到冰冷的風掠過臉頰,真的是公孫晏的容顏一閃而逝,驚詫之際,身體仿佛失去了知覺,他被辛摩按著肩膀連續點足跳躍,又被漫天的冥蝶追擊不得不幾度落地,緊接著,從前方不過百米的地方豁然爆發出一陣劇烈的白光,一個矯健的白色人影憑空閃現!

蕭奕白?風彥立馬就認出了那張臉,不等他搞明白這麼匪夷所思的激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蕭奕白掌下風色長劍凝聚成型,他的面前明明什麼都沒有,但他卻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手心奮力的砍落,「 嚓」一聲聲清脆又詭異的碎裂聲響過後,空氣莫名其妙的出現了裂痕,一個和辛摩相仿的男子半跪在地面上,那人的胸膛血流如注,嘴角卻洋溢著極端亢奮的笑,只在喘息了數秒之後空手朝著兩側的空氣用力拍打!

白光的結界原本已經在風神的作用下快速修復了缺口,但伴隨著辛摩一聲更比一聲癲狂的撞擊,很快結界經不住壓力轟然破碎!

雙色的蝴蝶湮滅消失,風神結界內的人和輕扣著風彥肩膀的人心照不宣的互換了一眼神色,不約而同的露出一個冷定又亢奮的笑。

「蕭奕白!」公孫晏一邊牽制著眼前的辛摩,一邊分心往百米外另一場搏斗的地點凝望過去,腦子里反反復復想起蕭千夜提醒他們的那句話︰「辛摩危險,盡量不要起沖突。」

危險這兩個字他曾經無數次身臨其境的感受過,但這一次的感覺卻格外的違和,是一種宛如毒蛇纏繞脖子般令人無法呼吸的沉默,不同于面對上天界時候的那種壓迫,辛摩給他的感覺是熱血沸騰的,好像對方生來就只是為了搏殺拼斗,只要能將眼前的所有敵人撕成碎片,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他身邊跟著蕭奕白以靈術幻化的另一只蝴蝶,一直和明溪保持著匯報,同時知道蕭千夜在風家府邸附近找到了皇後,半個時辰之前,他的冥蝶追著從風家匆忙離開的家僕到了天守道附近,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他一路和守衛的隊長打了招呼將那個家僕暢通無阻的放了出來,果不其然城外廣場上出現了接應的人。

辛摩外貌和飛垣普通人無異不好分辨,那個人雖然現了身,短短數秒又像鬼魅一樣不見了蹤影,他也迅速做出判斷,來人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辛摩一族。

蕭千夜說過,辛摩根據血統的差異分為兩種,此次在街市冒然對他動手的人是其中之一的混血種,混血曾在一萬五年前因同族內戰而被剿滅殆盡,之後雖有少數純血幸存,但這麼多年持續受到上天界的打壓數量稀少,純血尚且如此,更何況生存環境更為艱難的混血種,所以他們為了掩人耳目應該不會成群結隊的闖入帝都,若只是幾個混血種,以目前軍閣擁有的蘊含著日神之力的特殊武器,或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出乎意料的是辛摩竟然只來了一個人,算上受傷潛逃的那個,一起才兩個,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人手稀缺還是太過自信,區區兩個人本應該是個好消息,不過這麼多年的警覺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且不說現在帝都城里的兩人,關鍵的問題是純血種,商隊口中那位從未露面的風雨會「少主」才是真正懸在心頭的一柄尖刀。

他和蕭奕白提前來到天守道,在確認沒有其他人卷進來之後,他不動聲色的下令讓鏡閣將排隊待檢的商隊安排到另一側廣場去,同時蕭奕白以點蒼穹之術粗略的追蹤到了接引人的位置,他們分頭行動,他先回到天守道附近等待,蕭奕白則以風神為屏障無聲無息的將接頭人困在了結界中,原本想試試能不能先將風彥勸退,可惜對方一直很謹慎的脅迫著,以至于都到了城門口,風彥還是被他死死的控制在身邊!

公孫晏眉頭緊蹙,坦白說他沒有把握能在不誤傷風彥的前提下擊敗眼前的辛摩,這家伙平時貪財他是知道的,事實上他暗中以很多種方法將他賄賂到的黑款不動聲色的轉進了鏡閣補貼國庫,這才讓風彥這麼多年安安穩穩的坐在羽都會長的位置上,連明溪都心知肚明的默不吭聲,可他到底是怎麼好好的惹上了辛摩?!

分心的短短數秒之後,戰局悄然發生了變化,風彥被他按住肩膀動彈不得,明明自己一步也沒有挪動,身體卻好似散架的木偶出現一陣陣酸痛,就在雙方僵持之際,無數金線從頭頂的某一個點密密麻麻的展開,瞬間就如一張牢不可破的密網將四人籠罩其中,公孫晏和蕭奕白同時眼眸一沉心照不宣的後退,辛摩也果斷匯合,背靠而立。

「千夜?」蕭奕白低聲呼喊,雖然沒看到弟弟人影,但他知道弟弟就在身邊。

「你沒事吧?」他听見淡淡的問聲,余光瞥見一束白光從不遠處的辛摩身邊掠過,下一秒呆若木雞的風彥被蕭千夜直接推到兄長身旁,他都沒看清弟弟是什麼時候游刃有余的從對方手里奪下了人,又听見耳畔傳來冷定的嘲諷聲,「二位何必大費周章來送死,讓你們少主親自來。」

二人凜然神色,亢奮的表情在一點點凝固,眼看著蕭千夜大步提刀走過來,眼里是傳說中屬于上天界戰神的金銀異瞳,又道︰「我確實不想和辛摩起沖突,畢竟眼下我很忙,實在不願意多浪費時間在你們身上,但若是你們一定要這種時候來尋一萬五千年前的仇,我也不介意陪你們玩一玩。」

兩人同時扭了下脖子,目露血光的舌忝唇笑起︰「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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