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黑衣組死士退出去，原本還有說有笑的陳九州兩人，又古怪地陷入了沉默。
終究，還是陳九州打破了安靜。
「賈和，不用想，那位少主就是慕容鹿了。」
「應當是。」賈和臉色苦笑。
「那座城——」
「陳相，叫壘城，是趙國東面的偏僻小鎮。若不然，我立即調派人手。」
陳九州臉色凝沉，「救，當然要救。但這種時候，出動大軍並非明智。而且，派出去的人少了，沒有用處。派出去的人多了，東楚需要的準備時間，有些太長。」
「陳相的意思？」
「讓人通知司馬佑，趙國公主司馬婉，眼下受困于壘城。只要不傻，他都會派人去救。」
「本相猜著，只需要萬人的大軍，應當沒問題了。」
慕容鹿固然也有軍隊，但這種時候，若是暴露出來，無疑是個傻子。所以，更大的可能，他只會另想辦法。
「陳相高見。」賈和想了想，臉上露出笑容。
「去辦吧。不僅是司馬婉，我東楚的黑衣死士，也務必要救出來。」
賈和拱手離去。
陳九州重新捧起茶盞，轉頭看去外頭的天色，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一場寒夜已經降臨。
……
約莫在三日之後，從東楚邊關而出的一騎快馬，冒著天寒地凍，終于到了許昌城前。
「陳相的書信？」接過書信，司馬佑臉色歡喜。高興之余，還賞了信使十兩黃金。
可是，當緩緩打開的時候，他整個人，臉色越來越不好。
「陛下，陳相說了什麼？」
「皇叔，你自己看吧。」
司馬楚疑惑地接過書信，看了一陣後，也跟著面色發沉。
「皇叔，你說，這救還是不救？」
「陛下，當然要救。不管怎麼說，司馬婉都是趙國的公主。」
司馬佑點頭，嘆出一口氣，「當年，朕的這位皇妹，一直以為是朕害死了太子，不斷耿耿于懷。但這些事情，朕並沒有做過。」
「老臣相信陛下。」
「多謝皇叔。」司馬佑難得松了口氣。在先前的時候，陳九州就和他說過，關于司馬婉的事情。
詢問司馬楚，不過是正常的詢問意見，不管如何，他都要救的。即便是不念皇室血親之情，也該考慮一下趙國的江山。
「司馬楚，你調派萬人大軍，親自去一趟。記住，務必把皇妹帶回來。另外，那些東楚的情報組，也不可怠慢。」
「陛下放心。」
等司馬楚走遠，司馬佑才松了口氣。收到陳九州的來信，他心里是歡喜的。
也就是說，那位東楚陳相，並沒有把他當外人。在以後，更可能會幫助趙國重新崛起。
這份友誼，他務必牢牢抓住。
一路想著，一路走出殿外。看著滿世界的天寒，他的心，一下子充滿了壯志。
陳九州並沒有說錯，東楚的底子還在，他尚還有翻盤的機會。只需要守住中原二州，不斷強兵，終歸能克復失地。
「陛下，要入冬了，小心凍了身子。」有太監走來，急忙披了一件皇袍在司馬佑的身上。
其實，在這一刻，司馬佑只覺得渾身都在燃燒。
……
「冬至——」
瑯琊郡里，一條條的大街小巷，不斷飄出酒糟丸子的香氣。即便是陳九州，也忍不住停下腳步，帶著賈和坐在椅子上，兩人各吃了一碗。
開攤的掌櫃不敢收銀子，到最後，還是左龍鼓著眼楮，直接將銀子拍在桌上。
抹了抹嘴巴，陳九州舒服地打了個飽嗝。
卻不料，旁邊的賈和，忽然笑了起來。
「賈和，你笑甚了？」
「我才想起，當年陳相用酒糟丸子的故事，勸服徐人歸心。這件事情，可一時傳為美談。」
陳九州有些無語，賈和並沒有說錯，他當年確實是這麼玩的。還好，算是成功。
「入了冬後，戰事已經無了。不過，我等也不可大意，明年開春，指不定又有大軍來攻。」
「賈和，你有沒有覺得，慕容盛和董虎這兩位，關系好像有點不尋常？」
「陳相，我哪兒知曉。這些大仗，都是你去打的。我不過留在瑯琊郡里，做個看卷宗的老吏。」賈和怔了怔，沒想到陳九州會突然問這個。
「你若是老吏，這天下就沒堪用的軍師了。」
兩人緩緩走著，天寒之下，剛好，第一場的雪絨，浩浩蕩蕩地飄落下來。
街上的不少人，都驚喜地喊了起來。許多奔跑的孩童，更是瘋狂，已經拿出堆雪人的物件。
「這亂世，也只有下雪，方能得一絲安寧。」
下雪，道路難行，輜重運輸跟不上，極少會有大戰。沒有大戰，即便是窩著過寒冬，百姓們應該也是樂意的。
站在熱鬧的街上，陳九州伸出手掌，沉默地接住一朵雪絨。他凝望久久，才哈出一口氣。
雪絨在他的手掌心上，化成了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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