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凶猛涌動，偶爾還能看見沙蟲尾巴甩出水面，但寧北枳沒有繼續停留，他並不擔心李大川一行，因為了解他們戰力，身形飄忽之間，隱入黑暗不見。
今晚無人入眠，無論是軍官還是學生兵，一座座帳篷內都在竊竊私語，甘一凡和吳恆也不例外。
「雙方距離至少六七米，一條火龍，一柄光芒大放的古劍，李大校就出了一拳，火光沖天，飛沙走石，雙方斗了個旗鼓相當，你敢信？」
「我也看見了好吧。」
「是，你是看見了，可你離得遠啊，我距離近，碎石打在胸口，我站都站不住，還好是左胸，這要是右胸，搞不好直接打穿了。」吳恆一副後怕的表情說道。
「其實早幾分鐘我見過他。」
「誰？」
「李大校。他從直升機跳下來，就在我身邊，他說我不學好。」
吳恆緊張道︰「為什麼啊？你當時在干嘛？」
「我在修煉。」甘一凡猶豫了一下，接著說︰「他好像對道術非常反感。」
「你？」
「嗯，懂一點。」
之前甘一凡一直擔心被人看出來他懂道術，但這段時間觀察下來，道術在特事局屬于比較高端的修煉方法，如果他修煉的不是離火術，大可以光明正大修煉。
「看來是真的，有人說見到李大校從曹上尉帳篷出來，曹上尉也懂道術，可為什麼呀？」
「誰知道……估計他跟道門的人有仇吧，見不得人修道術。」
「你們倆出來一下。」
兩人正在聊著，門口傳來寧北枳聲音，兩人連忙出去。
「上午八點你們一起進入深淵空間，提前做好準備。」
寧北枳說完回身就走，走沒兩步回過頭來，「不是命令，你們可以不去。」
兩人都說去，寧北枳沉吟道︰「其他人很快離開，而你們會留在里邊，具體多長時間我不確定，危險程度我也不確定，這樣你們還去嗎？」
「去。」甘一凡毫不猶豫說。他來到這里，除了懷疑怪獸之外，就是想進深淵空間見識一番，至于沙蟲威脅，他其實並不是太在意。
吳恆猶豫了一下，問︰「就我們兩個人留下？」
「許菀也會留下，李大校他們護送其他人出來還會進去。」
「我去。」吳恆說。
回到帳篷，兩人相視一眼，默默坐下。
「剛才我猶豫了。」
「看得出來。」
「我是擔心你亂跑。」吳恆說。
甘一凡抬頭看他，「你對龍穴不好奇？」
「當然好奇，可我只想在里邊修煉。」
「好奇也沒用，李大校他們還會回去，我也只能在里邊修煉。」
「這倒是。」吳恆說，「不過會有一段時間，只有我們三個人在里邊，你要答應我別亂跑。」
「……嗯。」
……
……
七點半，太陽已經很烈了，不過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只會讓人感到溫暖。山腳下向陽的一處沙地，一眾前往深淵空間的軍人在這里集合。除了甘一凡三人與兩位老道，其他清一色水行軍官。李大校和他的隊員還沒有出現，寧北枳在交代注意事項。
甘一凡三人排在隊伍後邊，他偏過頭去看了眼許菀，挺奇怪的一件事情，集合前他跟許菀打招呼，許菀沒理他。
「你個臭小子進深淵也不跟我說一聲，來不及準備，只給你裝了一壺，放包里，別跟火油搞混了。」趙熊烈從隊伍後邊上來，偷偷塞給甘一凡一個軍用水壺，里邊裝著二鍋頭。
「謝謝教官。」甘一凡低聲道謝，把水壺裝進背包。
不久——
「出發！」寧北枳揮了揮手，「李大校在湖邊等你們，一切行動听指揮，平安歸來。」
營地距離湖邊很近，但從東邊繞過去稍遠一點，走過陰影地帶就看見李大川和他的隊員在湖邊。
幾人身上都是濕漉漉的，甘一凡眼尖，看得仔細，發現其中一位纏著腰帶的人身上帶傷，潛水服破損，胸前露出鱗片，還有鮮血溢出。
他捅了捅走在前邊的吳恆，低聲說︰「看那人胸口。」
吳恆視力沒他好，看不見鮮血，卻能看見陽光下反射微光的胸口。
「別出聲。」許菀踩了他一腳。
李大川看過來了，視線在甘一凡身上停留，又往營地方向看了眼，估模是沒想到寧北枳的其中一個學生是他。
甘一凡看見了，哪里還敢說悄悄話，低眉順眼。
水行軍官們在李大川面前站成兩列，筆直站著。兩位老道離得遠遠的，目光也不往這看，不聲不響。
「從這里到湖心距離五公里，半個小時時間，我在地下河入口等你們，沒有在限定時間抵達的人就不要去了，自己游回來。」
自然水域五公里比賽，最好成績是由一位德國選手創下，51分17秒2，至今沒人超越。
但在這里，半個小時五公里對他們來說幾乎沒有難度，不過武裝泅渡又不一樣，難度會增加不少。
只有許菀一人例外，別提武裝泅渡，就算是穿泳衣她也沒辦法在半個小時內完成。
「許菀，你到我們這里來。」絞殺組唯一女隊員秀秀招呼許菀過去。
然後，戴頭燈水鏡，下水。
暫時沒有人潛水，全都老老實實水面上游，速度真不慢，一道道浪花，轉眼去的遠了。
「刀仔，你帶許菀，秀秀護衛，其他人分兩組追上去，注意防範沙蟲。」
七人下水，遠去，李大川遠遠看著，十來分鐘過去，騰躍而起，腳尖輕點水面，再次騰空飛越，始終沒有搭理兩位老道。
「不得不說，他比我們強。」紫雲道長長劍拋入水中，一躍上去說道。
如道人腳踏拂塵，水面穿行說︰「強也有限，這次如果小壯跟我過來，我們也不至于這麼憋屈。」
「你說的小壯就是上回見到的藥童？」
如道人點點頭，「他是我見過修道天賦最強的孩子，我師父非常看中他。」
「俞老可沒認你，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估計你也不知道上哪去了。」紫雲道人輕笑說。
如道人瞪他一眼︰「授業即為師。不論他身在何處，都是我的師父。」「要這麼說來，他老人家給過我一張古方，我由古方悟得符療傷之法，我也能尊他一聲師父。」
如道人輕哼道︰「那是給予，非授業。我跟隨師父長達數月，豈能相同。」
「一個多月也叫數月？」紫雲道人怪笑道。
「關你屁事！」如道人臉上掛不住，「我尊俞老為師，他沒拒絕，那就是我師父，你羨慕不來。」
「俞老不會總在終南山，說不定這會兒已經雲游龍虎山，等回山我好好轉轉，說不定就能遇見他老人家，我也厚臉皮叫上一聲師父，他不拒絕，那我也成了俞老弟子……」
兩位老道斗嘴的工夫，甘一凡等人已經潛入水中，他們距離湖心不遠了，進入漩渦範圍，水下反而比水面更方便避開漩渦。
湖水渾濁，視線不清，往深了去，光線隨之暗淡，雖然戴著頭燈，但一般情況都是不開的，寧北枳交代注意事項的時候就曾提到，光線會把沙蟲吸引過來。
所以哪怕以甘一凡目力也難及遠，只能看見身周環境。吳恆一直在他身邊，水性竟是不亞于他，只不過在水下的姿態看上去有點怪，經常橫著前進。
不過這樣一來，其實挺方便監控，他只管往前游，吳恆一會兒面向他，一會兒背向他，身周水情都在他的監控之下。
倒是沒有遇到沙蟲。
許菀那邊就沒有這麼好運氣了，刀仔拿背帶領著她游，臨近漩渦區把呼吸器也給了她，開始下潛，規避一道道漩渦。
然後，水流忽然發生異動。
昨晚刀仔他們下水，初時並沒有遇到沙蟲，而當他們往深處去，一個個都打開頭燈不久，沙蟲出現了。
刀仔和秀秀在最前頭，也屬他們最先遭到沙蟲襲擊，那個時候就跟現在一樣，水流忽然不規則涌動。
他一拽許菀，迅速往反方向潛去，與秀秀交錯而過。
浮停，回身，開燈。
模糊的燈光下，秀秀手持分水刺比游魚還快，迅速在水中畫出一個大圓，一陣劇烈水波震動傳來，沙蟲現身，一頭撞上大圓。
大圓沒破，而秀秀從大圓底下鑽過去，迅速失去蹤跡，水中的波動卻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秀秀重新出現。
秀秀比劃手勢，刀仔關閉頭燈，險情排除。
許菀一直在看，沙蟲的凶殘她親身經歷，要是沒有神秘力量相助，她已經死了。
沙蟲的強大她不一定能準確判斷，但此刻秀秀的強大她能判斷出來。一個人對付沙蟲，不確定沙蟲是死了還是逃了，但可以確定秀秀完好無損歸來。
昨晚寧北枳對他說了一些話，介紹過李大川事跡，但卻沒有對她介紹絞殺組的成員。六個人，五男一女，相互之間默契十足，出手的是秀秀，獨立狙殺沙蟲完好歸來，用時不到一分鐘，看上去並不費力的模樣。
她開始對絞殺組其他成員好奇起來。
一股大力來自腰間，身不由己跟著走。
刀仔，胸口有傷，破開的潛水服能看見細密鱗片，是體膚類變異人無疑，力量耐力驚人，帶著她這個「累贅」水中行動輕而易舉，卻不知他是怎麼受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