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必殺之心

拉吉普特的頭燈掉在地上,打出一束傾斜光線,正好照向太極圖。

此刻太極圖失去光亮,撲出的猛虎也已失去蹤影,只有那聲虎嘯回音仍在。

飛身而入的甘一凡站在內洞中間,身旁一張結了冰的石桌,而在石桌另一側,是仰面躺倒在地的拉吉普特將軍。

以甘一凡夜視能力,只要有一點光源就能看清周圍一切,何況頭燈光線並不暗。

情況不容樂觀,他清晰看見拉吉普特緊閉雙眼,看上去十分痛苦,卻不像李小壯那樣直接昏厥。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當他目光看向拉吉普特上衣口袋,竟然見到拉吉普特的左手插在口袋里。

外洞被他踹躺在地的士兵撕心裂肺叫嚷著,用的是英語,甘一凡壓根听不懂,挺後悔沒有直接宰了他。

內洞卻一片寂靜,只有拉吉普特顯得粗重的呼吸聲,他伸進口袋的手也一直沒有取出。

此情此景對于甘一凡來說,跟煎熬沒兩樣。

時間一點點過去,外洞士兵聲音越來越低,漸漸鴉雀無聲。

甘一凡不確定拉吉普特眼下到底是不是陷入昏迷,沒敢輕舉妄動,考慮了一下,悄悄退後,打算先解決外面那位士兵。

不曾想士兵已經死了。

甘一凡了解自己腿力,單單一腳頂多踹斷幾根肋骨,要不了士兵的命。八成是受了傷,加上體力透支嚴重,在這樣的環境中又沒法修煉恢復,最終被活活凍死。

盡管如此,甘一凡依然感到無可奈何。

重新回到內洞,也只能眼睜睜盯著拉吉普特。

大概過了十分鐘,拉吉普特忽然睜開雙眼,「嗷」的一聲大叫坐起。

而甘一凡敏銳的听力卻听出其中夾雜一聲細微聲響,頓時臉色大變。

然後就看見拉吉普特的左手從口袋里掏出,遙控器握在手中,細微響聲正是從手中傳出。

拉吉普特也很緊張,他看了眼遙控器,忽然怪笑道︰「注定本將軍命不該絕,你也用不著一副跟我同歸于盡的模樣,遙控沒壞,只是裂開了還能用……」說到這里他愣了愣神,怒道︰「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看那模樣,像是受到虎嘯影響,處于半昏厥狀態,此刻才完全清醒過來,似乎並沒有听見外洞士兵叫嚷。

甘一凡猶豫往外走,沒走幾步,拉吉普特忽然又叫住他,語氣變得緩和,「甘一凡,我不應該懷疑你,這里確實很危險。不過現在我要你告訴我,石壁後面有什麼?」

「我不知道石壁後面有什麼,我只知道這面石壁是一座陣法。」

「什麼陣法?」

「兩儀陣。」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我讀過你們華夏《易傳》。」說到這里,拉吉普特回頭看向太極圖,喃喃道︰「兩儀分陰陽,四象分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八卦定吉凶……既然是兩儀陣,陰陽相對,東西相向,西有虎東有龍,我只看見虎,卻沒見到龍,這又是為什麼?」

甘一凡說︰「不知道。」

「不,你知道。」拉吉普特再次將目光看向甘一凡,帶著幾分熱切,「只要你幫我破陣,我可以不計較你殺死我屬下士兵……」

听到這里,甘一凡心頭一緊,暗道︰「原來他知道……」

拉吉普特似乎看穿甘一凡心思,皮笑肉不笑道︰「我當然知道,我並沒有昏迷,不怕實話告訴你,從他們跟我下崖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他們命運,全都要死。區別只是死在你手中還是死在我手中,你殺了他們反而為我省事。你應該慶幸沒有對我出手,所以我也不會殺你。」

甘一凡斟酌未答。

「你考慮一下,我這個人並不貪心,崖底的東西我不要了,只要你幫我破陣,得到石壁後邊的東西,立刻放你離開,我也會跟你一起離開。這樣一來,時間完全來得及,你能活命,我也用不著承受你老師怒火。等我們回到上方,你我各走各的,只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我可以幫你破陣,但我有條件……」

「不不不,不要跟我談條件。我比你想象得更加了解你,首先我不會把刀還給你,有刀在手的你太危險,另外炸彈背心我不可能現在讓你月兌下,下崖之前我對你說過,我是一個缺少安全感的人,如果沒有制約你的手段,我沒有安全感。」

甘一凡搖搖頭,「我不相信你。」

拉吉普特也搖了搖頭,舉起遙控器道︰「主動權在我手中,你只能選擇相信我。」

甘一凡思考片刻,堅定道︰「你我各退一步,刀還放在你那,炸彈背心必須月兌下,不然我不會幫你破陣。」

「不可能!」拉吉普特態度強硬,停頓了一會兒,稍稍緩和語氣道︰「甘一凡,你也曾是一名軍人,應該了解塑膠炸藥威力,哪怕是我,爆炸範圍半徑三米之內也很難保全性命。何況是在這樣一個相對密封環境,炸彈威力至少是空地幾倍。只要你不耍花樣,老老實實為我破陣,我可以給你保證,從現在開始,我不會離開你三米之外,這樣你該放心了吧?」

甘一凡猶豫不決,對他來講,黑刃無所謂,就算是現在,只要他招招手,黑刃就會飛回他手中。主要還是炸彈背心,塑膠炸彈他當然听說過,哪怕不是正規軍人,也沒少听說,甚至親眼見過。

那是在羅布泊對付巨型沙蟲期間,趙熊烈就曾用塑膠炸藥炸死一條沙蟲。

他記得那股獨特的氣味,而背心內傳出的氣味就是塑膠炸藥所有,甘一凡一直都知道,沒有懷疑過拉吉普特虛張聲勢。

另一方面,他更擔心破陣之後。

畢竟他只是听怪獸講過,並未動手破陣,而這處結界控制中樞太過重要,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並不打算冒這個險。

但現在,好像必須要冒險了。

內洞石壁坑坑窪窪凹凸不平,在這一角,相鄰三塊石壁相對而言比較平整,中間這塊石壁正是兩儀古陣主要分布區域,也就是太極圖所在石壁,而左右兩塊石壁分布較少。

其實李小壯和拉吉普特將軍所用方法都沒錯,不過他們劃線順序不對,加上石壁十處凸起其中兩處無用,只有八處按照伏羲八卦布局的凸起才有用,他們卻全給連上了,另外他們忽略了左右兩塊石壁的布置。

就見甘一凡分別往左右兩塊石壁打出一拳,片刻便有機括聲隱隱傳出,可以看見拳頭擊打的位置凹陷下去,露出兩個小孔,甘一凡伸手進去猛力拉拽,分別從兩個孔中拽出一根似青銅質地的鎖鏈,接著便是一陣密集機括之聲。

等到機括聲消失,甘一凡來到正面石壁前,也如李小壯和拉吉普特一般劃線,以指代筆,指尖閃現紫色火焰,左一劃右一劃石屑紛飛,看似毫無規律,卻蘊含先陽後陰、一陽一陰特定規律。

這一切操作,他都沒有刻意回避拉吉普特。如果這時拉吉普特注意到甘一凡目光,或許會後悔逼迫甘一凡為他破陣。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恨一個人,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對一個人抱有必殺之心。

當最後一筆劃下,甘一凡讓拉吉普特後退,他自己也跟著往後退開。

太極圖亮起光芒,兩條陰陽魚也沒有演變龍虎,卻像活過來似的在整面石壁游走。

這一奇觀,不僅讓拉吉普特瞠目,就連甘一凡自己也嘆為觀止,只是現在他沒心情欣賞,往身前地面一指,說︰「你要的東西在這里。」

隨著他話音落下,地面裂開一個方形坑洞,露出兩根金銀異色的降魔杵。

降魔杵即金剛降魔杵,是藏傳佛教法器之一,原也屬于古印度兵器的一種,拉吉普特自然是很熟悉的。

不過這兩件降魔杵顯然非同尋常,單看外形古意盎然,金色燦爛,銀色內斂,似乎完全不受時間影響,不知存在地下多少歲月依然光彩奪目。

拉吉普特目光貪婪,卻並沒有失去自我,依然保持警惕,道︰「你既然知道開啟兩儀陣方法,為什麼沒有取走它們?」

甘一凡說︰「我雖然知道它們存在,但我用刀,用不上它們。」

拉吉普特明顯不信,卻也沒有繼續追問,目光重新落向兩根降魔杵。

「你退後。」他說。

甘一凡依言後退兩步。

「再退遠點。」

甘一凡又退後兩步,拉吉普特還不滿意,又讓甘一凡往後退。

「三米距離。」甘一凡提醒他。

拉吉普特這才作罷,卻依然不放心,繞到對面盯著他,一手握住遙控,另一只手伸向降魔杵,拔出金色那根。

就在這時,太極圖光芒綻放,游走石壁的陰陽魚重新吻合歸位,兩只「魚眼」凹陷,也就是代表少陰與少陽的黑白點嵌入石壁,露出兩個孔洞。

見此情景,拉吉普特不知道發生的一幕會給他帶來什麼,頓時臉色大變,似乎想要把降魔杵插回去,又似乎舍不得到手的寶貝,猶豫不決。

忽然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從他腰側傳出,他听得出來那是刀劍出鞘的聲響,立刻反應過來是甘一凡的黑刃出鞘,似乎想要做點什麼,卻哪里還來得及。

就見一道黑芒閃過,拉吉普特握住遙控器的左手齊腕而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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