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嗎？」卡妮用手模自己的臉，很滑，很軟，很溫暖。
酒杯上依稀映照出一張不屬于自己的臉，至少在她看來，那不是自己。
「這就是你，」妮露肯定地道，「是你生前的樣子，現在你可以品嘗酒的滋味了。」
卡妮看著杯壁上的人影，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讓她有些慌亂，她想起上次林格背著她回家的事了。
「請問我怎麼才能變回去。」
「回溯效果只能維持一個小時，一小時後你的血肉就會消失。」
卡妮這才安心。
「好了，卡妮，現在來陪我喝酒吧。」艾爾薇道。
「是，艾爾薇大人。」
卡妮拿起酒杯，喝下一口酒，立馬噴了出來，嗆得滿臉通紅。
「咳咳，對不起……我還不太熟悉這具血肉豐滿的身軀。」
她一邊道歉，一邊揉著眼楮，手指感受到某種溫熱濕潤的液體。
等她睜開眼楮，看到林格正在用手帕擦臉時，瞬間慌了神。
「啊，對不起，噴到您臉上了，還弄髒了您的衣服，我真該死。」
林格擺擺手，表示不用在意。
卡琳娜看到林格胸前的濕點，兩眼放光。這件潔白耀眼的襯衣，被酒和女人的唾液弄濕了，這是多麼的……令人激動！
她早就想這麼干了。
不，她想做的更過分！m.
「你剛才說沒關系，那麼能讓我也來一次嗎？」
「不行。」林格冷冷地道。
「我可以付錢。」卡琳娜從胸口掏出一把金幣。
林格翻了個白眼。「我是調酒師，不是鴨子，不提供這種服務。」
卡琳娜攥緊拳頭，砸在吧台上，露出十分痛心的神色。
「可惡，被人搶先了。」
兩人的言語拉扯讓卡妮睜大了眼楮，甚至忘了咳嗽。
「卡妮，你生前是不是不會喝酒啊，要是不會喝，就算了吧，我不勉強你。」這時艾爾薇說道。
卡妮連忙搖了搖頭，堅定地看著眼前的酒杯。
「服從命令是女僕的天職，只要是艾爾薇大人的命令，我就一定會完成。就算我不會喝酒，只要學習怎麼喝就好了，干杯，艾爾薇大人！」
卡妮舉起酒杯，然後喝了一大口。
這一次她倒沒有噴出來，而是捂著嘴巴吞咽入喉。
她的身體對酒精似乎十分敏感，酒精度數並不高，卻像一把烈火點燃了她的身體。
這一口酒入月復，她就不止臉紅了，脖子，鎖骨下方，雙臂，女僕裝沒有覆蓋到的肌膚，都由原本的雪白變成了粉紅。
雖然看不到，林格也可以推測出，恐怕她全身的肌膚都已變成這樣了。
林格眉頭一皺，喝一口酒就變成這樣，她該不會是酒精過敏體質吧？
如果是普通的酒吧，普通的客人，遇到這種情況，他一定馬上送客人去醫院。
但卡妮是亡靈，一具白骨，這鮮活的身軀只是暫時的，應該沒關系？
「卡妮，你還好嗎？」
卡妮雙眼迷離，面色潮紅，張了張嘴，微微喘息，似乎呼吸困難。
酒杯從她手中滑落，在即將落地之前，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住，飄回吧台，灑出杯外的酒也回到了酒杯中。
「我看到了。」卡妮喃喃道，眼楮仍然睜著，卻仿佛穿過林格等人，注視著另一個世界。
「你看到了什麼？」艾爾薇在水桶上問。
「我看到滿天煙火，耳邊傳來隆隆的響聲，呃，頭好痛，」卡妮捂住額頭，「艾爾薇大人，抱歉，我想我得休息會兒……」
「去吧，卡妮。」
得到主人的首肯，卡妮捂著頭，在蘭婭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到沙發邊倒下。
「你給她的是烈酒嗎？」艾爾薇問。
「不，酒精含量很低，是很適合女孩子喝的酒。」
「那她怎麼？」
「她應該對酒精過敏。」
林格看向沙發，卡妮身上已經開始出現紅斑，而且她的手開始在身上撓起來，似乎很癢似的。
「能解除回溯效果嗎？」林格問妮露。
如果沒了這身血肉，她應該會立刻恢復正常吧。
「當然可以。」妮露神態輕松道。
「那就幫她——」
「——噫嘻嘻嘻。」
突如其來的一陣怪笑聲打斷林格的話。
眾人吃驚地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只見沙發上，卡妮已經坐了起來，正用手指瘋狂鑽著太陽穴，同時發出怪異的笑聲。
「啊哈哈哈，砰！砰！砰！好熱鬧呀！美！太美了！」
卡妮猛地從沙發上跳起，太陽穴飆著血花，用力撕扯著身上的衣服。
林格瞠目結舌，這是酒精過敏進而引發的精神異常？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卡妮的黑僕裙在她手中化作碎片，散落在地。
正巧此時，門外的迎客風鈴響了起來。
林格臉色一變，要是讓新來的客人看到店里的情形，說不定會以為這里是不正經的酒館。
門開了。
蒙眼修女芙莉莎緩步走進店內。
林格松了口氣，幸好是修女小姐，而且還蒙著眼楮。
芙莉莎听到卡妮的大笑，微微皺起眉頭，抬起下巴，在空氣中嗅著什麼。
是亡靈生物的臭味。
「這里有一個陷入混亂的可悲靈魂呢。」
她平靜地走到吧台前坐下。
「抱歉，修女小姐，那位客人喝多了。」林格道。
「沒關系。」
芙莉莎微笑，伸手摘下眼罩。
林格看到了她的眼楮，當他凝視那雙粉紅色的眼眸時，竟出現了剎那的失神。
但他迅速回過神來，神色如常道︰「修女小姐的眼楮真是特別，請問今天想喝些什麼？」
芙莉莎凝視著林格平靜的臉，沒想到他看到自己的眼楮後，反應竟如此平淡。
關于蒙上眼楮的原因，上次她來的時候，只說了一點。除了更好地聆听信徒的心聲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她的眼楮不是修女應有的眼楮，她的眼神天生帶有魔力，任何人——包括女人直視她的雙眼時，都會邪念叢生。
所以她很小的時候就被父親送到修道院，在修道院里，又被神父要求蒙上雙眼。
自那以後，她就沒在人前摘下過眼罩。
但在這個地方，她覺得可以摘下，並且十分好奇惡魔看到自己眼楮的反應。
結果稍微令她有些失望，他的反應太過平淡了，不過一想到他是骯髒的惡魔，又覺得應該是這樣。
惡魔的腦子里，一定全是骯髒邪惡的念頭，又怎麼會因為一點挑撥而失態。
想到這里，她又微微興奮起來。
一旁的妮露嘴角上揚，似乎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她將菜單遞給眼前的修女。
「客人，這是菜單。」
兩人目光短暫地交匯，芙莉莎微微一愕，險些迷失在對方的目光中。
身後傳來一連串怪異刺耳的笑聲，她回過頭，看到陷入瘋狂的卡妮。
亡靈也會喝醉嗎？
艾爾薇看不下去了，離開自己的專屬座位，飛向卡妮。
「卡妮，夠了，不要再鬧了。」
卡妮陷入短暫的平靜，盯著眼前的光頭看了一會兒，緩緩伸出手，捧住。
艾爾薇露出滿意的笑容，看來即使失去了理智，卡妮也還是那個听話的女僕。
林格見狀也是松了一口氣，這樣就用不著妮露解除回溯效果了。
然而下一秒，卡妮怪笑一聲，將艾爾薇的頭顱高高拋起，然後腳尖在空中劃出一個驚人的弧度，正中落下的頭顱。
林格接住飛射而來的頭顱。
「艾爾薇，你還好嗎？」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