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下午的陽光有些陰冷,透過破舊的玻璃窗照進來之後,變得更加昏暗了。
看起來感覺好像是日暮時分,實際上不過才下午2點左右而已。
斑鳩將一張地圖鋪在桌面上,信手將那支左輪槍還給月牙,月牙怔了一下,默不著聲地接了過來。
「你們看,截止到現在為止,我們的閃蝶計劃還是執行得非常完美的嘛!」
斑鳩手里拿著鉛筆,一邊指著地圖,一邊笑著說到。
這個苦中作樂的玩笑並不那麼好笑,即便是河狸都不想接這個話茬。
「白魚鎮我們拿下來了,格里芬要塞我們也拿下來,」斑鳩在地圖上畫了兩個圓圈,繼續說到︰「紅雲的民兵團也已經就位,還有我們白石城,至少可以再組織起一支2000人的隊伍!」
「而且敵人的虛實現在也很明朗了,就在利文斯頓!只要我們能拿下利文斯頓,整盤棋也就活了!」
「至于利文斯頓有多少敵軍,他們的武器有多先進,他們的指揮官有多出色……這些東西現在不是我們該考慮的!」
「哪怕這里就是龍潭虎穴,咱們也必須得闖進去!你們去問問紅雲,在拉勒米堡角斗場的時候,那些虎啊熊啊角斗士啊強不強?還不是被他就那樣打下去了!」
「怎麼闖?」
斑鳩將鉛筆從地圖上的幾個圓圈處分別畫了一個箭頭,指向利文斯頓。
「依我看來,不用去管敵人怎麼打,他們打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
「比索,將俄勒岡的沙盤拿過來!」
……
白石城這三年,不止是建立起了一座又一座工廠,訓練了一批又一批士兵,積累了一箱又一箱武器。
它建起了學校和醫院,搭建起了一個以斑鳩為核心的包括四祭司十一部的體制框架,形成了一種努力向上的社會氛圍……
在這種大的格局之下,方方面面都有了長足的改變。
比如城中市民們的衣服不再是千篇一律的亞麻色,而是有了橙黃橘綠等各種色彩;
有些人不再喜歡在頭上戴著羽毛,而是戴起了更方便的帽子;
切諾基語發展出了好幾種書寫方式,顯得更加美觀簡約;
《白石城日報》上不再總是苦大仇深地渲染印第安人的悲慘,偶爾也刊登一些精美的考古發現以及連載一些好听的故事;
城中出現了一個黃石河畫派,它們的繪畫作品現在正在巴黎巡回展覽;
這些林林總總的改變,多得實在是難以統計。潤物無聲,白石城中的市民都沒有發現,他們逐漸擺月兌了自卑、沮喪和歇斯底里,不但正在走向光亮,自己偶爾也開始發出光亮,照亮其它人。
至于‘沙盤’這種東西,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小玩意兒而已。
……
不一會兒,比索便推著一輛小推車走進了屋子。
小推車上是一副俄勒岡地區的沙盤,用綠色和黃色的黏土捏成了整副俄勒岡地區的形狀。
做工是肉眼可見的粗糙,有很多細節都尚待完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一時期的地圖測繪,即便是對于科技強國大不列顛來說都是個難題。弗里蒙特之所以能被任命為俄勒岡地區總督,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功績,是因為他完成了美洲西北地區的地形測量工作。
對于印第安人來說,能夠做出這樣的一副沙盤,便幾乎算得上是印第安人手工業皇冠上的明珠了。
不過,從上往下俯瞰這幅沙盤,依然能夠感受到,巨大的落基山脈像是一堵高牆一般橫亙在太平洋沿岸,密蘇里高原上山峰交錯著山谷,層層疊疊如浪花一般向著洛基山奔涌。
在布拉克山腳下,白石城的位置上插著一枚黑旗,眾人的目光一眼便看見了它。
白魚鎮、利文斯頓和蘭德堡,這三個地方插著三面小星條旗,呈半月形向著白石城逼近,即便是對軍事絲毫不通的外人,見了這一副態勢都能看得出來,白石城及及可危!
白石城身後的密蘇里河,為白石城阻擋著東邊的敵人,可是在西邊有大軍步步緊逼的情況下,密蘇里河更像是一條阻索,讓白石城退無可退。
「看,我們固然有一份醞釀了三年的閃蝶計劃,可焉知敵人就沒有一份對付我們的計劃呢?」斑鳩說到。
在他說話的同時,將一面黑旗插在了格里芬要塞上,然後拔掉了白魚鎮上面的美軍旗幟,換上了黑旗。
形勢看上去又變得有些奇怪了。
之前白魚鎮、利文斯頓和蘭德堡呈半月形包圍著白石城,可是現在,格里芬堡和白魚鎮又像是兩只鉗子,正從美軍的背後抓過去。
「你們看,我們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對吧?」斑鳩說到。
……
十五美元等人明顯有些沉悶。
無論形勢有多好,只要不能轉化成勝勢,一切都是白搭。
美軍在利文斯頓囤積了超過5000人的大軍,而且還掌握這那種能夠一瞬間殺死半個托納提烏軍團的黃煙,白石城拿什麼去打?
一群黃羊叫得在凶,面對著一頭 獅的時候,即便是包圍個里三層外三層,又能起什麼作用?
「我知道,你們在害怕那種黃煙,但是,其實我們也是有辦法的——」
斑鳩走到屋子角落里扯下自己的毛巾,打濕水之後擰干,捂在自己的口鼻上。
「你們瞧,這不就解決了嗎?」斑鳩說到。
幾人面面相覷,月牙皺著眉頭正打算說什麼——
河狸眼楮陡然一亮,大叫了一聲,從斑鳩的手里搶過那張浸濕了的毛巾,也往自己的口鼻上一蓋。
口中連連說到︰「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坐牛、月牙、十五美元便都跳了起來,從自己的衣服上割下一塊布來,學著斑鳩的樣子用水蘸濕,然後一個接一個交口稱贊起來。
「哈哈,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坐牛大笑著說到。
「是的,是的,斑鳩!這真的可以!這絕對可以!」十五美元說到。
月牙有些將信將疑,他透過毛巾依舊能夠呼吸,但他不確定那種黃煙會不會通過空氣被呼吸進去。而且,那種黃煙的傷害或許並不只是通過呼吸來完成。
不過他似乎也想到了什麼,滿臉喜悅地說到︰「有了這個,咱們就再也不用害怕美軍的黃煙了!」
「這樣一來,這一仗也不是不可以打啊!」坐牛說到。
所謂一山阻得萬壑歸,先前眾人滿心都被這可怕的黃煙給嚇得有些魂不守舍,只覺得干什麼都是白費功夫。
如今眼見得解決了這個問題,便如阻塞在心頭的那一塊山石被搬開了一般,頓時覺得氣血翻涌,念頭通達。
終于開始認真思考起怎麼打仗的問題來了。
……
「沒錯,美軍的人數比我們預想的要多,火力比我們的強,科技比我們的高,但是他絕對想不到,我們有一只軍隊會從這邊過來!」坐牛指著格里芬要塞說到。
「而且,我們還可以再從白石城組織一支隊伍參戰!2000人不夠咱們就4000人,反正槍咱們可以自己造了!」十五美元說到。
「要不我們干脆先拿下蘭德堡,然後全軍合圍利文斯頓吧!」月牙說到。
「如果我們能在附近設下伏兵,將弗里蒙特引誘出來打,就再好不過了!」河狸大開腦洞,說到。
一時之間,眾人議論紛紛,拿著手指在沙盤上比來劃去。
斑鳩任由他們吵吵嚷嚷,目光看向白魚鎮,嘴角帶著微笑,心頭卻有些隱隱作痛。
——托納提烏,你是我最銳利的劍,你是我最堅固的盾!
——你將是我的榮耀,托納提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