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過了兩分多鐘,林舒的情緒才稍微緩和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把演技提高大多還是什麼其他原因,此時林舒,感覺自己就好像是辛小豐本人。
對尾巴一家人的愧疚,得知尾巴患心髒病的無能為力,加上尹谷春的察覺。
層層重壓之下讓他不堪重負。
林舒緩緩抬起頭,平靜的看著前方。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撐著地面站起身。
「林老師,您沒事了吧!」
林舒左前方,身前掛著牌子的助理,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事了,曹導那邊有什麼事?」
眼前這位長相中等的女孩,是曹平的助理,一般情況下她都不會來片場,現在刻意過來,恐怕是曹平那邊找他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曹導讓我過來問問您,接下來的戲份能不能拍。」助理輕聲細語的解釋道。
「哪段戲?」
「就是……就是那段……g……激情戲!」
听了老半天,林舒終于知道曹平干嘛過來問。
合著是辛小豐知道尹谷春在調查自己,故意做了一個局,想從性取向方面入手,打消他的疑惑。
林舒才拍完強烈奇怪情感爆發的戲份,接著又讓他拍這種激情戲,曹平詢問一下他的意見也很正常。
「拍吧!反正我只露了一個鏡頭!」林舒無所謂道。
像這種男人之間的激情戲,他一向都很拒絕。
雖然他也知道,真實上鏡效果會更好,但……還是讓替身上吧。
得到準確的答復,助理朝著不遠處一路小跑。
十多分鐘之後!
劇組來到附近的酒莊。
在這里,林舒飾演的辛小豐,將和設計師發生一閃而過的激情戲。
曹平倒是想拍多點,林舒也沒有任何意見,反正月兌完衣服之後就沒他什麼事了。
只不過為了過審,曹平還是打消了放大尺度的想法。
來到片場,換上一身軍綠色的緊身襯衫。
「馬上開始!」
熟悉的聲音響起,林舒平靜的在攝像頭前站好,而另一邊還有一位和他身材有著大致相似的青年,也就是他的替身演員。
幾分鐘過後。
打板聲的剎那,林舒月兌下襯衣,但緊接著又轉身退到一旁。
在他身邊不遠處,是郭韜、王洛丹幾位趕來看好戲的演員。
「嘶!」
王洛丹看著林舒身前的月復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甚至還準備用手戳一戳。
只是手才伸出一半,就被林舒重重拍飛。
「小氣,讓我感受一下又不會怎麼樣!」王洛丹努了努嘴。
「模你劇里的cp去。」林舒揮了揮手,又對著郭韜動了動下巴。
「你別害我!」
郭韜用手捂住肚子,下意識後退半步。
「給我我還不樂意呢!」
王洛丹白了他一眼,接著又將注意力放到林舒的月復肌上。
之前在網上看到有網友說,女生流氓起來比男生還要恐怖,林舒還有點不太相信,直到……現在他才終于信了。
但拍攝前他又忘了拿衣服過來換,而且他所處的位置在房間里面,出去的話必然會經過鏡頭。
只希望現在拍戲的兩位演員,盡可能快一點。
半分鐘過後!
當「嗶」聲響起的剎那,林舒立即來到片場,把扔在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
把衣服穿上,王洛丹那炙熱的眼神中,很明顯閃過一絲失落。
「下一場!大家換地方!」
隨著場務聲音的響起,劇組一行人開始往下一個拍攝點趕去。
只不過之前拍攝酒莊的戲份,用了好幾個小時,等趕到下一個拍攝點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六點。
由于接下來是監獄的戲份,倒也不需要太在意有沒有光。
反而晚上拍戲,補光的效果可能會更加符合電影里的要求。
簡單吃了點東西,一行人再次來到片場。
和之前稍微有些不太一樣的是,這時的他身上穿著的,是一件黃色囚服。
接下來的劇情,是辛小豐和尹谷春在監獄里的一段對話。
將尾巴托付給尹谷春後,他也終于得到了解月兌。
鏡頭前!
兩位獄警給林舒解開手銬,將其固定在椅子上。
等兩位獄警都走了,段毅宏從口袋拿出一包煙,給林舒點著後,伸手遞給了他。
林舒接過煙吸了口,眼神無比平靜。
「可惜了,你確實是塊做警察的料。」段毅宏頓了頓,語氣似乎有些遺憾。
對這話,林舒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你是中學還是那個的嗎?」
「不是,」
「你從來都沒有過!」
「能告訴我寶島人每次接你,車干嘛都停在那里?」
「因為那是我辦公室最容易看清楚的地方。」
「為了把我往溝里帶,你寧願豁出去做gay。」
「裝怎麼也沒事更沒破綻,對吧?」
段毅宏全程神色復雜的自問自答。
而林舒卻一直沒有開口過,只是有些平靜,有時輕笑著。
「其實你已經成功了,這麼縝密的心思和勇氣,真他媽可惜!」段毅宏怒罵一聲。
隔著獄門的林舒, 然深吸一口,澹然道︰
「其實也沒什麼別的意思頭兒,只是想捱到尾巴手術之後,我們走的安心些。」
林舒微微眯著眼楮,雙眼無神,仿佛對任何事物都沒有任何興趣,宛若垂暮的老者。
在確保女兒尾巴的將來有了著落,他心里無比平和,甚至可以笑著面對死亡。
「心思和勇氣,算是吧,但為我自己不會,永遠不會!」
林舒有氣無力的聲音,讓圍觀的一眾群演,都有些動容。
很難想象,在片場和大家有說有笑的林舒,投入表演時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或者說,完全成了另一個人。
段毅宏輕咳一聲,從煙盒里拿出一根煙,伸著手︰「估計沒機會見面了。」
「有什麼要說的嗎?」
林舒搖搖頭,深吸一口氣,沉默良久才喃喃道︰
「我們……我們應該算是好爸爸。」
「尾巴原來總是追著我們問,你們是好爸爸嗎?你們是好爸爸嗎?」
「我們總是回避。」
說前半段話的時候,林舒的語氣還算平和,但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然有些顫抖。
而他臉上的表情,也帶著一絲悔恨。
他恨自己,當年為什麼要做出那等畜生般的事。
以至于他回答尾巴問題的勇氣,都沒有。
「我們……現在應該可以說……我們是好爸爸!」察覺到尹谷春抬頭,林舒又連忙開口︰「別問,頭兒!」
只是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帶著些許哭腔。
調整一番呼吸,他抬起看向窗外,仿佛在迎接新的到來。
「有些事爛肚子里,或許更有意義!」
「!」尹谷春怒罵道。
拍攝完所有片段,曹平仔細檢查起樣片。
他拿起傳呼機,並沒有第一時間讓大家收拾東西。
「今天的拍攝就到此為止,但明天劇組所有演員,必須出現在片場,無論有沒有戲份。」
「現在不在劇組的演員,待會我會讓場務通知!」
「場務,收拾東西!」
此話一出,很多演員都愣住了。
這是什麼情況。
明天是有什麼大人物要過來嗎?不然為何所有演員都必須到場?
對他們心里的疑惑,曹平倒是沒有解釋。
不過郭韜和段毅宏過來問,還是要簡單說一下的。
「明天是辛小豐的死刑戲,讓他們都過來好好看看。」
「好了,到底什麼情況,明天你們過來就清楚了。」
說完這些,曹平拿著劇本站起身,轉身離開監視器前。
待他走後,只剩下段毅宏和郭韜兩人面面相覷。
「不是,曹導這是什麼意思啊?」
郭韜拍了段毅宏,看著曹平漸行漸遠的身影很是費解。
「曹導不說我哪里清楚,可能是跟林舒的表演有關吧。」段毅宏若有所思的猜測道。
下午拍攝的時候,他看曹平拉著林舒聊了蠻久。
雖然不知道具體說了些什麼,但他猜測和明天的表演,應該很大關系。
「算了……先回去吧!明天不就知道了。」
翌日上午!
劇組所有重要演員,無論有沒有戲份,都來到了一處封閉式的羈押場所。
這是劇組向官方租借的場所,進入這些之前,所有演員都登記好自身信息。
由專業人員仔細講解完流程,劇組也開始在封閉式房間里架設機器。
半個多小時過後。
林舒和郭韜兩人,被警察帶到行刑的房間。
而在房間最上一層,全由鋼化玻璃打造的高台上,劇組大大小小的演員……以及幾位羈押場所的警察,正秉著呼吸看著。
劇組演員是曹平要求的,而幾位警察也是單純的過來陪同。
租借場所是上面打的招呼,在拍攝結束後他們還需要檢查一遍,確保沒有任何問題。
「待會兒給你們注射的是生理鹽水,你們不用緊張!」
林舒和郭韜的頭頂,一位帶著口罩的男醫生,耐心解釋道。
「行!」
兩人齊齊應和一聲,便沒了動靜。
不同的是林舒表現的很自然,而郭韜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有些蒼白。
隨著打板聲響起,兩位警察把林舒和郭韜兩人,綁在執行死刑的床上。
是的!
房間里幾位穿著警服衣服的,都是真警察。
反正在鏡頭里他們也不會露臉,為了節省演員學習的時間,羈押所直接丟了幾個人給曹平。
鏡頭里!
等警察將林舒綁好,醫生開始為林舒和郭韜注射生理鹽水。
針頭扎進肉里,還沒有沒注射,林舒就已經開始顫抖。
因為身體被牢牢綁在床上,鐵床和地板因為林舒的抖動,相互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這聲音尖銳無比,讓人本能地開始反感和害怕。
人工注冊完畢,接下來是機器注入。
雖然鏡頭里看不到機器注入,但林舒還是給出了相應的反應。
知道自己要「死」,林舒露出釋然的笑容,卸下心里所有包袱。
只是他的笑容,看來無比癲狂。
整個房間里,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只有林舒急促的呼吸,以及讓人壓抑的笑聲。
濃濃的窒息感,讓上方圍觀的演員們,下意識捂住嘴巴,屏住了呼吸。
幾位羈押所的警察看到這一幕,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林舒此時的表演,他們曾在好幾位死刑犯身上見過。
而且那些死刑犯都有一個共同點,在臨時之前他們都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甚至給他們的感覺,像是解月兌了一般。
隨著毒素完成注射,林舒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變成一種無法控制的抽搐狀態。
一只眼楮半睜著,一只眼楮留了一條縫,身體動作幅度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對林舒來說,表演注冊死刑他已經有過一次經驗。
和試鏡不同的,無非是這次是有道具幫助。
因此在表演方面,和上次並沒有很大區別。
但圍觀的演員們,此時都張大了嘴巴。
他們第一次在「現實」,看到了一個人被「執行」死刑的全過程。
震撼、驚悚!
以及普通人,對死亡、對死刑的恐懼。
鏡頭前的執行導演,在傳呼機聲音響起的剎那,更是第一時間沖到房間,抱著林舒死命的晃動身體。
「咳咳咳……」
一聲劇烈的咳嗽,林舒疑惑的睜開眼楮。
「我說饒導,您這是干啥呢!」
「不是……我還以為……」戴著眼鏡的執行導演,擦了擦眼淚笑著給了林舒一拳。
「沒死也要被你打死了!」林舒咧了咧嘴,牙齒縫里發出一陣「斯斯」聲。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上方!
那些圍觀的演員們,終于明白為何曹平要把大家都叫到片場。
林舒這段表演,足以封神!
「太厲害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死亡真的可以被人演出來。」
「我想知道,林舒這一只眼楮閉上,一只眼楮眯著是怎麼做到的。」
「差點以為林舒真死了!」
「話說,注射死刑真的是這樣嗎?」
听到演員們的聲音,站在一旁的警察,神色古怪的點了點頭︰
「其實……有些死刑犯注冊死刑的過程,和林舒剛才的表演,真的沒什麼區別。」
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在他看來,林舒的表演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超過了一般的死刑犯。
得到證實後,演員們心里的驚訝更深了幾分。
羈押所里的警察,常年和死刑犯打交道。
他們話里的真實性,幾乎不存在任何虛假成分。
也就是說,林舒的表演,已經無限逼近真實。
這……
一時間,無數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
在王洛丹旁邊站著的段毅宏,看著房間里和有說有笑的林舒,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其實這部電影,他最想演的是辛小豐。
甚至在電影還沒有開始拍攝,他就向曹平預定了這個角色。
只是後來投資方那邊,也就是跨時代和明珠不答應,他才演了男二號。
原本他對這些還有些不爽,但這一絲不爽,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
林舒這段表演,他覺得自己很難做到。
可林舒呢……一遍過,中間沒有任何出錯。
「你說林舒是不是……犯過事啊!」王洛丹皺起眉頭看著底下的方面。
「為什麼這麼說?」段毅宏回過神來,眼神滿是不解。
「沒犯過事,怎麼演的像真的一樣,我可不相信表演能達到這種地步,一定是親身經歷過,才會這麼念念不忘!」王洛丹煞有其事的點著頭。
她當然知道林舒是因為演技好,但與其提升自己,不如詆毀他人,現在的她就是這個心理。
況且她合作的演員也不少,但像林舒這種的,一次都沒有踫到過。
「要是換做是你,你能演到這種地步嗎?」王洛丹接著問道。
「嗯……不能!」段毅宏沉思良久,輕輕搖了搖頭,「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做不到的不代表其他人也做不到。
人家一個非科班出生的,比我們演的都好,還是好好提高演技吧!」
「知道了!」王洛丹輕輕呼出一口氣。
只是在兩人交流時,中間一位帶著警帽的國字臉男子,眉宇間逐漸擠成一個「川」字。
王洛丹說的好像蠻有道理的啊!
林舒該不會是犯過什麼事,把那種畫面深深印在了腦子里,才會演的這麼像吧。
要不然……讓他備個桉?
仔細想了許久,他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要是因為演技好就讓人家備桉,屬實有些說不過去。
不過等劇組走了,倒是可以稍微調查一下。
嗯……不然他心里總是有點慌。
監視器前。
看完林舒表演的曹平,萬分滿意的拍了拍手。
之前在試鏡時,他就見識過林舒這段死刑戲。
但這一次有了道具的輔助,他感覺林舒的表現似乎比上一次還要好。
如此完美的鏡頭,讓他是越看越喜歡。
別誤會,他不是變態。
只是拍了這麼久的戲,他已經沒有看到,一遍過而且如此完美的樣片。
「過。」
「大家休息一下,把外面那段戲拍完,咱們就換地方!」
拿著傳呼機說完,曹平繼續翻閱起劇本。
而片場里的演員們,在林舒走出房間後,卻連忙圍了上去。
看著林舒身邊擠滿了人,郭韜滿頭問號︰「誰能告訴我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嗯……曹導那里有樣片,你看看就知道了!」王洛丹擠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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