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素現在覺得，這個皇上不但冷漠，還很虛偽。
元琛又不是條狗，他不想要的時候，就扔出去，想要的時候，給塊骨頭就能帶回來。
皇上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尹素意識到，他還有別的話說。
這位冷漠了半生，並不把別人放在心上的皇上，在面對死亡的時候，內心的感情突然充沛了？
按理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種時候的感情，尹素相信元琛不會相信了。
「說的也是，既然如此，就不提了……」
皇上也從尹素的語氣中听出來了，他們沒有打算幫忙。
如果再說下去，丟臉的還是自己，完全沒有必要了。
「這次朕能撿回一條命，多虧了王妃妙手，朕也清楚，你們很快就要離開，過幾日，朕打算為你們再辦一場宴會，這樣兩位應該會賞光吧？」
皇上這個才是一個被救命的人的修養，並沒有拿出自己的權勢壓人。
「自然，這是我們的榮幸……」莫君夜這次沒有拒絕。
風飛揚送他們一直到宮門口，還特意說了一句︰「剛才你們說話，我都沒敢幫忙，太大膽了……」
他也是從來沒有听過，有人敢跟皇上那樣說話。
「是皇上自己提出的要求過分，我們拒絕的還不算是委婉麼？」莫君夜直接說道。
風飛揚一直都在搖頭︰「好吧，你們這個性格，反正我說什麼都沒用，你們自己覺得沒有問題就好……」風飛揚都無奈。
像是他們這樣肆意生活的人，確實讓人羨慕。
他們有足夠的自由，卻從來不會用這種自由欺負人。
「對了，皇上說的宴會，我還沒有來得及跟你們說，其實是張皇後提議的……」
風飛揚的話，並沒有讓莫君夜意外。
他本來還有些納悶，怎麼皇上在鬼門關走了一圈，突然變得感性了。
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嗯，我知道了。」莫君夜說道。
「你們見過言妃娘娘了吧？」風飛揚明顯有話要說。
因為他知道，這次莫君夜和尹素，本來就是巍峨見言妃娘娘才會進宮。
「嗯，她說了一些關于你師傅的事。」莫君夜說道。
「她有沒有提醒你們，大雍的皇宮中，也有我師傅的幫手？雖然沒有幫他復國，不過也幫了很多其他的忙。」
風飛揚表情生動，很顯然這些對于他來說也不是秘密。
「是林姨麼？」尹素問道。
風飛揚表情有些慎重，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你們回答對了一半，林貴妃向來不喜歡參與這些事，雖然她的親家永寧侯朱九塵也是我師傅的學生，可是這個並不會影響她對我師傅的態度。他們之間的交情，並沒有用在我師傅進出宮門上，而在另外一件事。」
「我知道了，這里的人多，你什麼時候回家，我們再談吧。」
「今天下午我就回去，皇上這邊沒有什麼大事了，而且我總是這樣跟著，有些人難免覺得我急功近利。」風飛揚說道。
尹素知道，那些文官們又按捺不住了。
關鍵時刻用不上，平時找茬一個頂倆。
「那就回家再說，我和相公其實早就在想這件事……」尹素說道。
風飛揚沒有再說什麼，把他們送上馬車，就回去了。
「看來九塵這些年，沒少布局……」莫君夜說道。
尹素也說道︰「跟言妃說的一樣，他一直都在布局，卻始終沒有故意使壞……當年父親的事，其實總不能怪到他頭上，他有本事阻止，並不是有義務要阻止……」
莫君夜也接受這樣的說法，他並不會覺得九塵有這個責任保護先太子。
而且當年那種情況，如果父親登基，那些蠢蠢欲動的大臣，說不定也會造反，到時候舉國大亂，大齊和大梁趁虛而入的話，就沒有大雍了。
「就像是別人沒有資格指責你見死不救一樣，你的醫術是自己的，想要怎麼用，也是你自己在說了算，他的本事，也是他的，終究是皇祖母和父親當年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這個跟別人是不是幫忙，沒有多大關系。」
「先回去再說吧。」
下午，風飛揚果然回來了。
這次他就不用回宮里了，可以一直在家呆著了。
晚上吃過飯，風飛揚特意約了莫君夜和尹素去了涼亭那里說話。
「皇上對你們很無奈，他說登基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你們這樣自由自在的皇室，就連他都覺得羨慕了。」風飛揚開口就提到了皇上。
「他心里應該明白，有些事並不能既要又要還要，他選了那個位置，必須相應放棄很多東西。」
這個道理，其實小孩子都懂。
「你們離開之後，皇上在我跟前感慨了一句，他失去元琛了……」風飛揚覺得說起來有些別扭。
他也是一樣，並不認為這是三皇子的問題。
尹素直接說了兩個字︰「矯情。」
風飛揚這次也笑了，他相信，即便是在皇上跟前，尹素也敢說。
只不過，語氣也許會稍微修飾一下。
「今日你想跟我們說的，關于你師傅很早之前的布局，是關于這些年他怎麼進出皇宮吧？」
莫君夜不太想討論那個下頭的皇上，就轉移了話題。
風飛揚點了點頭︰「我看你們當時的意思，應該是猜到了。」
「我們猜的人是佘嬤嬤，皇祖母身邊伺候多年，唯一剩下的人。」尹素沒有猶豫，直接說了他們的答案。
風飛揚臉上都是激賞，想不到他們早就已經有所察覺了。
「其實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也是充滿震驚，後來想想，其實姨祖母和師傅之間，並不存在仇恨，只不過是師傅向姨祖母提出了要求，姨祖母沒有同意，師傅也就在姨祖母需要的時候，袖手旁觀而已，他們對彼此都沒有義務……听聞先太子出事的時候，姨祖母是一度要跟著死的，是有人出手，把她救了回來，那個人應該就是師傅，也就是從那個時候，佘嬤嬤才會願意幫他進出皇宮……」
尹素听完，反而說道︰「其實我更加感興趣的，是你師傅那個不曾公開的學生，你也不清楚他的身份麼？」
風飛揚搖了搖頭，然後問道︰「看你的表情，你已經有懷疑對象了？」
尹素很是鎮定的說道︰「木星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