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宗師打頭陣，一群先天武師直面殺氣騰騰的宋雲，脆弱得就如凡人。
殺伐劍氣一出，激蕩橫掃，摧枯拉朽，斬飛一片殘肢斷臂，血如瓢潑在風中飄灑。
很快宋雲身前就沒有站著的武者了，只剩遠方，那名宗師還在悶頭狂奔。
「說了要殺光你們，怎麼能漏掉一個？」
唰——一步邁出，霎時遠掠數十丈，如天鬼出行，遁穿虛空，縮地成寸。
在疾速前進中，以掌推劍，驟然發力。
青銅長劍化作一道深青色的虹光，破風而去，如流星飛電，一剎那間洞穿宗師的胸膛！
紅袍滲血，顏色更顯鮮艷，隨著青光從前胸射出，那宗師便如斷了提線的木偶，噗通一下撲倒在地。
宋雲緊追而至，踏過地上宗師的脊背，伸手又握住了青銅長劍。
收劍入鞘，腳下已全是橫七豎八躺倒的紅袍。
天罡宗數十高手，包括一名附體境和一名宗師，全滅。
這個宗門宋雲早就听說過，以道術見長，所以他施展《血神納海》，爆發滔天的血煞之氣作為殺招，將道法高手們全部克死，後面的戰斗自然毫無懸念。
雖然天罡宗好像還有援兵，但宋雲點到為止，不想再殺了。
城外殺人，一點經驗沒有，他感覺有些心痛。
出來不到一天，外面的世界已經對他毫無吸引力，還是回家好。
宋雲轉身，找到藏在灌木叢中的老卒和少年少女。
「天明！天明！」少女正焦急地呼喊著。
宋雲快步走過去，低頭打量著那少年的傷勢，往他嘴里塞一枚復元化愈丹。
少年的臉頰卻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暗紅。
旁邊兩名老卒見狀，花白的眉毛緊緊皺起，不住地嘆著氣。
檢查半晌，宋雲微微搖頭，「髒腑受到電擊，已經焦了，救不了了。」
如果是武者，皮糙肉厚，還能硬抗附體境高手的電擊。
但這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哪怕僅僅擦到了一下電光，嬌女敕的髒腑也難以承受傷害。
李天月有些絕望，趴在弟弟身上默默抽泣。
宋雲沖兩名老卒道︰「我是宋雲，諸位就是北庭軍的前輩吧，咱們收殮尸體，先回安西再說。」
兩名老卒點點頭，將死在天罡宗手里的同袍尸身就地埋葬，隨後背起李天明李天月，跟著宋雲離去。
走了幾里路，發現張仙客並沒有走遠，而是帶著騎隊靜靜等待。
張仙客見活著走出來的是宋雲，並沒有感到絲毫驚訝，遠遠的一抱拳，致歉道︰
「我畢竟還是大唐的節度使，天罡宗章松鶴乃是大唐國師，他下令要辦的事，我不好阻攔。」
宋雲點點頭，心情不算好，但也應付著拱了拱手。
張仙客明面上沒有插手，實則偷偷派了人指路，讓他能直奔目的地，其實就是一種偏向。
不過，此人無論偏向哪一方，都是為了自身的利益，如果長安沒有淪陷，可能張仙客都不會幫這忙。
自己是朔方的鄰居，沒有表現出擴張的野心，又能遏制景國從西邊的攻勢，因此才得到了此人一定程度的幫助。
這些宋雲心中有數，也沒有多說什麼，帶著四人走到騎隊前，打量著這個位高權重的節度使。
張仙客也在默默觀察著宋雲，仿佛想看出這年輕宗師一人破一軍的倚仗究竟是什麼。
兩人對視間，氣氛稍顯沉悶，後面的騎兵們開始有些不安，戰馬也都輕輕踏起了蹄子。
天罡宗的陣容他們都看到了，全是頂尖高手，結果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被這個年輕宗師殺得一干二淨。
這是何等恐怖的戰力！
現在要是打起來，他們不知道自家節度使能否鎮得住此人。
好在張仙客主動開口，打破了凝滯的氣氛，讓後面的騎兵們稍稍松了口氣——
「長安戰局未定，神策軍已經回援，其他諸國也有強者入唐。」
「如果景國大獲全勝，我們這些邊疆節度使也難以獨立，恐怕只能投降，到時候安西就成了景國月復地。」
「如果唐國氣數未盡，小兄弟你先殺欽差，又殺天罡宗門人，朝廷遲早會找你的麻煩。」
「這左右都是困境，你該如何自處？不會要去梁國吧？」
宋雲搖了搖頭，「不管誰是贏家，我就在安西不動，想對付我的，來安西便是。」
「而且，這場戰爭的勝利者，未必就是景國或者唐國。」
張仙客訝異道︰「那你認為是誰？」
宋雲擺了擺手，「我一直待在安西，缺乏情報，就不亂猜了，先回去了。」
「……好吧，咱們保持聯系。」張仙客示意麾下給了幾匹馬，以及一些干糧清水。
宋雲也不推辭，帶著四人上馬。
這一趟出安西，往朔方，一路狂奔六百余里，饒是宗師也累得夠嗆，正好騎馬休息休息。
朔方眾將士則目送著四人西行遠去。
等四道身影消失在天邊夕陽里，張仙客才微微搖頭。
「真是一個怪胎。」
……
一路上，宋雲和兩名老卒邊走邊聊，這才知道了當年事變的詳細內幕。
上一代的唐璟王雖然是鬼仙強者，可強行稱帝失敗後，遭受氣運反噬，重傷垂死。
隨即國內叛亂四起，許多都有別國強者的支持，根本壓制不住。
這時候北庭軍回國平叛，受太子指揮，為了盡快鎮住局面，手段比較嚴酷。
許多邊境勢力的確老實了起來，但也因此懷恨在心。
這時候，能力平平、也沒什麼聲望的二王子李庸，突然成了鬼仙強者，野心空前膨脹。
之後便是設計覆滅北庭軍，斬殺太子，逼死先王，登基成為新一代唐王。
而許多掀起叛亂的強者，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朝廷正統，其中就包括天罡宗的宗師，國師章松鶴。
各地節度使，要麼參與其中，要麼坐視北庭軍覆滅，分了一杯羹，也趁機牢牢掌控了軍政大權。
如此一來，內亂雖然平定，但國家的四分五裂已成定局……
兩位老卒越說越悲憤，宋雲只好安慰他們道︰
「逝者已矣，這些背叛者如今也遭了大難，如果還有沒死的，之後我來出手，斬盡殺絕，報仇雪恨。」
「日後北庭軍或許也有重建之日。」
老卒們驚異地看了過來，隨後意識到宋雲的確有說這種話的資本，又默默地抱拳行禮。
「兩位前輩無需客氣，我亦是北庭士卒。」
來到朔方道與沙漠交界處，高寒青已經等在了關外，加入到了回家的隊列中。
這獨臂少年在朔方道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整日防備著玄機閣的探子，早就想離開了。
一行人到安西後，先去墓地，兩名老卒站在郭昕的墳邊，追憶往事，老淚縱橫。
幾十年前，他們都一樣意氣風發，坐鎮邊關，準備出征。
一場變故，讓大部分北庭將士慘死，剩下的要麼苦守孤城，要麼躲藏山村，然後在漫長的等待中離世。
如今宋雲橫空出世，北庭軍的曙光再現，可能看到這一幕的，只剩區區兩人了。
李天明此時已經斷了氣，也在旁邊下葬。
隨後眾人齊聚于小屋中，兩名老卒打開包裹，將一枚貼滿符的碎裂玉磚搬到了桌上。
宋雲腦海中迅速彈出系統的信息︰
檢測到氣運承載物——天命璽碎片，是否吸收？
「嗯？這是天命璽？」
兩名老卒茫然地對視一眼，「天命璽？不，這是先王打造的玄帝璽，如果是天命璽這等帝器，當年先王稱帝就不會失敗了。」
宋雲點了點頭，靜靜听老卒介紹著此璽的來歷。
「……唉，本來打算讓天明稱王，恢復大唐正統，用玄帝璽吸納剩余的國運，宋雲你擔任鎮國尊者，唐國的氣數就能延續下來。」
一名老卒嘆道，「可惜啊，天明這孩子福薄，當不起一國之氣運，這玄帝璽也沒了用處，大唐正統，就此絕矣。」
宋雲托著下巴思忖片刻，開口道︰「倒也不是沒有延續正統的法子，李天明雖然不幸夭折，可這里還有一個李氏血脈呀。」
「什麼！」老卒們一驚，順著宋雲的目光看去，李天月正靜靜坐在桌邊，兩眼通紅，還在默默擦著通紅的眼楮。
「你是說天月？」老卒們很是詫異，女王登基畢竟相對少見。
可轉念一想，眼下這般境地，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沒怎麼猶豫，兩名老卒便點頭道︰「那就這樣吧，天月性格沉靜，虛心好學，雖然還稚女敕，但有這個潛力繼任王位。」
李天月頓時人都懵了，自己這就成了王位繼承人？這三言兩語就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