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靜靜打量著這幾十團細碎的黑影。
安西實時地圖里,這些黑影並沒有顯示出來。
說明它們並非活物,只能算是天鬼身上碎掉的一部分,有一定的本能反應。
因為碎得太厲害,想要恢復成完整的天鬼,估計不大可能。
眼下不需要做多麼細致徹底的研究。
當務之急,是利用這些黑影提升戰力,最好能克制皇帝。
宋雲不禁想起了皇帝啟那張紅如重棗的臉。
連人仙境界都控制不住臉上的紅暈,可想而知,啟身體里蘊含了多麼恐怖的氣血之力。
氣血旺盛,生命力強……這些特征,又正好被天鬼克制。
「如果將這天鬼殘影制作成暗器,射到皇帝的身上,說不定會有奇效。」
宋雲施展法訣,來了個超小型的「寶瓶封印術」。
變出只有指尖大小的寶瓶,里面只裝著一道黑影碎片。
可以投擲出去,命中目標時,心念一動,寶瓶自動消散,天鬼的黑影碎片就能制造傷害。
「感覺也能夾雜在劍氣之中。」
試驗幾番,效果不錯。
這種只有本能反應的黑影碎片,還是很好操控的,完全能融合進攻擊招式里。
隨後,宋雲又開始感悟天鬼碎片身上的氣息。
這是最純正的死亡與腐朽的氣息。
他修的殺伐劍道,與其有一些共通之處,可以借鑒一下。
「再這麼練下去,我不會真變成天鬼了吧?」
這個思緒只是一閃而過,宋雲沒有理會,繼續參悟。
到了他這個境界,能借鑒的東西已經很少了,自己開闢道路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事。
天鬼碎片這種寶物,放出去估計皇帝都會感興趣,他自然不能放過。
死亡,殺伐,攻擊……無數的想法在腦海中翻騰。
宋雲盤腿坐在靜室之中,又開始了冥想。
幾天時間很快過去。
安西一帶只有小規模的戰事,少量散門成員在打游擊,偶爾襲擊礦場,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這自然是賈玄事先安排好的,這樣不會打擾二人的修煉。
皇帝也不知是何打算,並沒有給兩人下什麼命令。
又過三天,局勢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化!
散門數以萬計的成員,本來散落各地,專門打游擊,打算見勢不妙就退往海上。
孰料,皇帝早就預見了這個情況。
幾支部隊秘密出動,在沿海區域嚴密布防,徹底封死了散門的退路!
關門打狗!
散門猝不及防,等要撤退的時候才發現不對勁,此時已經晚了。
李青山集中一批散門精銳,嘗試強行突圍。
結果不僅沒沖出去,反而差點陷入朝廷的包圍之中,損失慘重。
皇帝有「天眼」,散門的任何作戰行動都無法保密,完全陷入了被動。
到了這個地步,世人都明白,散門要完了。
就算這次躲起來逃過一劫,等萬象儀推廣全國,散門成員還是跑不掉的,只會被一個個揪出來。
原本有很多同情散門、反對禁武的人,曾偷偷給散門提供情報,現在也都反悔了,跟著朝廷痛打落水狗。
地方守備軍和朝廷直屬軍聯手,在東邊沿海、南邊沿海組成了兩道嚴密的防線。
然後慢慢推進,把散門成員往西北的方向驅趕。
這一連串的行動,完全是基于皇帝的幕後指揮。
很多指令都是秘密發出,部隊也不知道是誰的命令,但只要服從即可。
這就導致,表面上負責統率作戰的天王賈玄,竟然完全不知道這些情況。
他專心閉關提升狀態,也沒人來通知。
消息滯後了幾日,等反應過來時,散門已經無力回天了。
幸存的萬余散門成員,要麼選擇潛伏,希望自己不會被查出來。
要麼且戰且逃,在李青山的帶領下,慢慢朝著漠北道的方向靠近。
「皇帝在故意把散門趕到安西來!」
听到這些消息,賈玄和宋雲瞬間反應了過來。
「玩驅虎吞狼是吧?」宋雲冷哼一聲。
「不。」賈玄搖頭,「他就是想看戲,看我們會不會對盟友痛下殺手。」
這種局面,讓他也感覺十分無奈。
本來按照計劃,散門的人在鬧完之後化整為零,一個個逃往海上。
孰料退路被皇帝完全堵死,這下就被動了。
「眼下無非就兩條路,要麼認栽,我倆親手屠滅散門,裝作繼續忠于皇帝。」賈玄分析道。
「第二條路,就是帶著散門一起突圍。」
說罷轉頭看向宋雲,「你覺得呢?」
「我選第三條路。」宋雲起身,望著外面熱鬧的安西城,「咱們就留在安西,接應散門的潰兵。」
「留在安西?」賈玄一愣,「這不會太被動了吧?」
宋雲解釋道︰「我倆可以公開表示抗議,反對推行萬象儀,反對天下禁武,逼迫皇帝低頭。」
「皇帝自然是不可能妥協的,派人來征討也不行,朝中無人能打得過我倆。」
「因此,他必須親自過來。」
「就在此地,你我二人和皇帝決一死戰!」
「這……」賈玄有些猶豫。
這個想法無疑十分冒險,孤注一擲,不留後路。
宋雲堅定地道︰「局勢的關鍵,就是能否戰勝皇帝。」
「只要殺了他,其余人都不是問題。」
「打不贏,那什麼計策都沒用。」
賈玄嘆了一聲,「你是真的不怕死啊,戰意比我還要旺盛。」
宋雲笑笑,「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有把握將你復活!」
「此言當真?」賈玄面露驚容。
復活!
這可是最為罕見的法術,甚至只存在于傳說之中,哪怕賈玄活了兩萬年,現實里也從沒見到過。
「我待在道法典藏塔,前前後後看了一年的書,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研究復活之術。」宋雲道,「目前已經有了法子,不過僅適用于頂尖強者。」
「武聖巔峰,或者鬼仙九次雷劫,精氣神完滿無瑕,能擁有一次復活的機會。」
「武道人仙自然也行。」
「這幾天我已經準備妥當,可以給你布置復活的後手了。」
「等等。」賈玄疑惑道,「就算你有把握,可如果連我都死在皇帝手里,你又怎麼保住性命?」
「等你也死了,誰來復活我?」
「復活的時間又怎麼選?」
「皇帝雖然不是壽元無限,但再活個幾萬年應該沒有問題,只要他還活著,復活也沒有意義啊。」
「不用考慮這些,皇帝今年必死無疑。」宋雲擺了擺手,「你安心等死,不,安心等著復活就行。」
看到這篤定的樣子,賈玄一時間有些懵,「你怎麼就確定他會死?」
宋雲神情一肅,擲地有聲地道︰「因為我必殺他!」
賈玄︰「听你這些話,好像是認為我也會死?」
「是嗎?那你听錯了。」
賈玄死死盯著宋雲,想從其表情里、眼神里看出點什麼來,可惜一無所獲。
他活了兩萬年,對面這個年輕人只活了二十多歲。
可現在,反而是他這個老妖怪一頭霧水,看不透一個小年輕。
「唉。」賈玄嘆息一聲,「你的這些計劃,還有復活的手段,都太過大膽,又無法證實,我實在是沒法相信。」
對抗天下無敵的皇帝,必須無比謹慎。
賈玄蟄伏了兩萬年,直到最近才打算動手,就不可能輕易接受這種激進的方案。
宋雲沉吟片刻,緩緩道︰「我倒是有一種法子,說不定能讓你相信我。」
說罷喊來城主尚祥雲,問道︰「听說漠北道這邊剛配了一台萬象儀?」
尚祥雲點頭,「沒錯,這幾日漠北總督府的人正在研究用法呢,據說玄妙無比,堪稱神器!」
「走,一起去看看。」
一行人離開安西,飛到漠北總督府,要求使用萬象儀。
天王親自要求,誰敢不從,總督府的官員們乖乖讓開位置,並介紹了使用方法。
宋雲屏退閑雜人等,只留賈玄在身邊,隨即熟練地操縱起了萬象儀。
十指伸出,對著那「六十四卦鍵盤」 里啪啦一頓敲擊。
賈玄就在旁邊看著,「這萬象儀我一時也看不明白,你以前難道用過?」
「年輕的時候天天用。」宋雲盯著銅鏡,操作一番,開啟了遠程聯絡的功能。
遠隔數千里,直連陽城。
宋雲發去一道訊息︰
「誅邪衛第一副將宋藍,現有要事,要向皇帝陛下稟報。」
誅邪衛直屬于皇帝,他作為第一副將,是有資格要求面聖的,因此訊息很快得到回應。
一陣嘈雜聲後,啟厚重的聲音響起︰
「何事?」
宋雲示意賈玄不要出聲,然後笑道︰
「啟,好久不見。」
萬象儀另一頭,皇帝沉默良久。
這邊賈玄也詫異地看了過來。
直呼皇帝名諱,自然是大不敬,但眼下雙方即將撕破臉,也不在乎這些了。
可「好久不見」又是什麼意思?
幾日前的皇城檢閱,他倆跟皇帝不是才見過面嗎?
宋雲只是微笑不語,仿佛篤定對方能听懂。
果然,沉寂半晌後,萬象儀里又有皇帝的聲音傳來,語調里帶著三分怒意——
「你藏了四萬年,為什麼還要露面?」
「你不露面,朕也不會去找你。」
「宋玄,你我二人當年合作得很愉快,為什麼非要鬧到這般地步?」
「宋玄!」坐在旁邊的賈玄听到這話,頓時面露震撼之色,差點就要站起來。
饒是他控制得很好,身體保持一動不動。
但是,那一絲極細微的動靜傳出,仍然被千里之外的皇帝听到了。
「誰!誰在你旁邊?」
宋雲笑道︰「你覺得還能有誰。」
皇帝冷哼一聲,「賈玄是吧,這小子天生反骨,裝了兩萬年,終于忍不住了?」
「哼,你倆能湊到一起,是朕沒有預料到的,當初就該弄死這小子。」
「不過現在也不遲。」
「宋玄,你狀態肯定有問題,不然以你的脾氣,早就動武了。」
「你倆就算一起上,也不會是朕的對手……」
啪,宋雲直接關了萬象儀,不給啟放狠話的機會。
再瞅瞅身邊一臉震驚的銀甲天王,他笑道︰
「皇帝還在陽城,咱倆現在跑路,應該還來得及。」
「考慮得如何,是走,還是留下來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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