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縴還在外院蕩秋千，唐牧之走進內院的時候問張旺道︰「唐縴就是涂君房找到的傳人嗎？」
張旺點了點頭，甕聲甕氣地說道︰「對，他倒是雞賊，挑了個年紀最小的，都沒煉過，等他把三魔派的法門傳下來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要不是看三魔派快要絕戶的份上……哼！」
唐牧之笑了笑，「估計他也不全是這麼考慮的，用望氣之術看的話，唐縴這孩子應該也比較適合道門。」
「哦？你小子還會望氣？看來沒少跟著諸葛栱他們混吧？一個個的，不知道把自家的手段撇到什麼地方去了！」
張旺沒好氣地道了一聲，唐牧之知道他說的大半是楊烈他們，只是實力才是硬道理，這個有誰不懂？對門派有利的東西，又是師出有名，去爭去奪沒什麼問題，把門派最核心的東西永遠保留下來就好了。
唐門改革困難的原因就是原本作為一個中立的異人大勢力，本來只是收錢辦事的簡單運作模式，現在形式變了，以往那一套用不了所以轉行……這算是連根本的東西都變動了吧，現在在修習的功法上多一些選擇和退路又有什麼不可？
在唐牧之看來，老唐門真正的精髓不只在千錘百煉打磨出來的精妙技術，和出手則死的凌厲風格上，而是更深的東西。異人這個圈子需要有在關鍵時期能夠擔負重任、力挽狂瀾、深明大義的存在，這才是更值得現在的唐門去學習和繼承的東西。
「這次看到唐縴，我想起一個人，伍柳派曾經的女法師陳慧命，有緣見過一面。」
張旺看到從廂房走出的涂君房，瞥了唐牧之一眼後澹澹說道︰「你想的還真貼合，傳聞陳慧命就是全性最會藏頭露尾的那個‘身本憂’，只不過誰也拿不出證據……照你這麼一說，都和全性有關系麼！」
涂君房慢悠悠走到張旺和唐牧之跟前，臉上帶著那標志性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嘿嘿，張老爺子對全性態度還是這麼硬啊，我倒覺著吧，全性里除了那些不知所謂加入進來的年輕人做的事情惹火一些，其他人多數選擇這條路，還是有自己一套理由的。」
張旺听了這番話，有些揶揄地道︰「嘖，現在開始讓那些毛孩子背鍋了？你加入全性那時間造的孽是比他們少？」
「呵呵，這倒也是，門派規則束縛太多，全性中大多是適應不了這種規則而心生厭惡已久了的，剛出道的時候發泄一番也正常，雖然作為煉士這麼做有些掉價吧，呵呵。不過路都是自己選擇要走的，要是後悔就成笑話了。」
張旺冷笑一聲道︰「那些傳統門戶里走出來的這麼想很正常，說到底就是不能自控，沒有真正求道人的心，也無什麼德操，所以才作惡麼。但你……三魔派你是單傳，哪來什麼壓抑的情緒需要加入全性才能任由你釋放？」
涂君房︰「當然我的情況不大一樣了，其實在唐門住了這麼久，也沒道理瞞您老人家，我加入全性，只是因為那樣就可以放下包袱，肆無忌憚地用尸毒感染別人，而後觀察每個人不同的三尸麼。我將這一脈的功夫練得久了，總想用這種手段來窺探人性滿足自己的一點癖好。」
張旺表情嚴肅地搖搖頭，「他人的人性豈是可以直視的東西？小伙子，路走偏了，修行鍛煉的自己不是旁人，你就是能看到全天下所有人的三尸又能如何？于境界上你做不到超月兌，看遍天下人的三尸你也斬卻不了自己的三尸，不過你倒是對自己認識得清楚，知道是在滿足自己窺探別人的，既然如此卻不掙扎而選擇沉淪，你怎麼對得起你們三魔派的前輩？」
張旺那說教的脾氣又上來了，他指著涂君房大聲說道︰「你們全性都是這樣的人！什麼年輕人老年人，都是一味地臭氣相投才聚到一塊兒，求道之人在修煉上誰沒有困頓過？普通人在生活上誰又沒有迷茫過？求學答疑，拜師解惑，提升自己這方面能走的路多的是，非要在這一條路上走到黑，最終把自己也陷進去了，算的都是湖涂賬！」
涂君房澹澹反駁道︰「話也不全是這麼講，求學拜師是正道，自己淌著泥水過河去嘗試，只用自己的力量就一定是邪路了麼？」
「因為一己之私而干出損害他人的事情，不是邪路是什麼路？」
「您這話說的，有幾個人天生就是壞種呢？損害他人只是因為自己的路和他們相沖，或者總有些不相干的人莫名來擋路，附帶的結果而已，人活著可以為了家族，可以為了大義，難道就不能為自己？」
張旺和涂君房越講越激烈，唐牧之看他們要吵架了，連忙拉住張旺笑道︰「旺爺，咱們來是問涂君房想怎麼教導唐縴的，他是只傳手段不立德，又不是唐門人，您和他計較什麼呢？」
「……也是。」張旺冷靜下來，和全性之人爭辯，那不都是胡攪蠻纏的貨麼？自己和涂君房這小崽子說這麼多做什麼？哼，要不是看三魔派淪落到這般田地的慘樣，他才不屑給涂君房說教呢。
涂君房听了唐牧之的話語也不計較，微笑著說道︰「兩位，還不進去坐麼？要不我來說句，里邊請？」
張旺沒好氣道︰「你倒是識趣，不過這話以後你也不必說，這本來就是唐門的地方。」
涂君房的生活很樸素，唐牧之從廂房木頭櫃子里找出茶葉，只泡了一杯端給張旺，張旺喝了口茶水，朝涂君房道︰「唐縴的情況特殊你也知道，呵，全性里應該也有人打過這群孩子的主意吧，這兩天我讓她跑來這院子里，你怎麼想？」
涂君房的表情凝重起來，他起身鄭重抱拳對著張旺一拜︰
「張老爺子還有老唐，我以三魔派唯一傳人的身份向你們兩位還有唐門謝過了。張老爺子，我雖然才在門前與您有爭辯，但打心里感激您給我乃至三魔派挑選傳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