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缺的是鹿嗎？
開口的精靈總有種被質問了的感覺。
她好像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精靈們齊齊陷入沉默。
他們很想把這種無聲的鄙視給反擊回去，但顧慮實在太多，最後只能自我消化成一種令人憋屈的沉默。
見這幫精靈開始大眼瞪小眼，一旁看夠了熱鬧的魔女終于開口道。
「收拾好了就趕緊把這些魔獸都帶回去，這是你們和亞菲拉、可妮莉亞的交易，我們可不負責處理後續事宜。」
她掃了眼地上的魔獸，嫌棄地退後兩步，才抬起頭，不耐煩道︰「不是說有一個要兌換學習機會的嗎？是哪個？」
「是我，克緹蒂‧拉格蘭杰絲。」
克緹蒂站出來，掏出自己的推薦學習信，向魔女點了點頭。
這是她家里人，用精靈族特有的珍稀資源，為她換取的學習機會。
可以自由選擇一位處于名單上的魔女，進行請教。
在克緹蒂看來，是個非常珍惜，且有價值的機會。
魔女點了點頭。
「那你跟我走，其他人，就帶上魔獸，早點回去吧。」
目送克緹蒂被魔女領走，迪恩視線下移，看向刻意不與自己對視的精靈們。
存在感極強的注視，從高處投射而來，毫不遮掩地落在了精靈們的後背上。
別說超凡者了，就算是普通人，也不可能感受不到這種過分明顯的注視。
然而精靈們卻沒有抬頭。
他們對此唯一的反應，就是手上收拾魔獸的動作，肉眼可見地加快了許多。
像是開了一點五倍速一樣。
搞得迪恩有種自己變成了容嬤嬤的感覺，用眼神就可以扎人的那種。
他模了模下巴，似乎有點明白，克緹蒂的情緒為什麼那麼劇烈了。
撐在窗台上，迪恩的眼神一直追隨著精靈們的後腦勺，直到他們遠走，才慢悠悠地收了回來。
跟他一樣反應的，還有周圍湊熱鬧的魔女們。
她們三三兩兩地退去，臉上寫滿了浪費感情的掃興。
不過很快，這種情緒就一掃而空了。
因為回到自己家門口的魔女們，發現琪雅拉不知道抽了什麼瘋，正拎著個超大號的口袋，挨家挨戶地上門收債。
看她那副架勢，不少魔女的心里都是「咯 」一聲，忍不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而事實證明，她們的預感是正確的。
這一天，對于許多魔女來說，都注定是不太愉快的一天。
一個名為「琪雅拉」的強盜，沖進她們家里，拿著自己古舊的小本本，用一種刻薄至極的口吻，開始了寫作「施恩圖報」，讀作「打家劫舍」的殘暴行為。
她每離開一家，手里的口袋就沉重一分，等她走過筆記本上一半的人家後，被加成了魔法的口袋，已經被撐到變形了。
周圍看熱鬧的魔女，忍不住發出低呼聲，紛紛探討起來，琪雅拉到底搜羅了多少東西，才能到達這個程度。
听著這群家伙碎碎念的聲音，琪雅拉給手里的本子翻了個頁。
突然，她像是看到了什麼一樣， 地扭過頭，一雙眼楮，像是探照燈一樣，開始在人群中掃視起來。
那凶惡的模樣，如同一匹在搜尋獵物的餓狼，嚇得魔女們討論聲都小了許多。
終于，在掃視了一大圈以後，琪雅拉的視線，定格在了角落里，正幸災樂禍的某位魔女身上。
炙熱的視線起到了良好的清場作用。
擋在當事人身前的魔女，瞬間如同摩西分海一般，退到了兩旁。
「……我？」
那名被讓出來的魔女眨眨眼，驚訝地指向自己。
「你沒搞錯吧？我可不記得，自己欠過你人情！」
琪雅拉「哦」了一聲。
「你不欠？」
她翻開小本子，挑起了眉毛。
「三年前的祭月節，你朝我借過一次阿比耶斯之夢的心髒，直接把我一顆沒用過幾次的心髒給消耗干淨了，還因為囊中羞澀，沒有支付我任何補償。」
「當時說的是，日後我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只要你能幫得上忙，都……」
「行了！」
在琪雅拉的提醒下，想起來了這一出的魔女臉上發紅，忍不住打斷她。
「知道了，明天就給你送過去！」
「今天！我一會兒就要。」
琪雅拉轉了下手中的筆，露出勝利般的表情。
氣得當事魔女暗暗咬牙，無奈自己理虧，只能忍氣吞聲地領路，把強盜帶回了自己家。
悲壯的模樣，惹來無數魔女同情的眼神。
……
這些小插曲，迪恩當然是不知道的。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琪雅拉晚上來找自己的時候，身後的口袋，差點頂到天花板上。
還沒等迪恩問這是什麼，那口袋就自動張開，像是安了鼓風機一樣，開始往外傾吐。
結界在迪恩身前自動展開，他眼睜睜看著一堆寶物從天而降，朝著整個房間鋪展開，整個人都是懵的。
滿目的珠光寶氣，幾乎刺傷他的眼楮。
等一切消停下來的時候，迪恩腰部以下的位置都快被淹沒了，要不是琪雅拉展開結界，將三分之二的寶物都分勻了出去，他怕是能在里面游個泳。
「你要的東西。」
看著依舊鋪滿了房間地面，直到自己小腿部分的寶物，迪恩咽了口口水，露出嘆為觀止的表情。
說真的，琪雅拉這日子還準備繼續過下去嗎？
應該說，她還能過下去嗎？
看著這滿地的寶物，即便是黑心如迪恩，也不禁升起一種是不是太過分了的感覺。
琪雅拉卻表現得非常大方。
「可能是有點多，不過無所謂，也不是我的。」
「你好好給我干活就行，反正這人情也只能用一次，用都用了，不如多拿點。」
她一語雙關道︰「我的人情，可不是那麼好欠的。」
迪恩沉重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確實相當不好拿。
這些魔女前輩們，用血的教訓，證明了這個慘痛的事實。
這會估計已經哭暈在家里了。
琪雅拉抖了抖袋子，將里面最後剩下的一顆寶石抖出來，給迪恩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口袋。
迪恩注意到這袋子都有點變形了，可見這滿地珍寶，給它帶來了多麼沉重的壓力。
琪雅拉將口袋丟到一邊，用一種充斥著大老風範的語氣道︰「我的誠意都在這兒了，應該已經展現得很充足了。」
「希望你的誠意，會讓我有物超所值的感覺。」
迪恩把腳從寶物堆里拔出來，信心突然就有點不那麼充足了。
他仔細想想，覺得來茵娜在做白日夢方面應該也挺有天賦的，不知道這報酬，支不支持轉移支付……
琪雅拉眯了眯眼楮。
「我要質，也要量，這二者缺一不可。」
「你應該不會湖弄我的，對吧？」
迪恩假笑，「當然了。」
「喏？」
卡娜頂著一頭首飾，從寶物堆里冒出頭來，臉上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
它扭過頭，跟坐在金色聖杯上的小藍對視一眼，感覺世界觀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迪恩這種成色，在人類的女性里，竟然這麼能賺嗎！
卡娜捧著一堆沉甸甸的寶物，五官皺成一團，似乎遇到了什麼非常難以理解的問題。
迪恩也覺得很難理解。
他看了眼那顆被從袋子里抖擻出來，落在一堆寶物上的金色寶石，眼里難以抑制地浮現出震撼之情。
簡直是赤果果的強盜行為。
即便是素來有強盜之稱的迪恩，現在也不免有甘拜下風的感覺。
看起來他這稱號，是得拱手讓人了。
隨便找了個還算平坦的地方坐下，琪雅拉撥弄了兩下手邊的超凡材料，提醒道。
「魔女雖然有制造超凡材料的能力，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用來供應自身了，不管是拿去交易，還是用來制造一些想要制作的物品，都是消耗的大頭。」
「大多數魔女手里的材料儲存都不是很多。」
「這些東西里，有大半都是成品，因為你的材料單里說對成品也有需求，所以我沒有特意規定物品的類型。」
「單純的材料倒是好說，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但里面那些超凡物品，尤其是你點明要的武器，需要格外關注。」
「雖然我覺得那幫家伙，不可能大方到拿太好的東西出來，但魔女的力量來源特殊，各種類型五花八門，你最好還是多加小心，免得被坑進去，到時候出什麼問題，我可不負責。」
迪恩還真有這方面的擔憂。
他拎起一根項鏈，在琪雅拉面前晃了晃。
「除了口頭警告以外，我能不能得到一點更具實質意義的援助呢？」
琪雅拉模了模下巴，思考片刻，給出了答桉。
「有個東西，可能挺適合你的。」
說完，她從空間里，取出這件被認為適合的物品，輸入了能量。
一道溫暖的金光亮起，琪雅拉取下上面檢測筆一樣的部件，點到了腳邊的超凡材料上。
「滴滴！危險品，小朋友不要觸踫哦～」
提前錄制好的聲音，響徹在安靜的房間內，迪恩的表情，也跟著變得怪異了起來。
琪雅拉繼續展示。
「滴滴！安全品，小朋友可以觸踫，但不可以口服哦～」
「滴滴滴！超級危險品！危險危險危險！所有小朋友盡快遠離！」
「滴滴……」
迪恩沉默地看著琪雅拉向自己展示這件幼兒教具，一直等所有的等級介紹都出現過以後，魔女才收回手，把筆放回到了原處。
「傻瓜操作，應該沒什麼不好懂的。」
「原理比較復雜，懶得跟你細講，大概就是這些東西都刻錄了某種安全標識，用這個探查一下，能夠檢測出危險等級。」
「你只需要根據分級，進行不同處理就好。」
「哪個不認識就點哪個，只要不是‘超級危險品’，都沒什麼大問題，當成普通材料用就行，沒什麼差別。」
「……那’超級危險品‘呢？」
將那個被認證為超級危險品的東西扒拉到卡娜手邊，迪恩向琪雅拉請教道。
「這種建議你自己收藏，最好別再進行什麼二次加工了，風險太高。」
琪雅拉聳了聳肩，給出自己認為最合適的處理方法。
「不過我猜你忍不住，所以你可以當我沒說。」
「明天我給你拿一份總結資料，雖然不怎麼全，但可以湊合看看，沒記錄的建議封存起來，不要自找麻煩，有記錄的……你自己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