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邀月長談

葉傾城看著長孫無芳半天,良久說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跟你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徒增煩惱。五妹,我知道你天性純良,只願你一輩子如此,不要走到姐姐這條路。」

「可……」

「好了,五妹,我馬上就要去萬寶山藏花洞了,怕是又要分開一段時間,姐姐在天機門就你一個能說話的朋友,這次又要走很久,還真是有些舍不得。」葉傾城不等長孫無芳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開始扯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好,姐姐不想說便不說。對了剛入門的老七只是沒見過姐姐如此動人的芳容,有些驚住了而已,你也莫要怪他了。」長孫無芳見葉傾城不肯說,只好做罷,轉而說起杜杰來。

「若不是看在他是師父挑選的七師弟,剛才我便刺瞎他的眼楮。算了,他還是個比我年紀都小的孩子。」葉傾城說道杜杰眉頭一擰,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話說道這就有些沒意思了。葉傾城本來是有一套自己的屋子,來到天機門的前三年也一直住在那屋子里面,那段時間的葉傾城幾乎一天說不上半句話,楚慕和吳七顧五剛開始都以為葉傾城不會說話。吳七還嘖嘖的說道︰多好看的臉蛋,可惜是個啞巴。這話被葉傾城不小心听了去,然後再某個清晨吳七第一次被葉傾城海扁了一頓。

吳七那性格怎麼可能吃這虧,不過實在是打不過這個小丫頭。那段時間吳七天天練武練的非常刻苦,隔三差五就去找葉傾城單挑。當然,每次都又被揍一頓。那段時間吳七幾乎成了天機門上的一個笑話,所有的小輩每天最樂意看的事情就是他去找葉傾城報仇。然後被打成豬頭又灰溜溜的回來。

吳七那時候非常想不明白自己這麼努力為什麼還是打不過葉傾城,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喝醉了,迷迷糊糊走到了練武場,發現葉傾城還在那里舞劍。那時吳七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完葉傾城舞完一套劍法。他驚訝于葉傾城的劍術居然會有這麼高的造詣,終于也知道平時自己去找葉傾城比武,她已經手下留情。

這件事情對吳七打擊非常的大,那個時候他已經入門一年了,在武學上毫無進展。除了他天性玩劣以外,他骨子里其實對打架夠狠這種事情非常的排斥,武術對他來說就是一種打架斗狠的工具。他的父母當年就是因為武功太高,被許多人上門挑戰,挑戰之後難免死傷,死傷的人多了,仇人也就多了,吳七的父母就是被這莫名其妙的仇人殺了。

可葉傾城的這個舉動讓他有種非常深的屈辱感,他本來以為自己只差她毫厘,沒想到是自己太自大了。也就是說只要葉傾城願意,她隨時隨地都能揍自己一頓。

他那個時候才想明白︰武功,原來是一種讓人安心的能力。

從那天開始,他才慢慢刻苦訓練,當然他也在沒去找過葉傾城比武。

這其實跟葉傾城也沒多大關系,在剛到的前三年,葉傾城就跟一個小煞星一樣,誰都不敢惹她,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惹了她就要挨揍。而且師父師伯師叔們都不會替自己做主。他們的話都一樣︰被個丫頭揍得跑過來告狀你丟不丟人。她揍你了你不會揍她啊。你連個姑娘都打不過你也好意思過來告狀。

基于這種論調,葉傾城當時在天機門無人敢惹,平時方圓兩丈之內絕不會有人靠近。可事情總有例外,長孫無芳比葉傾城晚來天機門一年多。當時的長孫無芳還是個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天機叟第一次介紹她與葉傾城認識的時候,她還大大方方的叫了聲︰姐姐。

也許女孩跟女孩之間溝通比男孩跟女孩之間溝通要容易的多,反正長孫無芳沒用多久就跟葉傾城混熟了,之後葉傾城就搬進了長孫無芳的屋子和她同住,她自己那間她也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兩個姑娘在一起基本上都是長孫無芳做事情,葉傾城在旁邊發呆。其實長孫無芳也不是話多的人,只不過跟一個基本上不說話的葉傾城在一起,自己怎麼著也得沒話找話說。她能很明顯感覺到葉傾城心里有個天大的悲傷。可是她從來不說,就這樣一直藏著,無論自己和她關系好到何種地步。有時候葉傾城會睡著睡著哭了出來,沒有聲音,就只有眼淚在流。有時候葉傾城會半夜突然驚醒。長孫無芳給她配過很多安神的藥都毫無效果。葉傾城唯一喜歡的事情就是舞劍,長孫無芳從來沒見過哪個姑娘能把劍舞的比葉傾城還好看。行雲流水、袖轉身還。當然她也經常受傷,長孫無芳的醫術有一小半就是從葉傾城這實習出來的。兩姐妹的關系越來越好,葉傾城改變著長孫無芳,長孫無芳也在改變這葉傾城。否則,今日杜杰這樣看著葉傾城,換做以前早就被她揍的雙目失明了。

可不知道怎麼了,最近葉傾城的心事越來越重,長孫無芳幾次詢問未果。她隱約覺得葉傾城要出什麼事了。

話分兩頭,吳七把杜杰拉回到自己的院子,看著不爭氣的師弟終于回過神來了。又氣又好笑的罵了句︰「你這傻小子怎麼跟沒見過姑娘似的。」

杜杰臉又一陣緋紅,低低的嘟囔了句。杜杰從小是在男人堆里長大的,在男人面前算的上個性灑月兌,偶爾也有些小謀略,而且是恩怨分明的性格。可這一切都只是在男人面前,若是換成個姑娘,尤其是像葉傾城這樣的貌若天仙的女孩。連說話都會磕磕絆絆的。

吳七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又說道︰「不過三哥當年見她的時候跟你也好不到哪去。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杜杰只能連連點頭道︰「師兄說的是。」

傍晚時分,楚慕差孔妙之來請杜杰去喝酒,看孔妙之神神秘秘的樣子,似乎這喝酒之事還另有一番文章。

喝酒的地方選在崖山的一處奇地,名曰邀月亭。之所以起這麼一個風雅的名字,就是因為這邀月亭地處特別,每當月圓之夜。從扣天環處往邀月亭望去正好可以看到月亮停在這亭子邊上。

這一路之上吳七和孔妙之一直在擠眉弄眼,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三個人走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邀月亭。楚慕此時正跟顧五像是在商量著什麼,看到杜杰三人過來了。笑著起身迎了過來。

「師弟,快來快來,自伽藍寺一別,我還以為跟著師父去游歷江湖了,讓我們羨慕的很。」

杜杰見到大師兄迎了過來,急忙快走了兩步,抱拳拱手道︰「大師兄。」

「不用多禮,來坐,剛才我還跟老二談到你。」那楚慕像是看什麼寶貝一樣看著杜杰說道

「提到我?」杜杰听到楚慕的話一愣,他可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事能讓楚慕掛心。

「你這一個月一直跟著師父游歷來著,難怪不知道。不說你已經成為九龍追魂槍主人這件事弄得滿武林盡知。朝廷也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你爺爺杜老元帥辭官回鄉。皇上特意封你爺爺為定山公,世襲往替。杜老元帥離開京城的時候,皇駕親自送出五十里。這在本朝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听說當時皇上和老元帥分別的時候都是痛哭流涕,皇上還以晚輩之禮敬了老元帥一杯酒,這可是莫大的榮耀啊。」楚慕一邊說一邊看著杜杰的反應,按著楚慕的想法。杜杰听到這事不說手舞足蹈,也肯定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悅,最起碼臉上要露出笑容來。結果沒成想,楚慕都說完了,杜杰還是面無表情的听著。

見楚慕說完了,杜杰問道「那我爺爺是否平安回到老家?」

楚慕有些模不清楚杜杰再想什麼,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老元帥已經安全到家,師父也會定期派人給你送來你爺爺的信件,不用記掛。不是,師弟,我剛才說的那些你可听見了。」

「听見了。」

「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那就怪了,師弟難道不高興麼?」楚慕有些好奇的問道

杜杰听到這話抬頭看了看楚慕,然後略帶哀傷的說道︰「為了這個定山公,我父母被害死,我的大哥和二哥戰死。我們杜家一門為皇家征戰了五年。我听說我大伯在我出生之前死在敵人的萬箭之下,我的三叔是被流火打瞎了眼楮,最後含恨自殺。現在杜杰就剩下我一個男丁,還不能在爺爺身邊服侍他,我不知道有什麼可高興的。」

听到這話楚慕愣住了,不僅是他,包括顧五、吳七和孔妙之都愣住了。雖然他們江湖人不太看重名利,但是這被皇家如此重視,還被封了侯爵,這種莫大的榮耀出現在自己師弟家里,也讓他們與有榮焉。可他們卻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寶貝師弟卻沒有絲毫的高興。

最後還是楚慕拍了拍杜杰的肩頭說道︰「等抽空,我們一起去拜會下杜老元帥。我雖然不會帶兵打仗,但是也立志做一個像他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兒。你們杜家滿門的忠烈,所有人都記得,七師弟不要再難過了。今天是師兄來給你接風,莫要毀了這皓月和美酒。」

旁邊的吳七也急忙插話道︰「就是就是,咱們還是先喝酒,我可是好久沒喝酒了,今天我也沾沾老七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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