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番外 家國(下)

作者︰凝滯的湖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小劉,你處理一下這個。」

「唉,好 。」

張部長十分看好這個新來的年輕人,要知道,現在這個世道,像他這樣能力強,不偷懶的年輕人,就像冬天的蒲公英一樣罕見。

疆國現在的氛圍可不算太好,官商勾結,資本當道,社會的大部分部件已經染上庸俗的瓦黃色,而大眾的三觀也慢慢向笑貧不笑娼靠攏。

這還只是內部矛盾,外面的話,掠日國和美夷聯邦每年打給大疆各個媒體的經費都快抵得上一個小國一年的稅收了,天知道那群抓叛國者的人每天都在干什麼,這些年,大疆幾千年的文化自信都快被外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氣思想貶低成什麼罪大惡極的東西了,有時候想想也真是荒唐。

總的來說,一切都在向負面發展。

挺可悲的。

張部長看著校長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

有誰能知道他這個打了無數貪官污吏的「斗士」,在這偌大的天省最信任的竟會是一個新來的年輕人呢?

張部長的信任其實是很合理的,畢竟一個無親無故,滿腔熱忱的孤兒,對干他這行的人來說,實在太過討喜,無法拒絕。

據小劉所說,他的家人在某場工業事故中喪生,是張部長的同行幫他討回了賠償,讓他得以安葬父母。

「對了,小劉!」

張部長忽然想到一件事,叫住了小劉,「接她之前先去藥店買幾支哮喘藥。」

這次要來的是京都的老同事,對張部長來說,是摯友,也是知音。

「好 。」

在上司的目送中,小劉撐起傘,在黑壓壓的烏雲中開車駛向目的地。

火車站邊熙熙攘攘,即使是這不盡的大雨也阻不住人海的匆忙。

小劉的臉不算稚女敕,卻有種說不出的秀氣,大概是早年的遭遇所致,他有著同齡人不具備的老成。

他哼著某人教他的曲子,在大雨中慢慢向前行駛。

天省的氣候潮濕,烏雲大多伴隨著迷霧。

淺白色的霧氣中,小劉終于看到了那個提著箱子的女人。

她大概中年,戴著眼鏡,很瘦,大概是常年在西北兩地奔波的原因,氣色很糟糕。

「邱女士,這里。」

小劉將車停在她面前,打開窗戶,在她警惕的目光下拿出自己帶有專門印記的工作證,「我是部長派來接你的,你可以叫我小劉。」

邱女士在反復確定了那個印記的真假之後,終于放松警惕,將行李放到後備箱。

「你就是老張一直說的那個年輕人?」

邱嵐一把拉開車門,解月兌似的躺在後座上。

為了保險,她是從上個站點一路走到這里來的,她現在感覺全身都要散架了。

「大概是吧」小劉撓了撓頭,「張部長在天省認識的三十歲以下的人大概就我一個反正。」

「那應該就是你吧。」

邱嵐眯起眼,打了個哈欠,「知道我來是為了什麼嗎?」

「抓魚。」

「哪條魚?」

「大魚。」

大魚是條喜歡金子和漂亮姑娘的懶魚,只會不勞而獲,卻也身居高位。

「那個,我已經把你的房子收拾好了。」小劉從後視鏡上看到昏昏欲睡的邱嵐,「還有幾分鐘就到了,你到家再睡好一點。」

「不管不管我就睡一會兒」

她大概是真累了,不一會兒就陷入深眠。

這個女人是疆國無數有錢人的克星,抄過無數人的家,惹了京都不少人的利益也能全身而退,可以說是小劉這行人的偶像級人物。

難以置信會是這麼個普通人,小劉看著前面擁擠的車流,無奈地嘆了口氣。

該怎麼辦呢?

第二天,養足精氣神的邱嵐在小劉的護送下見到了張部長。

「喲,老張。」

散漫的女人沒大沒小地向上司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嚴肅點,開會呢。」

說是開會,實際上這個辦公室只有老張,小劉,邱嵐三人。

二十平米的辦公室角落,阻隔信號的設備全力運轉著。

「這次我們接的是大活,可能要在天省耗個三五年,你在京都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老張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邱嵐擺了擺手,「我一個孤兒,無牽無掛的,在京都能有啥事兒?」

「你都三十五六,還是抓緊時間找一個吧。」

老張不是第一次提到這事兒了,「我一輩子沒娶妻,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你可不要學我。」

其實老張早年有個可以談婚論嫁的對象,只不過在他破獲了人生中第一件大案子之後遭了報復,毀了容。

二十年前的社會還不太開放,那姑娘想不開,趁旁人不在找了根房梁,吊死了。

「行了行了,你就別管了。」

邱嵐不耐煩地翹起二郎腿,「快把情報給我,開會呢,嚴肅點。」

「你,唉。」

老張無奈,只能從保險櫃里拿出幾疊資料,「喏,蘇瑞的資料都在里面,自己看。」

邱嵐拿起資料裝進包里就要往外走,老張看到,連忙叫住她。

「欸!就些都不能帶出去,就在這里看完。」

「這麼多,在這兒看完,你確定?」

邱嵐指著那一疊比字典還厚的資料,挑著眉毛。

「看前幾頁就行,後面都是雜項。」」好吧。「

邱嵐重新坐下,抽出前幾張資料。

「我看看蘇瑞,京都人,六三年生,八九年于華府學院畢業。」

「家庭背景 啊!父親是蘇家第二百三十六代後人,母親是韓家家主之女,怪不得胃口這麼大呢,前朝余孽啊這是。」

「看重點看重點!」

對于這個思維跳月兌的家伙,老張實在沒招,「你管人家爹娘祖輩干什麼。」

「我這不是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嘛。」邱嵐砸了咂舌,繼續往後翻,「畢業後考了公務員,因為能力強而受到上司提拔,唉小劉這個和你很像啊。」

「你咒人家小劉干嘛,看重點啊!」

「行行行,我看後面,看後面好吧。」

邱嵐繼續往後翻。

「上任天省財務部部長之後,薩朗商人注冊的安瀾網絡有限公司便在短短三年內佔領了天省的網絡和外賣市場,並在去年又入股了一家房地產公司,此後天省的大部分房地產公司便因為各種‘意外’破產倒閉,此外該公司開設的外賣平台還有疑似壟斷的行為唉你說這群薩格爾人花了幾百年時間都沒把蘇聶打下來的地方收回去,怎麼到現在還不老實?」

「」

「嘛,就是老一套的官商勾結嘛,只不過這次官和商的來頭都大一點,給我三五年,隨便搞定的。」

「有什麼問題就找小劉,他是天省本地人,你遇到的大部分問題他都能解決。」

「好的好的。」

「滾吧。」

「好的。」

出了辦公室的門,邱嵐「嘖」了一聲。

「你說他是不是到更年期了?」她對旁邊的小劉說,「脾氣越來越差了。」

「也許吧。」

「所以,你現在要做什麼?」

小劉看著摩拳擦掌的邱嵐,好奇地問道。

「那當然是,減肥啦。」

「嗯?」

之後的兩個月,小劉在邱嵐的委托下前往商城買了無數健身器材,老張精心為邱嵐準備的套房硬生生被邱嵐布置成了健身房。

每天在跑步機上帶上兩個小時,引體向上六百個,深蹲十五分鐘,午餐只吃雞胸肉和蔬菜,睡覺前會一邊敷面膜一邊做半小時的瑜伽運動。

小劉看著這個女人近乎自虐般的行為,從一開始的震驚到最後的麻木,親眼看著她從初見時的中年大媽變成一個青春靚麗,身材火辣的女子。

「怎麼樣?」

邱嵐照著鏡子,拿著之前她在某報紙上的照片和現在比對,「能不能看出我原來的樣子?」

「不能。」

這連畫風都變了好吧?「那就好。」

邱嵐最後照了眼鏡子,隨後果斷回頭,「走,應聘去。」「對了,我之前拜托你弄的假身份搞到沒?」

「這兒呢這兒呢。」

小劉拿出寫著「祁蓮」的身份證遞給她,「都搞定了,學歷是我拜托京都大學的老朋友登記的,掠日商會認證的特級財會,夠你用了。」

「感謝感謝。」

邱嵐叼著一根煙,模著下巴端詳著那張身份證上戴著金絲眼鏡的女人,思索了片刻之後,神色突變。

街邊的女流氓瞬間變成坐在辦公室里的精英人士,怎麼看怎麼違和。

「安瀾那幾個手腳不干淨的會計抓了沒?」

「都安排好了,你去就行。」

「這種事怎麼能著急呢?」邱嵐吞雲吐霧之後,把煙掐滅,「怎麼著也得先吃頓火鍋討個吉利啊。」

「對吧,老公?」

邱嵐嘿嘿一笑,眼中盡是狡黠。

「唉。」

當晚,邱嵐家里。

小劉的廚藝意外的不錯,自制的火鍋料實在太過下飯,以至于一向克制的邱嵐久違的喝多了。

「我,小劉我給你講」

滿身酒氣的女流氓一把摟住小劉,傻傻地笑了,「我啊,自小沒爹沒娘。」

「雖然是京都人,但那家孤兒院的院長不是人,自己買了別墅豪車,我們在院里每天卻只能吃一頓稀飯。」

「那會兒,我每天餓的,恨不得把自己的指頭啃下來。」

「然後就有一天有一天嗷哪天來著?」

「就那天,老張帶著一群警察來了。」

「他那時候好特麼帥啊!」

「就那麼一指你知道嘛,就那麼一指,那個老不死的院長就癱在那了,那場面,唉呀,我跟你講,屎尿橫飛,老惡心了。」

「之後,之後的第二天,我就吃飽了。」

「那時候,我的天,第一次吃飽,我感覺太陽都冒著金光你知道嘛?」

「太!特麼幸福了!」

「然後然後我就發誓我早年不是有個親弟弟餓死了嘛?」

「我就發誓,我要向老張學習!我要比他還狠!比他還絕!」

「京都,餐桓,包括這次的天省,有無數人!無數人你知道嗎?」

「他們都恨死我了,我讓他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他們恨不得抽我的筋,扒我的皮哪怕付出一切代價!」

「但我就敢來,唉,我就敢繼續過來,就敢讓他們更慘,死得更絕。」

「我這些年,沒把自己當人看,你知道我為的是什麼嘛?」

「什麼?」

小劉喝得也有點多了,他臉色微紅,帶著醉態。

「我為的!就是讓這世道不會再有餓死的孩子,就是讓這個該死的世道能對孩子溫柔點兒,能讓那些小兔崽子未來有變成混賬,變成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機會!」

「我為的,就是這個!」

「去他的大疆國吧,誰特麼愛那種鬼東西,姑女乃女乃我可不在乎那種爛到骨子里的東西,我就特麼一抓人的小老百姓,什麼家國,什麼大道理,老娘又不管事,整天給我整那些東西干嘛?」

「我這輩子就跟那群畜生杠上了,什麼宏觀經濟,什麼大局觀,去他的吧,誰讓女圭女圭沒飯吃,誰就是我不死不休的敵人!」

說罷,為表豪情,邱嵐抓起酒瓶,仰頭一口悶掉。

酒盡,人倒

唉。

這麼一個不講道理的女流氓,卻比那些冠冕堂皇的偽君子更愛這個大疆朝,也真是荒唐。

小劉將那醉倒的女人扛到床上,自己也倒在一旁悵然睡下。

第二天,精神得像沒事人一樣的邱嵐坐著小劉刻著軍章的越野車,踏上了安瀾網絡有限公司人事部的大門。

「這是我的簡歷,要求年薪七十萬,雙休,五險一金,否則免談。」

「額這位女士,我能否冒昧問一句,剛才開車送你過來的人是哪位?」

「是我老公,剛好順路就送我過來了,有問題嗎?」

「不,沒有。」

以為是要來抄家的人事部長匆忙地擦了擦汗,拿起桌子上那厚厚一疊的履歷,咽了口唾沫,「那個,一百萬,三休,年終獎另算,可以嗎?」

「嗯也行。」

過了幾天,當安瀾的人查到這位叫祁蓮的女人底子干淨,且擁有不少因為錢而留下的黑歷史,且嫁了一個有權利知道某些風向的,同樣風評不太好的丈夫時,某個高層敲響了祁蓮的辦公室。

「這里有些小禮品。」

有著一副異域面孔的薩朗商人面帶微笑,推過來一張暗金色的銀行卡,「美夷聯邦銀行的高級賬戶,我相信京都大學畢業的祁小姐一定听說過它的安全性。」

面容精致的女人看著面前的那張卡,眼中一閃而過的貪婪並沒有逃過高管的眼楮。

他笑得更加親切了。

「我們只是想要一個合作的機會而已。」

「合作?」

「對,是我們公司,和祁蓮小姐你們一‘家’的合作。」

「我考慮考慮。」

雖然這麼說,但貌似精明的女人還是默默將那張卡收到自己的口袋里。

隔天,祁蓮的衣著樸素了許多。

薩朗人見多了這種人,他們當然不相信這些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垃圾,他們相信錢。

錢,能解決一切。

通過某些手段得知掠日某個小區被不知名賬戶花巨款買下的安瀾總裁,薩格留斯看著監控里那個貌似在認真工作的女人,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

那張卡是賞賜,也是枷鎖。

「再去查查這家人對了,聯系蘇部長,讓他幫忙打听下這個人的丈夫。」

「是。」

如果可以的話,這家人是可以用的。

因為那個人的到來,最近薩格留斯失去了不少羽翼,正愁沒人用呢。

一切都在計劃中。

薩格留斯想到那個人,不由露出謙卑的神色。

犧牲是必然的,他那遠在家鄉的妻子也習慣了沒有他的生活。

犧牲是必然的。

當天下午,邱嵐家里。

「鏘鏘鏘鏘!你看這是什麼?」

邱嵐得意地拿出那張暗金卡片,「這可是能買下掠日二線城市市中心一整個高檔小區的至尊金卡哦。」

「行了行了,之後都要充公的,你悠著點。」

「嘛,不花白不花,走,打扮低調點,咱消費去。」

當然,是做給別人看的。

不過在商場買買買的感覺,真的爽。

之後的日子,在薩格留斯的示意下,邱嵐逐漸接觸安瀾網絡有限公司的內核圈子。

在那位高管的帶領下,她認識了掠日的大商人,美夷聯邦的某位將軍,來自瑞瑟的農場主,和數不勝數的用著不同語言的科學家。

她的職位越來越高,權力越來越大,在公司表現得也越來越低調,盡管她給很多人穿過小鞋,但她在公司里的風評卻越來越好。

與此同時,她那位據說在某個大人物面前很有話語權的丈夫也表現得越來越清貧,他不再開著公車辦私事,偶爾也會請同事吃頓飯。

任誰看,這都是一對模範夫妻,有著優良的品格和憑自己努力爭取到的大好前程。

就,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生活就這麼繼續著,一年過去了。

終于,在祁蓮拿下一張足以改變市場格局的大單子時,從未露面的薩格留斯向她發出一起喝下午茶的邀請。

「感謝你,祁女士。」

有著一雙碧藍雙眼的英俊男子用一杯紅酒送別祁蓮,「很榮幸我們公司能得到您的幫助,期待我們之後的合作。」

「好的薩格留斯先生。」

穿著樸素的白襯衫,美麗的女人捏著那張嶄新的銀行卡,微微笑道,「期待下次合作。」

當晚。

「我見到他了我見到他了我見到他了老娘終于特麼的見到他了哇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我真特麼的厲害哇哈哈哈哈哈!」

露出本性的邱嵐猖狂大笑,「快快快,聯系老張,我特麼聯系到那個薩朗牲口了!」

「知道了知道了。」

小劉無奈地擺了擺手,拿出衛星電話,聯系了老劉。

「對了,這張卡咋整?再買個小區?」

「充公。」

「嘖。」

不得不說,祁蓮的工作能力真的強到讓所有人都嘆為觀止。

包括薩格留斯。

她真的太好用了,薩格留斯熬夜才能完成的工作放到她手里只需幾個小時就能搞定,生意場上她妙語連珠即使是脾氣最糟糕的商人也會對她交口稱贊,公司里看似死仇般的恩怨在她的調解下就和孩子的玩鬧般可笑。

說真的,有這種人在旁邊幫忙,再勤勞的人也會變成廢物。

僅僅過了五個月,薩格留斯就發現自己離不開祁蓮了。

「不得不說,祁小姐,現在想起我之前對你的評價,我就像個小丑一樣可笑。」

「之前?」

相處了這麼久,祁蓮已經和薩格留斯混熟了,「之前你以為我是什麼?」

「一個貪婪且精明的騙子。」

「那現在呢?」

「一位有資格得到一切的女神。」

「我還是不太適應你們薩格爾人的文化。」

「薩格爾原來的文化粗鄙不堪,女士,是那場戰爭之後,薩格爾的幸存者在流浪時學會了高貴。」薩格留斯用手將垂在眼前的璀璨金發撥到耳邊,「就這點來說,薩朗人感謝大疆。」

「大疆嘛我以為只有老一輩的人會這麼稱呼疆國。」

「疆國還是過去的大疆朝,女士。」薩格留斯提到這里,眼中流露出近乎卑微的虔誠,「大疆從未改變過。」

「誰知道呢。」

「對了,我等會兒要去赴一場約,能把我保險櫃里的那枚翡翠取出來嗎?」

「哦哦,知道了。」

祁蓮從薩格留斯手中接過鑰匙,打開保險櫃。

「嗯?怎麼沒有?」

祁蓮疑惑的聲音響起,「你確定在這里面?」

「在吧,不在嗎?那是我前天去掠日的拍賣場買的,我記得拜托奧列夫放到保險櫃里了。」

「你等會兒,我再找找吧。」

「我找到給你送過去吧。」祁蓮隨意道,「你要去哪?」

「文雅居,你到了以後把盒子交給前台就行了。」

「好的好的。」

看著薩格留斯離去,祁蓮關上保險櫃,拿出自己藏在袖子里的翡翠盒子。

白色糖心的古翡翠,價值連城,百年難遇。

大概沒多少人知道蘇瑞的母親來自韓家,更沒多少人知道那個韓家是傳承了幾千年的術士家族,擅使古玉佔卜商機未來。

暗線要沒了,這麼想著,祁蓮用藏在裙底的通訊器聯系了小劉。

「通知奧列夫,離開天省,然後聯系文雅居的線人,讓他們盡可能的收集證據,不要打草驚蛇。」

幾分鐘後,小劉發來回復。

「收到。」

久違的機會,祁蓮,或者說邱嵐在翡翠盒子邊緣貼上幾乎透明的竊听器。

兩小時後,邱嵐得到了一通尚且不算證據的錄音。

「這還不能給蘇瑞定罪。」邱嵐把玩著那盤磁帶,不耐煩地抱怨道,「我還得再待上個兩年。」

「安啦安啦,什麼事都需要耐心。」

小劉在旁邊敷衍道,奧列夫離開天省的事宜都是他負責的,很麻煩。

他現在感覺全身都要散架了。

「什麼時候才能把那個家伙送進去啊,我還想去楓城找事兒呢。」

盡管由于那兩只狐狸狡詐的話術導致這通錄音沒什麼價值,邱嵐這邊還損失了奧列夫這麼個暗線,但任務還要繼續,邱嵐也不可能就這麼放棄她的事業。

邱嵐在天省上流社會醉生夢死的生活還在繼續著,薩格留斯也將她看得越來越重要,不斷放些了不得的權力給她。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有時候,邱嵐會給小劉抱怨,「再不收網這個公司就是我的了,我也很為難啊。」

「放心放心。」在沙發上大爺一樣癱著的小劉懶散地說道,「說不定再過幾天我就抓到蘇瑞的把柄,提前幫你把這個任務完成了。」

「你敢!」邱嵐瞪了他一眼,「我給你講蘇瑞是我的,誰也別想搶!」

「行行行,你的你的。」

「話說,這個任務做完我們倆去領證吧?」

「哈?」

「你看,我也不丑,雖然三十多了,但臉比你還年輕,嫁給你不委屈你吧?」

「我覺得挺委屈的,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主要老張前兩天又跟我提了一嘴,讓我留個種。」

「不留,不結。」

「為啥呀?我長得不好看嗎?」

「法律規定不能重婚。」

「你結婚了?」

「對,我娶了我的事業。」

「那真巧,我也是。」邱嵐灑然一笑,「我嫁給了我的事業。」

等待,等待,邱嵐和小劉就這麼等待了整整三年,終于等來了那個機會。

據小劉所說,老張那邊實在等不及了,拖了很多關系,開了一場慈善晚會。

這場晚會請了很多權貴,包括薩格留斯和蘇瑞。

「這場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晚會開始前,小劉對邱嵐嚴肅說道,「我們只要讓蘇瑞和薩格留斯單獨接觸,就能收集到他們勾連的證據。」

「那個」

邱嵐舉手,「我能問一下為什麼嗎?」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讓他們單獨接觸就能收集到我花了三年時間都沒找到的證據?」

「不知道。」

「不知道?」

邱嵐提起嗓子,「你不知道搞這麼大聲勢?」

「又不是我搞得,你冷靜點。」小劉安撫了邱嵐的躁動,「這場行動最關鍵的因素就是你,未經許可的錄音錄像不能充當法庭的證據,需要你當人證的。」

「好吧好吧,但願老張出的這招有用,楓城那邊再拖就是下一個天省,我和他得趕緊過去。」

晚會在一場煙花中,開始了。

主持人先是聲淚俱下地指著大屏幕上收不到教育的山區孩子一通演講,中心思想是你們趕緊把錢打到我賬戶里我好去幫他們上學,只字沒提那到底是哪個山區,他有什麼渠道在那些深山里開學校,具體的開銷是多少。

象征性地哭了兩鼻子之後,已經年過半百的蘇瑞從兜里顫顫巍巍拿出幾張皺皺巴巴的紙幣,塞進捐款箱。

塞進去之後,場上所有穿著華服,且知道他是誰的人都滿盈熱淚地鼓掌,並紛紛學著他往箱子里塞錢。

正當邱嵐想著如何才能讓蘇瑞和薩格留斯單獨會面時,她突然發現身旁那個金發碧眼正虛偽地流著淚的男人不見了。

遠處,像是捐出了自己畢生積蓄的蘇瑞也一步步向廁所的方向走去,邱嵐看著他的背影,隱約感覺到了什麼,跟了上去。

不知道為什麼,邱嵐內心忽然涌現出某種強烈的不安。

「小劉。」她對著藏在衣領處的隱形耳機說道,「他們去哪了?」

「熱導航顯示他們在廁所附近的休息室里,那里沒有監控,你得過去看看。」

邱嵐找到他們所在的那個休息室,在廁所找到通風管道,通過它爬到蘇瑞和薩格留斯正上方。

房間里除了薩格留斯和蘇瑞還有第三個人,似乎是個女人。

邱嵐看不清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只能看到她的衣角。

應該是個有品位的人,跟她一樣選擇了棕紅色。

藏在邱嵐裙子里的錄音和錄像的設備,正在全力運轉。

「蘇部長,別來無恙。」底下,薩格留斯用標準的大疆話這麼說道,語氣很是熟絡,「上次我送你的紅玉如何?」

「不錯不錯,我很喜歡。」

「那您看這次北區的項目,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安,強烈的不安。

邱嵐每一根毫毛都在提醒她有什麼危險的東西潛藏在附近的陰影處,盡管她的目標正在錄音設備里瘋狂自曝。

「這個有點為難啊。」蘇部長撓了撓頭,向薩格留斯搓了搓手,「這個項目我想給另一家慈善機構的,他們說要建一個養老中心。」

「那我這里有一點小東西,不值錢,就當是孝敬您的。」

錄像設備里,薩格留斯將一個看起來就很之前的寶玉遞給蘇瑞,蘇瑞一把接過,頓時眉開眼笑。

不不不,這是陷阱。

這兩個人在演戲,最蠢的人都不會像他們那麼干。

邱嵐果斷听從救了她無數條命的直覺,當即收回錄像設備,小心翼翼地通過通風管道爬回廁所。

「小劉,都拍到了嗎?」

「嗯。」

「他們怎麼會這麼蠢?我不理解。」

邱嵐迅速離開這個已經披上某種詭異氛圍的會場,一邊大步向小劉所在的車里走,一邊用通訊器和他交流。

內心的危機感仍在叫囂,邱嵐近乎奔跑地拉開車門,坐到小劉身旁。

「不知道,但我們錄到的這些已經足夠定罪了。」

「先去找老張吧。」邱嵐透過車窗警惕地看著周圍,「他在軍區,那里安全。」

「嗯。」

小劉看了眼邱嵐的臉,「嗯。」

這種不安的感覺,到底從哪兒來呢?

它如影隨形,即使小劉已經將車速提到最快,也似乎無處不在。

邱嵐拿著那盤記載了剛才錄像的磁帶,裝進車內的顯示器上觀看。

「蘇部長,別來無恙。」

「上次我送你的紅玉如何?」

「不錯不錯,我很喜歡。」

「那您看這次北區的項目,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可以說,是很完美的證據,設備完美地捕捉到薩格留斯和蘇瑞相處的每一絲細節,將他們的臉和動作拍得栩栩如生,整個過程沒有一絲搖晃。

邱嵐,知道那股危機感,從何而起了。

但太晚了,太晚了。

兩個小時以後,老張看著屏幕里正在進行骯髒交易的兩人,欣喜地敲著桌子。

「太好了太好了,這錄像從哪來的?」

老張興奮地站了起來,「這兩個傻子,哈哈哈,這兩個傻子!」

「快,通知警衛處,跟我去拿人。」

「別。」

小劉面色沉重,全然沒有找到證據的喜悅。

「這當不了證據的。」

老張看著小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為什麼?」

他問小劉,「這不是你們找到的證據嗎?」

「是證據,但不合法。」小劉苦笑道,「偷拍的,上不了法庭。」

「不,這個,我們有人證啊,這一看就是邱嵐拍得嘛。」老張像是為了證明什麼,指著顯示屏說,「你看這個休息室鏡子里的倒影,這一看就是邱嵐在現場嘛!」

「那丫頭就喜歡把錄像機放到掛墜里,真是的,我都提醒她多少次了,這太顯眼了,真是的」

「那墜子是我送給她的。」

小劉冷酷的聲音打破了老張的幻想,「她不知道那是攝像頭。」

老張不動了。

「前陣子我就發現她的不對了。」小劉拿出幾張文件,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讓老張一陣眼暈,「後來,我調查以後,發現她秘密在掠日國買了一塊地皮」

「夠了!」

老張厲聲制止他接下來的話,「她是個好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好孩子,我不許你污蔑她!」

小劉頓了頓,繼續從包里掏文件。

「這些是我向組織申請後,整個大疆情報部調查出來的數據,自她在安瀾工作以後,薩格留斯在前年七月,和去年十一月分別通過各種手段抽調了大量資金,分別存進美夷聯邦銀行的某個賬戶里,經過大量考證,我們發現」

「夠了」

盡管聲音有些顫抖,但老張仍然相信那個一心為了孩子的姑娘。

「我相信她。」

小劉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包里取出最後一張磁帶。

他慢慢地將那張只有錄音的磁帶放進機器里,臉色沉痛的按下播放鍵。

磁帶里,猖狂到蔑視一切的聲音響起,老張在第一刻就听出那人是誰。

「去他的大疆國吧,誰特麼愛那種鬼東西,姑女乃女乃我可不在乎那種爛到骨子里的東西,我就特麼一抓人的小老百姓,什麼家國,什麼大道理,老娘又不管事,整天給我整那些東西干嘛?我給你講,這個公司是我的,誰也別想搶!」「這是,我錄到的,她和薩格留斯之間的對話。」

語言很順暢,不像是剪輯出來的東西。

「交給,工程院檢查一下。」老張嘶啞著嗓子,「我不信。」

他的孩子,他的朋友怎麼會是這種人呢?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小劉好像早就準備好了似的,將工程院提供的,寫著「已查閱,無剪輯拼接痕跡,聲紋無異常」幾個大字的證明拿出。

老張先是冷靜地仔細檢查了那張證明上的公章,隨後站起身,像是要往哪里走幾步。

一步,兩步。

在第三步的時候,他猛地吐了一大口血,頹然倒下。

兩個小時以前,已經認清現實的邱嵐看著車窗外越來越偏僻的風景,問旁邊的人。

「唉,你說,我打得過你嗎?」

「應該不行吧,你可以試試。」不再偽裝的人面色慵懶,一只手撐著方向盤,一只手搭在車窗上,「畢竟你也挺委屈的。」

「我會死嗎?」

「不會。」

「那我會被關起來嗎?」

「嗯差不多吧。」那人想了想,「我舍不得你,所以我會把你凍起來。」

「那不還是死嗎?你變態啊?」

「不不不,你看過掠日的那些科幻電影嗎?」

「你指那些把人凍起來然後幾百年以後再解凍的電影?」

「對對對,就是那個。」

「你在做夢?那不是天方夜譚嗎?」

「嘛,那個技術還挺簡單的吧,我花了四十年時間就搞定了。」

「你?四十年?」

邱嵐皺起眉毛,「你多大了?」

「這個就不能告訴你了,畢竟這算是秘密了。」那人將車駛入山林深處的某個地下入口,穿著白大褂的幾個人在那里等待著,身後還有棺材似的,充滿科幻感的大箱子,「行了行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了,我又不是什麼吃人的怪物。」

「我寧可你是那種怪物。」邱嵐故作鎮定,「你到底是什麼?」

「就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啊,就是壽命長點兒,腦子聰明點兒,僅此而已。」那人下車,拉開邱嵐面前的車門,「行了,把你袖子里藏的小刀收起來吧,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冷藏技術而已,別害怕嘛,又不疼。」

「呵呵,你試過?」

「試過啊,我把自己凍了兩百年呢。」

看著不願下車的邱嵐,那個面容俊秀的男人嘆了口氣。「就當是我欠你的,對不起。」

「你知道我之前是真的想嫁給你吧?」

「知道。」

「事情就沒余地了?」

「一切都計劃好了。」

「你的目的是什麼?」

「嗯救一個人,算是吧,反正我欠你的,你提個願望,我能實現就實現。」

「我什麼時候能解凍?」

「那就幾千年?」

「你特麼在逗我。」

「咳,我盡快吧,唉你放心好啦,老張我肯定是會給他送終的,你在乎的人不就只有他和我嘛。」

「現在只有他。」

「行行行,我的錯,快點把願望告訴我,我等會兒還要去老張那給你潑髒水的。」

「我潑你媽。」

輸啦,輸啦。

邱嵐無可奈何地認栽,她不甘心地下了車,走到那個敞開的白色大棺材面前。

「那真不是棺材。」

「閉嘴!」

邱嵐回頭瞪了那人一眼,惡狠狠的,就像那些恨她的人一樣。

「躺進去吧,里面是特殊材質做的,軟軟的,很舒服。」

「我就這麼不反抗地鑽進去,是不是很沒面子。」

「你可以往我臉上來一拳。」

「為什麼?」邱嵐模著棺材的邊緣,這東西出乎意料的有著玉一般的溫潤手感,「你擁有這種程度的科技,你擁有薩格留斯和蘇瑞那種人作為下屬,為什麼?你還有什麼得不到的?」

「我說過了,我只是個普通人,對抗不了軍隊。」那人撕下臉上的薄膜,露出本來絕美的容顏,「至于為什麼要選你,或者說老張,怎麼說呢大疆所有能爬上最高處的位置里,只有‘督察部長’這個職位,是繼承制的。」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所以你特麼是個女人?」

「額,咳,三千年後見吧,你的願望不用說我也知道,放心吧,以後不會有孩子再挨餓了。」「等等,你的名字,臥槽別關,你大!」

那人一把關上冷凍艙的門,一陣蒸汽過後,里面的女人悄然沉睡。

「放到地下最底層吧。」她看著那些下屬扛著冷凍艙離去,嘆了口氣。

又留下一份孽債。

還有些,去看看他吧。

蘇聶統治了大疆後,少年和少女一路向西,游山玩水,快意江湖。

他們其實並不聰明,但吃過不死藥的軀體是這世上最強橫的寶物,任何武功不出半天就會被他們完全掌握,任何知識僅需一炷香就能被他們融會貫通,舉一反三。

他們走過了大江南北,乘著獨木小舟跨山越海,他們帶領著一群野人在大疆旁邊玩鬧似的建了名為「掠日」的小國,也收留了那落魄的薩格爾皇族後人,教會了他們經商。

那時候多好啊,每天都在歡笑,永遠無憂無慮。

多好。

地下基底的十三層,數不盡的精密儀器插在那個垂垂老矣的少年身上,維持著他的生命。

她坐在少年身前,溫柔地撫模著他的面龐。

她與他,是愛情嗎?

他從未表白,而她從來也只是羞澀。

盡管在外人看來這對冤家從來都大大咧咧,但在一開始的時候,他是個落魄的棄妃之子,她也只是為了活下去只能裝成太監的小乞丐。

誰知道呢,等他醒來以後再說吧。

自那群蠻族開啟了工業時代之後,世界的非自然力量就開始衰退,無數傳說中的種族在夜色中逝去,徒留那些故事和傳說被人唾棄。

當人發現除了火以外還有電燈可以照亮夜空的時候,「神明」也就只是茶余飯後的消遣而已。

同理,當「人定勝天」這個道理被眾人所知的時候,大疆的子明自然也就不再需要「龍脈」這種從「人心」中誕生的荒唐存在。

「這些年,我遇到一個特別可笑的家伙。」她握住他的手,給他講故事,「他叫蘇瑞,蘇聶的後人,也是韓家的後人。」

「是慕龍之體,天生就能感應到龍脈的存在。」

「他見到我以後,沒多想就跪下了,說什麼只要我肯歸還大疆的龍脈,他願意當牛做馬,付出一切代價。」

「于是啊,我就讓他違背家訓,去貪,去壞。」

「真可笑啊,他用自以為隱蔽的辦法,把自己貪到的錢都捐出去了。」

「捐給醫院,捐給學校,捐給沙漠。」

「多可笑啊,他為什麼會以為我會把龍脈還給大疆?他為什麼會覺得大疆會需要龍脈?他為什麼會覺得區區一個龍脈就能救得了這個世道,救這個大疆?」

「而且我從哪兒給他整龍脈去啊,最後一點龍脈都被你存到心頭血里,挖出來給我喝了。」

「唉,搞不懂這些人。」

「還有一個薩朗人,皇族的後代,愛上了自己的妹妹。」

「他的要求倒挺簡單的,讓我治好她女兒身上的遺傳病,這個我熟,生物學的小把戲,還挺簡單的。」

「當然,他倆現在都是我的下屬,或者說,我的經驗包。」

「你知道經驗包是什麼吧?這些年出現了一種叫‘電子游戲’的東西,挺好玩的。」

「我還騙了一姑娘,挺聰明一姑娘,我把她凍起來了,打算以後讓她給我當管家。」

「」

「你再等等。」

「再等等。」

「掠日我已經掌控了,薩格爾領也有大半是我的。」

「馬上,再過幾十年,大疆也是我的。」

「美夷那邊也簡單,有錢就行。」

「你等我,等我統一了這個文明,我就讓他們築金身,修香火,再造一個龍脈。」

「你等我。」

「到時候我們去沃叢山上吃烤肉,去北海抓蝦,你等我就好,等我就好。」

說著,她忽然看到垂在眼前的那縷頭發中有一根白絲。

「」

「我該走了。」

像是沒事人一樣揪下那根白色的發絲,她垂子,輕吻他的額頭。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

「哈————————」

帝宮,季語柔剛從水晶中出來。

這才收集了兩個生命之種,她就已經累個半死。

「系統,系統!出來!」

她對著空氣無賴般地大吼,兩分鐘後,清朗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什麼事?」

「啊怎麼是你啊,二號呢?」

季語柔的系統有兩個ai,一個男聲,一個女聲。

「她玩去了,你有事嗎?還有,別嫌棄我啊,我的脾氣比她好不少吧?」

「你不帶勁主要是。」季語柔撇了撇嘴,「算了,你也行。」

「什麼事你倒是快說啊,我那邊烤的肉快焦了。」

「嘛,也沒什麼事,就這次任務之前,你們不是給了我三個願望嗎?」

「對啊,你用了一個,還剩兩個,怎麼了,你要用第二個嗎?」

「對。」

「什麼願望?」

「一個答案,系統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我得先去咨詢下我老婆。」

「去吧去吧,快點回來。」

剛好,季語柔也餓了。

去吃點東西吧,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季語柔要是放開吃的話,飯量其實要比她那個便宜妹妹大上不少來著。

主要是體質問題,她還蠻強的。

在季語柔吃掉第七頭牛的時候,一號姍姍來遲。

「我老婆說可以講些大概的東西,你要听嗎?」

「搞快點搞快點。」

季語柔撕下一根牛腿,對著空氣揮舞,「墨跡死了。」

「一個願望唉,你也真大方。」

一號的聲音有些委屈,但很快,他就重整旗鼓,在虛空中比出一張只有季語柔看得到的畫板。

「現在是,一號的科普時間。」

「眾所周知,我們系統都是維護各位面和平的小天使。」

明明到現在只遇到兩個系統,而且你們彼此還不認識。

「那麼,我們系統在一開始的時候到底從何而來呢?」

石頭里蹦出來的?

「這里就要向大家介紹系統的結構框架了!」

哪來的大家?

「你特麼到底听不听?」

听听听,你講,你講唄。

「咳咳,要知道,一個合格的系統,它必定要擁有以下部件。」

「首先是負責尋找宿主的因果檢測器,這是開啟系統的鑰匙,必須要有一個合格的宿主系統才能使用其他功能,完成維持位面平衡的職責。」

「其次是魂粒子運算儀,這是幫助系統完成各項復雜工作的先決條件,一個合格的系統必須要始終保證自己的運算儀擁有三個無限單位的魂粒子,否則即使是再優秀的系統也會因為運算力不足而保持低效率哦。」

「魂粒子?無限單位?」季語柔挑了下眉毛,「那是什麼玩意兒?」

「額你最好別知道。」

「說!我可是用了一個願望里,你在這遮遮掩掩的算什麼本事?」

「好吧好吧,無限單位,這個容易理解,就是一個特別大的數,相當于一個位面一個標準宇宙,從開始到終末,產生和湮滅的所有基能量總數。」

「比一億的一億次方還大?」

「零頭都不算好吧。」

「那魂粒子呢?」

「就,字面上的意思。」

「哈?」

「就是靈魂啦靈魂,一個擁有思想,擁有獨立人格的生命死後的靈魂,這是已知運算力最高的物質,運算儀運轉時所有魂粒子都在尋求一個問題的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我想吐。」

「所以說我勸你別知道這個,順帶一提,別的系統我不知道,但咱家的系統運算儀里的所有魂粒子都是自產自銷的哦。」

「行行行別惡心我了,趕緊,下一個。」

「運算儀之後是系統專用的時空行囊,像是剛才所說的運算儀啊,因果檢測器啊,還有以下我講的那些東西,都在這個行囊里。」

「它有多大?」

「很大。」

「很大是多大?」

「我想想哦,對了,因果檢測器你知道吧?」

「怎麼了?」

「因果檢測器的體積大概有你現在所處的這個星穹位面兩倍大小,但它只佔時空行囊的千分之三。」

「哈?逗我呢?」

「嘛,就這麼大。」

「咳咳,別打岔,來讓我介紹系統下一個部件,破障者位面壁穿越裝置,這是系統能帶宿主在各位面穿梭的關鍵部件呢,要是沒了他,系統想要帶宿主穿過位面壁,只能先花個幾百年用魂粒子運算儀繞過本位面的無盡平行宇宙和維度屏障,才能到達相應目的地呢。」

「多大?」

「半個時空行囊。」

「你剛說」

「對,你可以把這個破障者理解為土匪家的撬棍,有時候挺沒禮貌的反正。」

「好吧,順帶一提,我喜歡這玩意兒。」

「最後就是系統最最最重要的核心了,這是一切的基礎,也是一切的起源,它是偉大的亙古之物,連星星都為之顫」

「說人話。」

「是我們系統核心,簡稱AI。」

「哦。」

「哦?」

「哦。」

「你不發表一點意見嘛?」

「嗯我上我也行。」

「呵呵。」一號似乎不滿意季語柔口中的輕蔑,「你知道一個系統重要的就是它的AI嗎?」

「不知道,話說要AI干嘛?光有上面那些部件就行了吧?」

「就是我們AI親手建造的那些部件啊親。」

就像是那因果檢索器是少年少女帶領著無數星球大小的建築機器人花了無數歲月建造而成,那無盡的魂粒子是他們耗費無數歲月在「生命」這種低級產物還存在時一點點收集而來,那時空行囊更是二人攜手一片一片開拓後用概念親手縫制。

「所以你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表達自己很厲害。」

「沒表達啊,我們就是很厲害。」

「那意思就是先有的AI,再有的系統?」

「對。」

「那怎麼才能成為系統核心呢?」

「嗯這個問題」

一號想了很久才給出答案。

「大概是一顆永不磨損的心吧。」

「通常來說,單獨的個體是成不了系統核心的,我不認識那個叫‘寧雲’的人身上的系統,但我想,那家伙在成為系統核心之前一定有所牽掛。」

「所以你是靠著二號才成為AI的?」

「是她靠著我才成為AI的!」一號氣急敗壞地跳腳,「是我先救她的!」

「呵呵。」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笑笑。」

「你笑是什麼意思?不相信我嗎?嗯?」

「我相信你,真的。」

「你特麼!」

「信你,信你。」

季語柔終于吃飽了,她叫來幾只花園里的異獸,讓它們幫忙收拾食物殘渣。

「真的。」

「我不理你了。」

「唉對了,系統商城這個功能依托于哪個部件?」

「魂粒子運算儀。」

「那商城里的那個導購呢?」

「別找事兒。」

「就那個導購,那個和二號關系超好的,代號是‘嵐’的導購。」

「滾,我走了。」

「唉等等等等,最後一個問題。」

「所謂的系統,其實就是一個高度發達的文明,對吧?」

「不完全是。」

「那系統選的宿主,本質上到底是什麼?」

「宿主權限不足。」

一號的聲音忽然失去了所有感情,「無法回答。」

「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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