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雅眼中情緒並無波瀾,微微垂眼斂住眸中冷意,倔強地與他對峙,一邊往後退,一邊指責︰「那三十鞭乃是聖裁,你們沈家竟然敢陽奉陰違,簡直是欺君罔上。」
她的聲音已然微微顫抖,單薄的身軀在雪里蕭瑟,如一枝任人采擷的紅梅,柔弱可欺。
只是誰也不知道,鮮艷的花瓣之下,生長的是毒刺。
她誘著沈二,刻意激將,引他說出狂言,得罪藏在樹後的國君︰「我要向陛下告發你們!」
「你盡管去,看看這次還有沒有那條命,能走到官衙前。」沈二怒氣上頭,冷笑一聲,果然連自己是誰都忘了,「強龍不壓地頭蛇,就是國君,在這宛城也該給沈家幾分薄面。」
這話倒是實話,否則沈家也不敢私底下連表面功夫都不做,讓他活蹦亂跳的出來。只是知道歸知道,真說出來,就是找死了。
謝桀眼神已經寒若冰霜,嘴角扯了扯,帶著殺意,低低冷笑了一聲。
阿赫雅計謀得逞,壓下唇邊弧度,故作憤怒,目光灼灼地瞪著他︰「放肆!你竟敢藐視君王!」
她仿佛氣憤到了極點,貝齒咬著下唇,一雙眼中因怒火而染上艷色,叫人更想摧折。
沈二果然微微恍了神,他本就是之人,此時掛上了惡心垂涎的笑,伸手就去抓她︰「你心悅陛下?」
「你想做什麼?」阿赫雅躲過他的手,仿佛驚恐,瞪圓了眼,往後半退半跑,不動聲色地往謝桀所在的方向移動。
沈二愈發興奮,追著她動了起來。
「陛下後宮佳麗三千,卻多年無所出,都說他身有隱疾……美人兒,你還不如從了我,保你……」
美人衣袂翩躚,紅裙襯著白雪,眼含春水,略有些慌亂,驚逃著,便一頭撞入了國君懷中。
就如天上謫仙,落下凡塵,正巧為他所困。
謝桀一把握住她的腰肢,眼神忍不住一深。他攬著人站穩,故意看她狼狽地撞到龍袍上,眼淚汪汪,卻沒有把人放開的意思,而是直接半抱著她,望向來人,語氣悠長,周身氣勢把人壓得心驚膽戰,汗流浹背。
「保她什麼?說來,朕也听听。」
沈二臉上已經沒了血色,兩腿戰戰,整個人跪倒在地,拼命地叩著頭,說不出話來。
「不想說?那換一個。」謝桀慢條斯理地抬了抬眼皮子,似笑非笑,冷意乍現,「說說朕的隱疾?或者是……強龍不壓地頭蛇?」
「抖什麼?沈家在這宛城盤桓這麼多年,你沒說錯啊。」
他說到最後,殺意已經完全不加掩飾了。
沈二嚇得幾乎暈過去,絕望地閉上眼,連聲求饒︰「陛下!草民一時、一時喝醉了酒,說錯了話,我沈家絕無此意啊陛下!」
謝桀不置可否,低下頭,與縮在他懷里,委屈得眼尾都紅了一片的小姑娘對視上,聲音低沉,卻似乎帶著幾分溫柔︰「他剛剛想用哪只手踫你?」
阿赫雅仿佛受了驚的貓兒,手指緊緊地攥著他的龍袍一角,囁囁喏喏︰「右、右手。」
「周忠。」謝桀于是抬起頭,斜瞥了周忠一眼,語氣淡淡,不怒自威,「不听話的手,就別留了。」
「是。」周忠應了一聲,上前一步,示意兩個甲冑侍衛摁住沈二,他從袖中抽出一把小刀,指尖一挑,慘叫聲就響了起來。
「我的手!我的手!」
沈二疼得冷汗直冒,恨不得在地上打滾,卻被侍衛按在雪里,動彈不得,只好殺豬似的嚎叫。
這還只是個開始。接下來帝王的命令,便直接把他打入了地獄。
「出言不遜,把舌頭也拔了。再送回沈家,告訴他們,子不教父之過,這三十鞭,既然不舍得讓孩子受,就親自受吧。」
父代子過,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沈二被拔舌斷手,已是廢人一個,再惹了家里厭棄,今後的日子可想而知。
謝桀卻似乎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反而低下頭,伸手朝阿赫雅的額頭點了點,輕聲細語,仿若誘哄。
「怎麼樣,出氣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