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原來本體還給舟衣青寫過這樣的一封信啊。」
晏秋听完山語訴說後撓撓頭,雙手抱懷,露出苦惱神色。
淮知安納悶道︰「這封信前輩你不知道?」
山語和鯨小荷也是奇怪,哪有自己寫信自己不知道的道理?
「啊,這個啊……」晏秋笑了笑道。
「我忘了。」
「?」
「哈哈,畢竟我和你們見到的白以軒他們一樣,只是本體臨死前的劍意所化,鎮守這個封印,本體的很多事其實我都不知道誒。」晏秋眉眼彎彎,笑容灑月兌。
不過晏秋隨即又仰頭看著那倒映日月的絢麗池水,嘆了口氣︰「不過以本體對待感情那扭捏的性格,寫了這封信生前也不會寄過去,八成也是死了之後才托人送去的道歸山。」
「說起來,我們曾經听白以軒前輩的劍靈提到過,曾經前輩與我道歸山的那任掌教關系極好?」山語試探性問道。
晏秋歪了歪腦袋,點點頭︰「對,以前關系是挺好的。」
山語不解︰「那前輩你還記得你們為什麼會突然斷絕了關系嗎……」
淮知安和鯨小荷默默豎起耳朵。
晏秋皺起眉頭,緊閉雙目仔細思索了一陣, 然睜開雙眼,一拍手。
「啊,這個我還記得!」
似乎關于本體的情感八卦她似乎記得都格外清楚。
「其實也沒什麼,當初我們游歷天下,即將返回宗門之前舟衣青忽然向我傾訴心意。」
「喔!」
淮知安三人瞪大雙眼,還有這種事?
「然後呢?」
「我說了嘛,別看我大大咧咧的,其實本體對待感情問題扭捏的很,明明心里也喜歡對方,可最後還是因為事發突然,過于羞赧到開口婉拒,說要再考慮下。」
晏秋聳聳肩︰「這下好了,舟衣青以為本體並不喜歡他,本體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道歉,兩人就這麼死 死 的各自回了宗門,再也沒有往來。」
听到真相竟是如此,淮知安三人都忍不住嘆息。
鯨小荷憤滿︰「怎麼這麼沒道理?書上明明說‘有情人終成卷屬’的。」
晏秋眉眼彎彎,模了模鯨小荷的腦袋︰「書是書,現實是現實,女人嘛,沒道理的事還少做麼?」
「所以說嘛,傲嬌嘴硬毀一生,要不然哪來那麼多青梅打不過天降的?」淮知安吐槽道。
山語和鯨小荷都有些沉默。
「不過後來就算本體想開了,想道歉,其實也沒機會,畢竟那時候深淵鬼國冒出來了。」晏秋搖搖頭。
淮知安忽然開口︰「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不知前輩可否解惑?」
「盡管問便是。」晏秋笑著點頭。
淮知安神色嚴肅︰「我想知道,為什麼當時深淵鬼國威脅的是整個天下,可死戰只有離山劍宗,道歸山和大秦仙朝也只是側面幫忙,似乎並未全力相助。」
「這個啊……」
晏秋笑意收斂,眼簾低垂,神色有些冷意。
「因為他們全是孬種!」
之前在淮知安他們面前溫柔和善,性格跳月兌的女子,此時才真正顯露出屬于千年前劍道第一人的霸氣!
敢指著千年前天下所有羽化的鼻子罵他們是「孬種」的霸氣!甚至包括了舟衣青!
晏秋目光冷冷︰「大秦仙朝剛剛一統天下,江山不穩;道門正在與佛門作道統之爭,你死我活;妖族因為人族霸佔了天下的緣故,所以一向沒什麼好感,冷眼旁觀。」
看著如今殘缺的離山,以及離山上那漫山遍野的殘劍,晏秋眼底掠過一絲悲意。
「他們怕江山不穩,他們怕道統之爭會輸,他們作壁上觀,但我們離山劍宗不行!」晏秋無比認真的看向淮知安三人。
「都說劍仙風流,朝游北海暮梧桐,一劍霜寒十四州!但上山為仙,劍開天門求長生,下山為人,執劍守萬家燈火!」
「仗劍天下,便是俠義天下!我,我們離山劍宗的所有劍修,都不會忘了自己人族的身份!」
「劍出離山,雖千萬人,吾往矣!」
山語沉默,鯨小荷瞪大雙眼,兩人心里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季動。
「即便以宗門覆滅為代價?」淮知安輕聲道。「值麼?」
晏秋笑了笑,忽然伸手抓亂了淮知安的頭發,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將美好而驚人的身軀展現。
「值不值得,反正再讓我們離山劍宗選一千遍,我們也會選擇死戰!」
「不過那群家伙倒也不全都是孬種……」晏秋敲了敲腦袋。「最後還是儒家那位聖人說動當時的大秦之主,儒家出手相助,而道歸山也是在道統之爭的空隙,抽出精力幫了我們一把。」
「哦對了,本體的尸骨你們應該是找不到了,離山劍宗上下死戰,死戰到連尸身都不會留下的。」
晏秋輕描澹寫的說道,然後對著面前池水伸手一招。
池水驟起漣漪,一柄劍身狹長的仙意長劍從水中躍出,如游魚一般輕巧落在晏秋身側。
那仙劍樣貌奇特,劍意沛然,劍身三尺有余,刻有龍雀之紋,劍光流轉如水珠圓潤,輕輕一晃,整個洞天遺址都跟著搖晃了一下。
晏秋伸手握劍,風起狂瀾,拔地而起,御劍青冥間,雪白衣袂飄搖!
這一刻的晏秋劍意磅礡如暴雨傾盆,風姿可謂是舉世無雙!
鯨小荷眼中都不免出現傾慕之色。
晏秋指尖一動,長劍月兌手如游龍射向淮知安三人,輕巧靈動的在三人身邊游轉。
「仙劍龍雀,歷代離山劍宗宗主的佩劍。」
一縷劍氣掠過,仙劍龍雀劍柄處的雪白劍穗落入山語手中。
「這……」
「既無尸骨,便以這劍穗作遺物吧。」晏秋輕聲道,隨後又笑吟吟看向淮知安。
「仙劍龍雀哦,天下仙劍之首,前朝大夏的鎮國仙劍,想不想要?想要就來我離山劍宗吧!」
「我說想要你給我嗎?」
「宗主佩劍嘛,來我離山劍宗當個宗主就給你。」
淮知安嘴角一抽,你是真的不竭余力的想把我拉進去啊。
眼看淮知安這次沒有一口回絕,晏秋心中暗笑,她還不信她一個千年大劍仙還拐不動這小子了!
「對了,既然你們來都來了,送你們個小禮物吧,就當是酬勞好了。」
晏秋看著山語和鯨小荷兩人似乎是剛剛晉升神台境的樣子,忽然開口道。
「高鑄神台之後便是推開龍門,而想要鯉魚躍龍門,成就無垢琉璃之軀,打磨肉身,貫通全身竅穴最是關鍵。」
山語點點頭,這點她自然知曉。
神台境本就是一點點鑄就神台,幫助修行之人抵達那龍門之前。
晏秋輕笑︰「我離山劍宗對肉身打磨雖然不及仙朝武夫的斗戰之身與佛門金身,但劍走偏鋒,以劍意淬體之下卻也不輸他們多少。」
「離山劍宗現在雖然不剩什麼東西,可唯獨劍意依舊無窮無絕!」
晏秋指了指身旁那倒映著天上日月霞光的絢麗而又朦朧的湖水。
「此池名曰洗劍池,是我離山劍宗弟子洗劍之地,匯聚了我離山劍宗自建宗之始歷代宗主與無數劍修之劍意!同時也是鎮壓深淵鬼國的封印核心所在!」
「湖水不盡,劍意不絕,封印不破。」
「你們在外界見到的那春神湖,便是洗劍池的投影所在。」
淮知安眼神驚奇,看向洗劍池的目光有探尋之色。
聯想到之前晏秋宗主所說的話,之前登上離山遇到的那些劍修魂體應該都是來自于這個洗劍池。
「靜坐在池水旁。」晏秋說道。
山語和鯨小荷兩人乖乖照做,池水宿霧纏身,兩人的身影在淮知安眼中驟然變得模湖。
晏秋彎腰,素手捧起一汪清澈池水,屈指一彈,兩滴蘊含無窮劍氣的水珠精準落在了山語和鯨小荷兩人的眉心處。
兩人身體輕輕一震,全身忽冷忽熱,水深火熱不過如此,面露痛苦之色。
「屏氣凝神,放松身體,讓劍意通貫全身。」晏秋低聲道。
以往需要修行之人日積月累才能打通,灌注靈力的竅穴,如今便是被劍氣一個個強行打通,之後灌注靈力將會節省無數功夫!
這可不是什麼「小禮物」,這是離山劍宗內都沒幾個人有資格享受的天大機緣!
淮知安似乎想起了什麼,反手拿出一團金色光芒。
「前輩,這個對她們有用嗎?」
惡螭留下的真龍精血!
淮知安之前就研究過了,他的養生功在以系統提供的力量修行之後,即便是這真龍精血都沒什麼大用。
所以當初那最初的一小團才被淮知安給了梧桐。
察覺到光芒中的氣息,晏秋露出驚訝之色,但還是沒有多問,只是點點頭道︰「有大用!」
淮知安想也不想,沒有絲毫猶豫的將真龍精血交給了晏秋。
晏秋深深看了一眼淮知安,以劍氣將真龍精血一分為三,其中一份交還給淮知安,另外兩份則被晏秋送入山語和鯨小荷體內!
山語悟性最高,悄然一呼,悄然一吸。
水面霧氣騰空彌漫開來,面色也舒緩不少。
鯨小荷傻傻的,有點笨,但優點是知道誰最聰明,有樣學樣,同樣將水珠內的劍意鎖在了體內。
劍氣淬體加真龍精血,這等待遇,普天之下有幾人享受?
眼看山語和鯨小荷兩人都入了靜定修行之境,晏秋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朝淮知安招招手,帶著淮知安繞著洗劍池走了半圈,剛好走到與山語和鯨小荷兩人相對的另一邊。
「怎麼了?」淮知安問道。
「你知道天下最強的劍是什麼嗎?」
晏秋凝望著面前一池劍意,目光平靜
淮知安神色一動,又搖搖頭。
「是光陰,光陰是天下最弱也是最強的劍。」
晏秋神色認真,語氣沉重︰「這把劍真可惡啊,弱的一千年時光才能破開我們的封印,可強到天下任何東西都擋不住它。」
「封印最多還能堅持一天時間,一天之後,洗劍池將會干涸,封印失效,離山洞天也會徹底粉碎。」
「我只是一縷劍意所化,洗劍池也是無垠之水,能堅持一千年已經是極限了,所以我們已經沒辦法了。」
淮知安沉默,怪不得之前晏秋宗主沒有提及這件事,原來已經是看到了結果,所以無計可施嗎?
「你很強,強到我也看不透的地步,但你的劍意告訴我,你絕對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輩,所以我選擇相信你,想要你接任宗主之位,讓離山劍宗不要就此絕代。」晏秋認真的看著淮知安,隨後又輕松一笑。
「不過你既然無意,那我也不強求。」
「劍意淬體只需要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你們就離開這里,將此地情況告知天下宗門。」
「他們愛管不管,反正我們都死了,死後天下就算天翻地覆,洪水滔天與我們何干?反正我們離山劍宗是仁至義盡了!」
晏秋不滿的哼哼,依舊對千年前那群混蛋有些不滿。
「那你們……」
只是還未等淮知安說完,晏秋卻是神色一動,忽然抬頭。
淮知安也察覺到了什麼,一同抬頭看向某個方向。
只見在春神湖上方,一朵紫色金蓮跨越空間限制,徑直落在了洗劍池上空。
與紫金蓮花一同出現的,還有一位身穿明黃道袍,背負百年雷擊桃木劍的老道。
晏秋眼楮眯起,她認出了來人的底細。
天下道庭,龍虎山天師府!
一群老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