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長清即便沒有武功,單看這處舊宅的損毀程度,也不難看出先前經歷了多激烈的打斗。
靳連說道,「大人,您算的真準,原來蘇蓁果真有心護著那妖獸。」
御長清蹲下聲撿起一撮沾染著血跡的黑色毛發,「蘇蓁此人愛憎分明,他將我們支開後,又故意氣走喻世子,不過是不想再讓他牽扯進危險當中。」
「嘖,這麼說來,那小子還挺講義氣的。」
靳連話說完,背後涼嗖嗖的,抬頭瞬間眼神剛好同御長清對上,立即咳嗽幾聲,改口義正言辭道,「不過就算如此,他也是欺騙了我們,故意放走詭判,屬下這就去尋他們回來。」
「走吧。」
御長清將毛發用白色帕子包起,遞給靳連。
他接過後問道,「大人,我們還要再去太傅府嗎?」
「蘇蓁不傻,他一定不會回去。」
「那他既然想避嫌,應也不在臨安侯府,莫非是去了唐公子家?」
御長清怔住,理清思路後,安排人處理後續事宜,隨即帶兵離開此處
薄意暄托著重傷的身子,獨自行走在空蕩蕩的長街上。
自從昨夜流傳出妖獸行凶之事後,已經鮮少有人外出,再加上剛才松坤妖化,百姓們更是被嚇得躲在家中。
他緊緊捂著傷口處,臉色慘白,毫無血色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垂眸間殺意一閃即逝。
不枉他多番試探,終于從蘇蓁身上挖出了線索。
至于顧昀舒的秘密看來他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
顧昀舒帶著蘇蓁進入了一處異空間,恍若仙境。夜空中繁星點點,無垠花海間,一簇簇藍紫色花朵開的極好,白色光點浮散。清風吹過,花枝輕搖,數不清的花瓣與光點交織糾纏,隨風起舞。
蘇蓁聞著花香,體內的傷逐漸自愈,一只只藍色小精靈扇動著翅膀在他們身邊飛旋。
一瞬間,她好像瞧見一只狐狸自面前跑過,心底不斷有聲音告訴她,追上去,追上去就可以解除縈繞她心底多年的疑惑。
稍加猶疑後,她快步追了過去,腳下花瓣掀起層層‘細浪’,宛如藍紫色色縹緲浮雲。
沿著花海間小道,她來到了一處八角涼亭前。
那里有三名身形虛幻之人正笑談品茗,左方男子面容模糊,隱隱有些熟悉,定楮細看,竟然是顧昀舒。
不對,那應該是姜溫!
他旁邊的女子,蘇蓁看不清對方容貌,唯可見那只狐狸正愜意的躺在她懷中真正吸引蘇蓁視線的,是石桌上的錦宣古塤。
而背對著她的那人,手持權杖,身著袈裟
了塵?
「和尚!」
蘇蓁月兌口而出,可那三人卻不曾察覺她的存在,就在她打算再靠近些時,他們直接消散于無形。
在她意識回籠的剎那,恰好與了塵那雙深沉的眸子對上,悲憫而溫柔。
如黃昏遲暮,仍有清風明月將至,令人莫名心安。
「你看見什麼了?」顧昀舒低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蘇蓁下意識回道,「啊?我我好像看見了塵了。」
她看向四周,發現那座涼亭仍在,那剛剛所見,真是幻象不成?
「你果真不記得我了?」
蘇蓁聳肩,「當然記得,你不是東籬君嘛?還是想讓我喚你姜溫?我是受傷,又不是喝了孟婆湯。」
「輕弦你真的還活著。」
顧昀舒的聲音帶著絲絲顫抖,他甚至不敢說出‘死’這個字眼,唯恐這是一場夢,頃刻間變得支離破碎。
蘇蓁轉身的瞬間,內心深處的角落,好似有一絲霧霾被掃清。
原先涼亭中的身影,如今正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顧昀舒恢復原身後五官多了幾分妖異,又難掩其溫柔儒雅本質,耳邊輪廓變得尖長,眉心處藍色花鈿印記浮現。
青色瞳孔隱有淚光閃爍,一頭灰褐色發絲傾瀉而下直至臀部,兩側兩縷發絲于腦後以羽毛銀飾束起,內著白衫,外罩灰色長袍,銀色雲紋滾邊,腰間垂掛一酒壺。
「東籬君,我們是不是在很久前就見過?這個地方,雖然很陌生,不過我好像真的來過。」蘇蓁語氣有些發虛。
「我」顧昀舒本想多說,話音戛然而止,「當年你游歷大陸,我們因共同抓捕妖獸而結識。後來我們一同闖秘境,斬妖獸,歷經生死。」
在蘇蓁沒注意到的角度,纏繞于她手腕上的木色細繩光芒閃爍,轉瞬黯淡。
他說的輕描淡寫,蘇蓁心中有些不踏實。
他們情誼真有這般深刻?
「不對啊!我什麼都想不起!我只記得我是被一只狐狸所害死。」蘇蓁將錦宣取出遞給他,「對了,你看這個,就我這幾年來查到的線索,它應該是了塵送我的才對。」
「了塵?!」
顧昀舒表情訝然,對于她所說出乎意料。
「是啊,不過我覺得很奇怪。」
「奇怪?」
「輕渺大師說,了塵因情劫而墮入輪回,無法修佛身。如果他的意中人是我,那為何我每次想起他,只有怒意呢?哎,其實倒也不像是恨或情愛支配,我也說不清,反正就很怪。」
「我也猜不透他。」
顧昀舒斂眸,懊惱和憂愁沖淡了故友重逢的喜悅。
「東籬君,給我講講從前的事吧。」
「等我們找到阿離,解除百姓危難,我再慢慢講給你听。」
「好啊。」
「救救我」
二人不約而同看向出聲處,這才想起他們將身受重傷的樂沙忘到了腦後。
只見他的臉逐漸變得血肉模糊,眼眶中血淚流出。
蘇蓁蹲為其檢查傷勢,發現他的傷口愈發嚴重,已在潰爛惡化。
蘇蓁無奈嘆息,「松坤不,樂沙,你從前以詭判之名懲奸除惡,如今又為了自身而造孽,何必呢?」
樂沙無言望天,萬念俱灰。
正是面前這兩人,將他的希望徹底摧毀,可縱使再不甘,他也無力回天。
蘇蓁剩余的療傷丹藥盡數塞進他口中,強行為其續命。
他的經脈及五髒六腑被蘇蓁三人毀的徹底,再無活路可尋。
「天道所給予我的期限到了,若我不自保,必將灰飛煙滅。倘若不遇上你,我的秘法大成,得以重生,也不必換人皮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