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蔡京蔡太師

作者︰蒼龍縴月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李忘塵直入臨安府。

他心中非常清楚,這次入京,和自己此前的目標,將完全不同。

他本來是為了安靜而來,反而會成為動亂之源。他本來是為了生息而來,反而會掀起血雨腥風。

但他並不後悔。

王小石、郭大路和溫柔,卻越發看重他,敬佩他。

他們已漸漸對他換了一個稱呼,變成了——「宋大哥」!

之前是宋兄,現在卻是宋大哥。有時候稱呼為兄,未必是真心實意地叫人兄弟。但恭恭敬敬、誠心實意的一聲大哥,卻可代表太多太多。

入臨安府的過程無比平靜。

還沒有人知道江陵所發生的一切,只知道江陵府大案的一切消息已經消失于無形之中,各位孩子們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們的父母被聞巡撫約見,形成了一股龐大的力量,卻站在中立。

他們對雷損很冷漠,對蘇夢枕更加疏遠。

這樣的冷漠和疏遠非常有底氣,非常有根基,因為他們已付出了代價,自然也應該有特權——就是坐山觀虎斗的特權。

這群人顯然非常的聰明,也非常的無奈,因為這種特權,是用自家孩子的健康、人生換取來的。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在此事上都是理虧,自然更不好逼迫太緊。

對此,蘇夢枕只是疑惑,難道雷損看穿了趙鐵冷的臥底?

雷損只是不解,難道蘇夢枕又有什麼手段?

但他們畢竟不能停下來,也來不及細細思索,更不可能坦誠地互相溝通了。現在的臨安府,早已經到了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的時候,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也該到要決戰的時候了。

江陵府一伙的勢力保持中立,那就任由他們吧。

反正沒有落到對方手中。

李忘塵就是在這樣一個激烈的時候,進入了臨安府。

很多人都收到了他到來的消息,比如蘇夢枕、雷損。

很多人知道得更多一點,比如蔡京,蔡太師。

和世人的印象不同,蔡京其實並非是個一眼看過去就老奸巨猾的人,相反,他的姿態超群、儀容威嚴,眼神中透露出閃爍而靈活的神采,偶爾還有點俏皮和幽默。

他不像是個能驚動天下的大奸臣,而是個掙扎在官場,自得其樂,逍遙快活的出世者。

昔日歐陽修的醉翁亭記,仿佛就是給他寫的。

除此之外,他又帶了點陶淵明的氣質。

而蘇軾豪放自在的味道,他居然也有一點。

這當然是蔡京的偽裝。

這就好像當今那愚蠢的官家其實比世人想象中要聰明一點,正直的諸葛神侯比世人想象中要狡猾一點一樣,人們其實都是會偽裝的,偽裝本就是世上最好能保護自己的法子。

蔡京不止可以顯得出世一點,也可以顯得笨一點,傻一點,天真一點,甚至還能夠特意地狠毒一點。

只有令人有掌握他本性的把握,他方能隱藏自己的原本意圖,真正在官場、人情、此世中暢游。

但這本性不過是特意顯露出去的。

不過這世上有資格令他這樣那樣一點的人,其實並不太多。

這其中當然包括當今官家。

在旁人眼中儀態超群的蔡京,一旦到了皇帝面前,就顯得十分謙卑恭順。偶爾還做些小動作,故顯魯直,使趙佶還常笑他︰「蔡卿實在太耿直了,難怪常受群小所誣。」

比如,蔡京也寫得好一手書法,花鳥工筆也有出色造詣,但在趙佶面前,他常自貶身價,因深知皇帝好勝心情,故亦非一味阿諛,有時欲擒故縱,以退為進,使皇帝對他種種唱做俱佳的表演,信以為真,對他更加顧恤信寵。

有一次,蔡京微醺狂書︰「朝天帖」,竟夸口說是︰「縱非天下第一帖,也當世無人能及。」

及至他興高采烈,攜帖入宮呈趙佶雅正之際,驀見御書房竟書有「天朝」二字,他竟呆立當堂,逾三個時辰不言不語,後侍監揩藥摩穴兼強灌姜湯,他才喃喃自語︰「好書妙法,那是天筆地法,非我輩所能企。」重復此語,逾一時辰,狀若半痴。

官家聞言,不禁莞爾,更多蔡京大有好感。

這樣的手段,常人是見不到了。

大部分時候,他就是這幅超群絕倫、威嚴中帶點親切的姿態,就完全足夠了。

蔡京微笑著從一個白衣的男子口中,知道了江陵府發生的一切,這其中當然包括蘇夢枕、雷損各自的手段,還包括了宋虛、王小石、郭大路、溫柔四人的來歷,甚至包括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個白衣男子,當然就是白愁飛。

他從王小石手中勉強逃出生天,知道自己經年來的努力,已完全破碎。宋虛、王小石一伙,掌握自己屠戮長空幫的證據,一旦大肆宣揚,江湖再無立足之地。

于是他一時頹廢。

他開始酗酒,做噩夢,去青樓,以最糜爛的態度,去面對自己的人生。

但白愁飛終于還是白愁飛。

他如此渾渾噩噩、爛醉如泥地過了幾天,忽然一日重新振作,狠狠打了自己兩三個耳光,去野外對著天空大喊大叫,大哭大鬧,順便開始殺人——這一殺,就是殺了一名忠良。

這世道,殺忠良比殺奸臣簡直容易太多。

白愁飛就借著這顆人頭,來到京師,得到了覲見蔡京的機會。

蔡京靜靜地听完了一切,卻並沒有繼續追問更多,而是以驚喜的姿態看向面前的青年,好像一個期待已久的寶貝忽然落在了眼前,「其實我很久以前就听說過你,你的兵法、武功、文才、技藝都是絕佳,早就能夠大放異彩,可惜可惜,為什麼不一早就歸順我呢?」

相比起那些事情,他好像更在意這個人。

白愁飛露出一絲受寵若驚的表情,拱手道,「接近而立之年,一身毫無建樹,不敢前來太師面前丟人現眼。」

蔡京笑道,「我知道,你是看不起我。」

白愁飛忙道,「不敢。」

蔡京道,「沒什麼不敢,方今世道不好,你是知道的。各大勢力割據,權力幫和丐幫在北方擁兵自重、獨霸一方,長江是十二連環塢水道的地盤,蜀中有唐門,江南泰半也落在慕容世家手中,我們朝廷只得偏居一隅,空有大宋之名,而從無能執掌大宋之實。」

白愁飛嘆道,「風雨飄搖,天下大亂,此乃國難當頭之時。」

蔡京憂憤地說,「國難也有源頭。」

白愁飛道,「當然。」

蔡京道,「這源頭就是一個人,世人愚鈍,都以為是我,其實另有其人。」

白愁飛道,「是誰?」

蔡京道,「這個人欺上瞞下、只手遮天、黨同伐異、鎮壓良民。他武功高,足以挾天子以令諸侯;他口才好,足以令人為他兩肋插刀而在所不惜;他艱險,但是善于偽裝,他丑惡,但是一副良善面孔。人人都以為他大忠大義,其實他向來顛倒是非。他和丐幫幫主喬峰、權力幫幫主李沉舟、慕容世家家住慕容世情皆有交情,就是他助長了這些江湖人割據一方的威風,令官家也無可奈何,他還打壓你這樣的賢才奇才,提拔自己的親信骨干,有他在的一日,咱們大宋自然是朝政日非、永無寧日。」

白愁飛忽然道,「我知道他是誰!」

蔡京道,「你當然必須知道。」

白愁飛道,「他就是諸葛正我。」

蔡京糾正道,「沒錯,他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諸葛小花!」

白愁飛道,「太師說的是,我也早有此意,諸葛小花假仁假義,誤國害政。昔年王安石的變法不能推行,就是他在大力阻撓;而且他好大喜功,妄起戰亂,招怨金遼,致使民不聊生、內憂外患;除此之外,四大名捕是他的爪牙,四人聯手掌握大權、編織巨網,誣陷忠良、打壓賢才,這都是有目共睹,氣焰囂張,怎能長此以往?」

蔡京終于忍不住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魚尾紋,一層一層地蕩漾開來,但居然也很好看,「諸葛是賊,我才是臣。諸葛是奸,我才是忠。」

白愁飛道,「諸葛不死,國無寧日。」

蔡京點頭道,「白愁飛,你能領悟到這一點,已經非常不容易了。這世上已很少有你這樣聰明的人了,可惜連你這樣的人,也直到現在才弄清楚這點。」

白愁飛連忙跪了下來,「是小人見識短淺,心有魔怔,被諸葛老賊所誤。」

蔡京道,「你此前的心中,只怕還存有一些加入到所謂‘正道’的念頭,所以才始終待價而沽,不願意來到我的麾下。若非宋虛將你的過去戳破,令你在諸葛那邊遲早人人喊打,你只怕也不會‘醒悟’。」

白愁飛道,「我對他又愛又恨,又感激又憎惡,總得算來仍是感激居多。只因若非是他,我將絕無了解太師的機會,更不知曉這世道該走什麼路子。」

這話如果是以前的白愁飛,一定會嫌棄肉麻。

但現在他說出來卻混不在意,自然而然。

蔡京也點了點頭,「你以前的人生,可算是虛度了。」彈了彈手指,略一思忖,「天下第七既死,你當志在為他復仇,我予你頂替他的職位,乃是‘京都奉天左護命少保’。」

白愁飛只覺得心頭一熱,猛然磕了三個頭,「我願為太師誓死效忠!」

蔡京道,「好,但我對你,其實是破格提用,天下第七凶名在外、戰無不勝,方能令人心服口服。我只能叫別人對你口服,至于心里是不是計較什麼,我也管不了多少了,你可千萬小心。」

白愁飛道,「我誓要為太師立下大功。」

蔡京似乎已有些疲倦了,他仿佛一天從頭到尾,都是听這樣的話,已听得太多了一些,露出一種期待中帶著困頓的笑容。

揮了揮手,白愁飛很懂事地離開了此地。

屋舍頓時空空蕩蕩,蔡京坐在椅子上思忖一陣,過了一會兒,忽然手書五封信件,之後就傳喚了手下過來。

他傳喚的手下,也不是一般人,乃是六合青龍之一的魯書一。

——六合青龍,就是元十三限門下,等同于四大名捕的六個先天高手。

據說六人合在一起,組成的「六合青龍、乾坤白虎、無中生有、頭呼尾應,奇法大陣」,將擁有克制諸葛神侯的威力。這也是當年老四大名捕的師傅韋青青青親自制定的大陣,就是為了防止自己弟子中最出彩的諸葛正我走入邪門歪道,所以留下專門克制他的陣法。

這陣法落入到了元十三限的手中,便培養出這六位先天高手。

除去其中的顧鐵三是小三合得二水平外,其他五人都是小三合得一的水平。

蔡京叮囑,「將這六封信件,分別交給高太尉、秦相爺、狄侯爺、方侯爺、蘇樓主、雷堂主。」

魯書一應聲,正要離開,蔡京又叫住了他,「對了,把天下第七的死訊告知元帥,還請千萬不要告訴元帥,殺人者有‘天衣居士’的弟子王小石。」

他口中的元帥,就是元十三限。

元十三限,是蔡京手下的大將、大帥,所以有此稱呼。他是京師之中,除去關七之外,武功或可與諸葛正我對抗的一人,只是常年來不得志,因此被蔡京所用,卻偏偏沒有任何官職、名位,蔡京告訴他自己也多次上書表奏聖上,全是被諸葛正我所阻。

這其實是蔡京暗自防止他勢力坐大,自成一派,同時又激發他們師兄弟矛盾之故。

蔡京說到這里,又嘆了口氣,「元帥當年被天衣居士、諸葛正我聯手所害,以至于才有了今日。許笑一分明答應過他,不再搭理江湖世事,現在卻令自己的弟子,殺了他的弟子,這實在欺人太甚。我看許笑一不日之後,就要重出江湖了,接下來懶殘大師葉哀禪也要出手,他們只怕醞釀著針對元帥的重大陰謀,元帥縱然武功絕世,也不可能以一敵三,更何況這都是他的師兄,他們勢大,還是請元帥忍耐一二、千萬不可中了計。」

魯書一呆了一呆,臉上露出不服氣的神色,道,「太師所說,屬下銘記。」

蔡京一看他,就知道他並不會銘記。

因為他是學武之人,學武之人就一向有什麼驕傲和自尊。

而蔡京要的就是這個,他要的就是魯書一對元十三限報告此事,和王小石有關系的人殺了天下第七,這等于是天衣居士許笑一對元十三限的戰書。

他要逼迫元十三限與諸葛正我一伙決戰。

決戰的輸贏,其實也根本無所謂。反正不管誰輸誰贏,最後剩下來的那個人,也絕對已經元氣大傷,這就已經夠了。

等到魯書一離開之後,蔡京悠悠然然地站了起來,背負雙手看著窗外的一切,仿佛也能夠看到未來的一切,當宋虛進入京城,當白愁飛為自己所用,當元十三限大怒,當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火並的時候。

他以任何人也听不到的聲音輕吟一聲,「天青如水,飛龍在天。」

天青如水,飛龍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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