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莫誤凡塵好光景!

作者︰沙拉古斯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一向沉穩的李沙白,突然變得十分怪異。

他神色猙獰的看著徐志穹,問了一句︰「運侯,我們算是摯友麼?」

若單說友情,李沙白和徐志穹幾番出生入死,徐志穹有難,李沙白屢屢相助,絕對算得上摯友。

就算現在磕頭拜把子,也在情理之中。

但李沙白對摯友的定義太寬泛了,尤其是在功能上。

「這個,李畫師,義結金蘭倒也好說,同床共枕這個卻是做不到的。」

「不必同床共枕,」李沙白邪魅一笑,「我想作畫,運侯可願作陪?」

陪他作畫,倒不是什麼難事。

可李沙白的狀態不對。

有些記憶似乎給他帶來了傷害。

從他的眼神來判斷,他好像瘋了。

「運侯,一起作畫吧!」

畫室之中,墨汁和朱砂一並騰起,四下盤旋。

徐志穹知道李沙白的手段,這些墨汁和朱砂只要踫到一下,徐志穹很可能會沒命。

沒有片刻猶豫,徐志穹立刻起身,在墨汁和朱砂的縫隙之中小心穿梭,迅速來到了門邊。

推開房門,眼前波光粼粼,平靜的湖面上泛著一條輕舟。

李沙白坐在小舟之上,一邊作畫,一邊道︰「運侯,為何走的這麼急促?」

這還是一幅畫,一幅山水畫。

徐志穹轉身正要從房門退回,卻發現身後的房門已經消失了。

回罰惡司!

徐志穹踫了一下罰惡令,沒有感應。

這是李沙白的畫卷,與外界完全隔絕,徐志穹沒辦法用判官手段月兌身。

原本平靜的湖面上突然蕩起漣漪,一顆顆水珠從湖面上升騰而起。

這不是湖水,這是一湖墨汁!

墨汁遮天蔽日,籠罩整個湖畔。

一道炸雷自空中響起,徐志穹意識到大事不妙,要下雨了。

漫天的墨汁要下雨了!

李沙白招呼一聲道︰「天將落雨,運侯,來我船中一避。」

到你船中一避。

貌似不太安全。

趁著大雨還未落下,徐志穹開啟了罪業之童。

他沒想看李沙白的罪業,以李沙白的修為,他的罪業是不可見的。

他掃視著半空中密集的墨珠,試圖查看氣機的走向。

升騰的墨汁肯定是被某種氣機控制的,是陰陽術法,還是墨家的墨弦?

觀察許久,徐志穹沒有找到氣機的軌跡,墨珠在半空之中搖搖欲墜。

徐志穹加大了意象之力的投入,雙眼鼓脹,血絲上涌,陣陣刺痛之下,徐志穹的視線稍微有些模湖。

他不再掃視一片墨珠,而是盯著一顆墨珠仔細觀察。

在即將把罪業之童用到極限的情況下,徐志穹看到了墨珠上的變化。

滾圓的墨珠有一處似乎不那麼規整,就像有人在氣球上系了一根線,在輕輕的拉扯。

真有一根線!

這根線不是氣機制造出來的,是實物。

徐志穹集中視力,沿著細線慢慢追索,終于看到了細線的來源。

是李沙白的毛筆。

墨珠上的細線來自李沙白的毛筆。

不止這一根細線,所有墨珠上都有一根一線,無數細線最終都匯聚在了李沙白手中的毛筆之上。

原來這些細絲,是毛筆的筆毫!

這就是李沙白操控墨珠的方法,他把每一顆墨珠都變成了吊線傀儡,用毛筆自如操縱。

如何能躲避即將墜落的墨珠?

關鍵在于爭取毛筆的控制權。

沖過去,直接從李沙白手上把毛筆搶下來!

從理論上講,倒也不是不行。

從難度上講,應該等同于在師父清醒的情況下,在他臉上畫一朵菊花。

又一道炸雷響起,墨珠漸漸落下。

徐志穹沒有閃避,直接調動意象之力,向四周發散開來。

他把意象之力也變作無數細絲,和李沙白毛筆上的筆毫糾纏在了一起。

原本該垂直墜落的墨珠受到了干擾的,避開了徐志穹所在的位置。

李沙白一怔,朝著徐志穹投來贊許的目光。

他一揮毛筆,墨珠如同雨點,被勁風吹拂,翻滾盤旋,朝著徐志穹飛來。

徐志穹加大意象之力,萬千墨珠四下墜落,經沒有一顆落在徐志穹身上。

能做到這一步,真得感謝袁成鋒。

袁成鋒讓徐志穹中了矯妄之技,在星宿廊上迷了路,進了那座詭異的小屋。

在小屋之中受盡摧殘,讓徐志穹學會了用意象之力破解混沌技法,通過踫撞、扭轉、噴吐、糾纏,把無序的混沌氣機變得有序。

正是憑借這一基礎,徐志穹能用意象之力準確擾動周圍的每一根筆毫,精細程度,讓李沙白甚是贊嘆。

在擾動筆毫的同時,徐志穹拿出了指路燈籠。

他不想在畫卷之中和李沙白纏斗,必須要盡快離開這幅山水畫。

畫中景致正是黃昏,徐志穹注入陰陽二氣,燈籠點亮,只在地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光暈。

徐志穹一邊操控著意象之力,一邊按照燈籠的指引,沿著湖邊迅速移動。

走過百十來步,燈籠的光暈變得圓潤,徐志穹抵達了出口。

出口在什麼地方?

周圍都是筆直的峭壁,向上仰視看不到盡頭。

徐志穹想模一模峭壁上是否有縫隙,剛一伸手又縮了回來。

峭壁上掛滿了墨汁,徐志穹不能輕易觸踫。

思緒電轉,徐志穹再次調動意象之力,讓意象之力在掌心之中生出一片無形的毛發。

毛發代替徐志穹的手掌,在峭壁之上來回模索,很快找到一絲縫隙,在縫隙之中探索半響,徐志穹感受到了紙張的質地。

紙張!

徐志穹大喜,操控意象之力,在紙張上撕開了一道缺口,從缺口里沖了出去。

沖出畫卷,徐志穹發現自己手里多了件東西。

是一把鋤頭。

四周是一片田野,李沙白帶著草帽,手里也拿著一把鋤頭。

他熟練的挖掉了一團雜草,摘下草帽,扇扇風,對著徐志穹道︰「運侯,歇一會,一起畫一幅畫吧!」

什麼狀況?

這是又到了田園畫?

李沙白坐在田地旁邊,拿出筆墨隨手畫了一頭牛。

「有這頭牛耕地,咱們也不必太辛苦,只是這頭牛,脾氣倔強了些。」

話音落地,那頭牛朝著徐志穹沖了過來。

一頭牛而已,對付它,自然不在話下。

徐志穹操控鴛鴦刃,一刀砍掉了牛頭。

沒有頭的牛,繼續朝著徐志穹狂奔,脖子上的斷口,朝著徐志穹不斷噴血。

這血是黑色的,還是墨汁。

徐志穹怕被墨汁濺到,只能躲著這頭沒腦袋的牛,繞著田地跑了一圈。

李沙白這廂畫了一百多頭牛,一起朝著徐志穹沖了過來。

徐志穹哭笑不得。

李沙白神采奕奕道︰「運侯,有這麼多牛,這一大片田地,一天就能耕完!」

徐志穹在田野里狂奔,身後追著一群牛。

他可不是漫無目的的瞎跑,他正調動著意象之力,四下探查著出口。

又跑了三圈,徐志穹一腳踢開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石頭下方是一個破洞,畫卷上的破洞。

徐志穹一頭鑽進破洞之中,逃離了這幅田園畫。

鄉土氣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艷的脂粉香味。

十二名俊美的舞娘,正帶著甜美的笑容,在舞台上扭動著柔軟的腰枝。

這是徐志穹最熟悉的地方——勾欄!

十二名舞姬聚攏一處,恰如含包欲放的花骨朵。

待彎下腰枝,鮮花綻放,李沙白站在花心之中,引吭高歌︰「鶯歌燕舞,水墨丹青,人生幾何,來去匆匆,運侯且來歌一曲,莫誤凡塵好光景!」

沒等李沙白出招,徐志穹先動手了。

到了勾欄,卻不能任你擺布。

徐志穹直接用了大勾欄境,台上的舞姬變成了二十四個,腳步交錯,彼此斗舞。

你捋發絲我撩裙,你敞胸懷我躬身,咱們且看誰的舞姿更奔放!

二十四名舞姬爭奇斗艷,李沙白看的頗為出神。

他突然喝一聲道︰「且住!」

樂曲戛然而止,二十四名舞姬站立原地,一動不動。

「這等美景,必須畫下來。」李沙白取出紙筆,專心作畫。

徐志穹趁此機會,用意象之力找到了勾欄出口,逃了出去。

離開勾欄,徐志穹回到了畫室。

終于沖出來了!

擦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徐志穹觸踫罰惡令,正要跑路。

奇怪,罰惡令怎麼還沒有反應?

李沙白的聲音隱約傳到耳畔︰「人在畫中,畫中有人,畫中既有人,人必在畫中。」

一股陽氣激蕩,徐志穹打了個寒噤。

名家術法!

李沙白居然還會名家術法!

陽氣吹拂之間,整個畫室的景致隨之顫動了一下。

就像一陣微風吹過,掛畫隨之擺動。

這是一幅畫,我還在畫里!

徐志穹趕緊調動意象之力,尋找出口。

牆壁上,一幅掛畫之中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人影由小變大,李沙白從掛畫之中走了出來。

他神態平和的看著徐志穹,微笑道︰「運侯,好手段,能破解我畫術的人寥寥無幾,可惜你還是逃不出去。」

是啊,逃不出去。

這是李七茶坊。

這里到處都是李沙白的畫。

大畫套著小畫,小畫套著畫冊,想要逃出去,實在太難了。

不管再怎麼難,也要逃!意象之力試探之間,徐志穹找到了出口。

走出這道出口,想必還是一幅畫。

不管有多少幅畫,必須想辦法沖出去!

他正要沖向出口,卻見一個單薄的身影,從出口走了進來。

李沙白看了那人一眼︰「陳秉筆,你怎麼來了?」

陳順才拱手笑道︰「李畫師,我來討口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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