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挽城疾步進來,看見她完好無恙才松了口氣,「還好你沒事。我听說你被推下水,又昏迷,遲遲不醒,差點把我嚇死。我剛才去看洛千夢,她落水後半天才被救上來,著了風寒,真是活該。我听阿初說是你干的,真爽,早該治她了,以前是你太善良,總不忍心下手。過來,讓哥看看有沒有擦傷。」
洛挽城是她同父同母的大哥,不同于父親習文,他自小喜歡練武,後來去了軍中歷練,如今已是提督。
洛千雪撲進他懷里抱住他,低低叫了聲︰「大哥。」
真好,大家都還在。
所以,她是真的回到了十五歲是嗎?
這,算是上天垂憐,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嗎?
洛挽城被她一抱,再听她喊這一聲哥,連男女之別也拋諸腦後了,嘆息著安撫著她,「嚇壞了吧?出了這樣的事,也沒個人在身邊。是大哥不好,沒保護好你。現在你能看清洛千夢的為人,以後就離她遠點,要是她不要臉地往你身上蹭,你就踹開她,不用顧及什麼顏面,我洛挽城官職不高,但護你還是護得住的,知道嗎?」
「知道。」她乖巧的點頭應答。
回想當年,身邊的哥哥、朋友、侍女,全部都在跟她說小心洛千夢,提醒她洛千夢心懷不軌,不是良善之人,只有她不信,只有她一意孤行拿真心待洛千夢,最後輸的一敗涂地。
若只是她一個人的災難她也認了,她活該,可是萬萬不該禍及家人。
這是對她不听勸告的懲罰。
重來一次,她一定乖乖听話。
她從洛挽城懷里探出頭,「大哥,爹娘呢?」
「娘還在寺廟里沒回來,爹在幫你安排明天的及笄禮。畢竟是太傅府的千金,及笄禮一過就該為你擇夫婿了,那些官宦世家都盯著呢,明天的事說大不大,說小還真不小。」
洛千雪失了下神,別的沒太注意,只記住了倆字︰擇婿。
她可以嫁人了。
她想起楚景行。
這一世,她是來報恩還債的,還自己欠洛家的債,報自己欠楚景行的恩。
嗯,當然,情債也是債。
洛挽城接著說︰「娘想必是不會回來,不過爹也不會讓你的及笄禮出問題,所以明天會有靜妃蒞臨,她正好到了出宮省親的日子,就代表皇上和皇後過來給你送個祝福,啊對了,還有寧王也會來,順便保護靜妃。」
靜妃是目前最受盛寵的皇妃,母族也很尊貴,不然也請不動寧王親自護送。她能親自過來撐場子,還帶了寧王一起,洛家的臉面算是給足了。
洛千雪捂了下心口,呢喃︰「寧王?」
皇叔楚景行,封號寧王,寓意護一國安寧,封地八百里,食邑千戶,戰功顯赫,不站黨派。
是她的債主。
洛挽城見她神情恍惚,擔心地問︰「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啊,沒有,只是有些頭暈,可能下午睡太久了。」
暫時還不能讓大哥知道她的過去,以及跟楚景行的關系。
洛挽城嘆氣,「好吧。」
姜與端著晚膳進來,「大公子一起吃過了再走吧?」
「好。也是許久沒陪妹妹吃飯了。」
再次跟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真是一種享受。
她鼻子一酸,故意把帕子掉在地上,借口撿帕子擦了擦眼淚。
洛挽城看著,心疼不已。
還是委屈,哭都要偷偷哭。剛剛還說頭暈,想來還是落水的原因。只是把洛千夢踹下水太便宜她了!
洛千夢欺人太甚!
他溫柔地陪洛千雪吃完飯,離開了她的院子,徑直去了紅葉園。
紅葉園是洛千夢和她娘住的地方,金碧輝煌,帷幔四垂。
不愧是勾欄里出來的貨色,當太傅府是什麼不三不四的地方?布置成這樣丟人現眼!
丫鬟跑著進去通知洛千夢和姨娘趙氏,剛說完洛挽城來了,下一刻洛挽城就推門進屋。
他怒氣都掛在臉上,勝勢凌人,趙氏是個欺軟怕硬的,一看他這副樣子就矮了半截,連忙行禮,「拜見大公……」
「洛千夢在哪?」
「千夢落水,這會兒身子不舒服,正在房間休息。」
「她還有臉不舒服?」
洛挽城一點不慣著,「把她拉出來見我。」
趙氏小聲說︰「她身子虛,走不動,大公子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也一樣的。」
「走不動?那我叫人把她拖來。」
他身後的兩個侍衛立馬上前一步,凶神惡煞一般。
趙氏縮了下頭,吩咐婢女︰「去叫小姐。」
洛千夢來到前廳時還得人扶著,看起來確實病了,小臉煞白,對洛挽城盈盈下拜,「大哥……」
「別叫我哥,擔不起。」
洛千夢怔愣地抬頭。
「被你叫姐姐的洛千雪都落水了,被你叫聲哥我怕不是要遭雷劈。」
洛挽城嘴毒且護短,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洛千夢不敢多嘴。
他轉身走到院子里,對洛千夢招手,「過來。」
洛千夢不敢忤逆,跟上去,「大……公子,有何吩咐?」
「還知道我是大公子呢?在家我是大公子,出了這個門,我還是官。民見官,當如何?」
洛千夢隱隱想到了什麼,張張嘴沒說話。
趙氏雖膽小,但不傻,趕緊跟出來,「大公子,她還病著,今天的事她也不是故意的,您這樣為大小姐出頭有失公允吧?」
「閉嘴!」他冷冷看過去,「我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不過一個姨娘,我乃嫡子,在太傅府住了十幾年,尊卑還用我教你嗎?我教訓人,輪得到你置喙?」
他辭嚴厲色,三兩句話就讓趙氏不敢再開口,退縮到一旁。
他再次看向洛千夢,「問你話呢,說。」
洛千夢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掉了,認命地說︰「民見官,當行跪拜大禮。」
洛挽城一背手,站的筆挺,「拜吧。」
洛千夢深吸口氣,剛要跪,就听他說︰「你還有怨氣?」
「不敢。」她把沒喘完的半口氣咽回去,混著春夜冷風,差點嗆死。
然後提起裙擺,跪在了冰冷的石板上,認認真真給洛挽城磕了個頭。
剛要起來,就听見洛挽城危險的聲音︰「本官讓你起了麼?」
她只好乖乖繼續跪著。
「抬起頭。」
她仰頭看著洛挽城的臉。
他居高臨下的對她說︰「長幼尊卑,就是我站著你跪著,我俯視你仰望。我看你以前就是沒認清,想來要麼是夏日天暖,要麼是冬日炭火供的太足了,腦子犯迷糊。今天我讓你清醒清醒,在這跪上一個時辰,吹吹冷風,把腦子吹干淨,以後該如何為人處世,可別再讓我再教你一次。听清了麼?」